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个8字的时刻
2008年8月6日的《华尔街日报》上有一篇文章《布什总统参观新建大使馆,强调中美关系》。文章说时任美国总统布什将于次日抵达北京参加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文章还提到布什选择在8日的上午8点08分为新建的造价为4.34亿美元的美国大使馆剪彩,剪彩时间恰恰是奥运会开幕式前整整12个小时。作者用“auspicious”(吉利的、吉祥的)来解释8点08分在中国文化里的含义,读后感到很有意思。显然奥委会选定8月8日晚上8点08分为奥运会的启动时间绝非偶然。恰好又逢上2008年,一共就有了5个8字在一起,对中国人来说真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我们中国人都知道8之所以吉利因为它的谐音“发”字而来,“发”字在中文里可以表示“发达”、“发财”、“兴旺发达”,等等。这5个8更是天衣无缝地暗含“吾发”,令人不得不暗暗叫绝。
我们都知道从科学的观点出发,这5个8不可能和现实生活中的成功、顺利和繁荣昌盛有任何联系,即使是奥运会的成功举办和中国运动员夺取金牌的数目也丝毫不会因为是否有这5个8而有任何区别。我根本就不迷信,这和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和后来经历过的“文化大革命”对我的影响都有关系,后来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成功,更坚定了成事在自己的人生哲学。因此,奥运会的开幕时间如果选在其他时间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让我感慨的是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第一次在世界上以自己的实力,赢得了世界对自己文化的尊重!
这和小布什刚刚上台的时候视中国为威胁而发表的种种反华言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其实几乎所有美国政客为了当选或是获取美国公众的好感都会以采取强硬的对华态度来哗众取宠,但又几乎无一例外地都会在实践中认识到自己当初的幼稚可笑。这个错误当年克林顿也犯过,但是他后来也学会了尊重中国人的感情并维护其尊严,成为一个和中国人民友好的政治家。
其实大到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小到任何组织间的交流和个人之间的交流,互相尊重是打开对方心扉的钥匙。
尊重解系铃
20世纪90年代,我在艾迪逊兄弟公司工作时曾经遇到过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当时公司因为业务不景气故意在鸡蛋里挑骨头取消了一大批订单,对中国的厂家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其中有一家在浙江为我们做男裤的工厂因为浪费了宝贵的配额和积压了资金几近倒闭,从此结下了不解冤仇,发誓永远不和艾迪逊兄弟公司再做生意。不仅如此,那家企业的老板逢人就讲艾迪逊兄弟公司的坏话,弄得人心惶惶,很多公司都不敢和我们做生意。
可是一年多以后公司的销售业务形势突变,男裤脱销!负责男裤业务的买手找到我去和这家供应商协商重新开出信用证购进这批已经压了一年多的几万打男裤。其实我当初就劝这个买手或是君子一言硬着头皮把货吃进,再通过降价处理自行消化掉或是实话实说,奉告实际困难并承诺一旦销售好转就进货。可是这个趾高气扬的美国买手根本就不听,武断地用挑毛病的方式蛮横地取消了订单,弄得负责国际货源的我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义不容辞。当我在电话里向这位供应商说明了我们的意图后,随即遭到一番冷嘲热讽:“朱先生,那个买手不是说我们的产品有色差吗?怎么你们的生意一好色差就没有啦!告诉他东西放在仓库里一年多,色差更大啦!为了贵公司的信誉我不能出货!”一听这口气我就知道他还在对一年多以前我们取消订单的事耿耿于怀。
为了解开这个疙瘩,我决定专程去一次中国。当时我刚刚从中国返回,又立即飞赴中国赶到浙江与这位供应商见面。结果那个旅行来回一共四天,创造了我自己迄今二十多年最短最快的一次亚洲之行纪录。
到浙江后,我一方面代表公司对以前的做法表示道歉,一方面也以朋友的身份指出做生意不要赌气,这其实对他和他的公司是一件大好事,否则那几万打裤子在中国内销无门(因为规格不合中国人的要求)而出口卖给其他的零售商又非常麻烦(要换商标),真的找到买主也一定是要被狠狠地杀价的。
因为这位供应商知道当年我曾经为他极力争取不要取消订单,所以对我个人还是有几分尊重和信任,加上我的苦口婆心和晓以利害的劝说,他终于同意发货,但是提出了一个非常苛刻的付款条件:先付款后发货,否则免谈。尽管我们使用的信用证是银行间的担保,但是这位企业家很有经验,他说:“大多数信用证都有不符点,而一旦出现不符点,银行就不能自动付款,而具有审批在有不符点情况下付款的又是那个买手,我绝对不再相信他了!”
虽然我知道我们一个20多亿销售额的上市公司绝不会骗他发货不付款,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其实他的立场完全可以理解。我打电话把这个观点和买手交换了意见,他说一是他负不了这个责任,万一货款收到不发货怎么办?二是付款方式是公司财务的规定,即使他想改也不是他权限范围之内的事。这位买手也失去了耐心。事情陷入僵局,显而易见是由于双方的不信任,而结果是把一个本来可以双赢的好事变成两败俱伤的坏事。
晚上那位老板请我吃饭,我把实情相告。我说我非常相信他收到款以后会发货,也知道公司收到货一定会付款,即使是信用证出现不符点我们也会批准付款,可是我无法让他和那位买手再恢复他们之间的信任。怎么办?
席间,我提出一个根本就不符合美国公司办事的方案:由我回到美国马上从私人账上打给他5万美金作为担保,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至少他可以得到一笔保证金。这笔钱和将近100万美元的货款比当然微不足道,但是对我个人来说当时的风险肯定比100万美元对一个年销售额20亿美元的公司要更举足轻重。但是我说明此事只是我们的“幕后交易”,不能让艾迪逊兄弟公司知道,因为他们既不会领情,也不会同意我这样做。他终于同意了我的方案。
其实在美国要一下凑出5万美元现金以当时我的条件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当我回到公司一边通知财务开出信用证一边在绞尽脑汁怎么凑出这5万美元的押金时,我收到了这位供应商的一份出乎意料的传真,大意是:
非常感谢您专程赶来浙江和我们解决库存货的问题。虽然我对你们公司的买手仍然没有一点好感和丝毫的信任,但是您的来访就是对我和我们公司最大的尊重,您已经给足了我们面子。
其实出货就像您说的那样对我们是雪中送炭、求之不得的好事,我一开始所说的很多都是气话,请不要放在心上。至于我们谈的由您私人出的那5万美元押金,请不用麻烦了。我相信您一定会帮助我们拿到货款。您一个中国人在美国公司做到这个位子不容易,我也要给您面子,让您在公司好做人!
当时收到他的传真我心里好一阵子感动。其实这么多年做国际贸易,像这类的纠纷和矛盾我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时间越长人越麻木。唯独这份传真令我常常想起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多么地需要互相的尊重。需要交代的是公司及时收到了那批货,在市场看好的情况下及时脱手,赚了个盆满钵满;而那位供应商也及时收到了按原价一分不少的货款。
让我们在交流前至少先尊重对方!有了尊重我们就会产生信任;有了信任我们就会化解矛盾和新仇旧恨;随着新仇旧恨的化解我们就会冰释前嫌重建友谊;有了友谊我们的生活中就多了和平少了战争,多了和睦少了争吵,多了欢笑少了眼泪,多了理解和同情少了猜忌和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