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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虞氏春秋

《六家》:又案儒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苟如是,则晏子、虞卿、吕氏、陆贾,其为篇第,本无年月,而亦谓之春秋,盖有异于此者也。

《杂说上》:《汉书》载子长《与任少卿书》,历说自古述作,皆因息而起。末云:“不韦迁蜀,世传《吕览》。”案吕氏之修撰也……为日久矣。岂以迁蜀之后,方始传乎?且以身既流移,书方见重,则又非关作者本因发愤著书之义也。而辄引以自喻,岂其伦乎?若要多举故事,成其博学,何不云虞卿穷愁,著书八篇?而日“不韦迁蜀,世传《吕览》”,斯盖识有不该,恩之未审耳。

案:《六家》篇言及虞卿等以“春秋”命名之诸子书,早于知几已有人对此加以辨论,《孔丛子·执节》篇云:“虞卿著书,名日‘春秋’,魏齐日:‘子无然也!《春秋》,孔圣所以名经也,今子之书大抵谈说而已,亦以为名何?’答日:‘经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则为经矣。且不为孔子,其无经乎?’齐问子顾,子顶日:无伤也。鲁之史记日《春秋》,经因以为名焉,又晏子之书亦日《春秋》。吾闻泰山之上封禅者七十有二君,见其称述,数不盈十,所谓贵贱不嫌同名也。”日人泷川资言尝节引此段语,并谓“虞卿著书在魏齐死后,亦可证《孔丛》为伪托也”。《孔丛子》归题孔鲋撰,虽系依托之书,然此处所谓“责贱不嫌同名”之说,不失为古人对书同名现象之一解。又古代以“春秋”名书者有诸种情况,参看《晏子春秋》条案语。

《杂说上》篇讥斥太史公“不韦迁蜀,世传《吕览》”之说,并反问日:“若要多举故事,成其博学,何不云虞卿穷愁,著书八篇?”虞卿穷愁而著书,见于《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虞卿既以魏齐之故,不重万户侯卿相之印,与魏齐间行,卒去赵,困于粱。魏齐已死,不得意,乃著书,上采《春秋》,下观近世,日《节义》、《称号》、《揣摩》、《政谋》,凡八篇。以刺讥国家得失,世传之曰《虞氏春秋》。太史公日……然虞卿非穷愁,亦不能自见于后世云。”梁玉绳在考证史实之基础上于《史记》和《史通》二书均加驳难:“虞卿尝再相赵,则其著书非穷愁之故,《史》误言之也。《史通·杂说》篇讥太史公《自序传》‘不韦迁蜀,世传《吕览》’,以为‘恩之未审’,‘何不云虞卿穷愁,著书八篇’?刘氏亦未审思耳。”。太史公《与任少卿书》历说自古述作,皆因患而起,其所举例大都经不起史实推敲,实乃太史公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垒块。粱玉绳胶着于一时一事,非马迁知己,而子玄所讥,不啻求全责备。

刘知几讥弹马迁之论,似受王充影响。王充认为著述活动与作者遭遇无甚关系,《论衡·书解》篇云:“古作书者,多立功不用也。管仲、晏婴,功书并作。商鞅、虞卿,篇治俱为。古以言为功者多,以文为败者稀。吕不韦、淮南王以他为过,不以书有非;使客作书,不身自为,如不作书,犹蒙此章章之祸。”

马迁所见《虞氏春秋》凡八篇,《汉书·艺文志》著录十五篇,金德建先生据《论衡·超奇》篇“虞卿为赵……起《城中》之议”云云考证:“《城中》疑亦《虞氏春秋》之一篇名。不在《史记》所称八篇之中,而当在《汉志)十五篇中矣。”。北京大学历史系整理之《论衡注释》将“起《城中》之议”一句校订为“赵城中之议”,“城中”非篇名,两家所云,差距甚大。“城中”是否为《虞氏春秋》之篇名,尚待详证。《虞氏春秋)书早佚,有马国翰辑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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