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上一章提出的教育理念,老子以己为例,好像他自己就是这种教育理念教育出来的典型。根据圣人“行不言之教”的教育实践思想,老子在本章似乎是表明他要给想从事管理工作的人们作示范。但他最根本的是想告诉管理人应与众不同,以守道为贵。
“原文”
唯之与阿①,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②,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③,如享太牢,如春登台④。
我独泊兮,其未兆⑤;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儽儽⑥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
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⑦,我独闷闷。
淡兮,其若海,飂⑧兮,若无止。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⑨母。
“注释”
①唯之与阿。王弼本此句前有“绝学无忧”,其实应为上一章的尾句,故移前。何新解:唯,此当读作“违”,不从。阿,呵,承诺。任继愈《绎读》与此相反,认为:唯,应诺,答应的声音。阿,斥责的声音,即阿斥。《说文》:“唯,诺也。”
②荒。景龙本作“忙”。均有渺茫的意思。兮,马王堆甲、乙本均作“呵”。可见已广泛流传,语气词口语化了。
③熙熙。嘻嘻哈哈的样子。
④如享太牢,如春登台。马王堆甲、乙本作“若乡(饗)太牢而春登台”。太牢,古代祭祀时用的牛、羊、猪三牲。
⑤我独泊兮,其未兆。河上公本作“我独怕其未兆”,怕,惧怕。任继愈《绎读》:“‘泊’,淡。”今从之。
⑥儽儽。同“累”。疲倦之意。《史记·孔子世家》有“儽儽若丧家之狗”。
⑦察。何新注:“读‘喳’,多话的意思。”任继愈《绎读》:“严苛。”这里从前者。
⑧飂。疾风。
⑨食。任继愈认为应为“德”。即得也。
“译文”
应诺与呵斥,它们相差多么远!善良与阴恶,它们相差多么远啊!一般人所畏惧的,不能不畏惧。由来古远啊!毫无停止的迹象啊!众人是那样沉迷于荣利而欢乐,就像享受盛大宴饮,就像春天登上高台欣赏美景。我独恬淡虚静,丝毫没有欲动!好比还不会发出笑声的婴儿。颓丧啊,好像无家可归!众人都有多余之物,唯独我若有所失。我这愚昧的心肠啊,混混沌沌。众人都是那么明明白白,唯独我这么昏昏昧昧。众人都那么精明能说,唯独我闷闷无言。辽阔无垠啊,像无边的海洋,无有休止啊,像不断吹来的疾风。众人都有作为有本领,我独愚顽得像个傻子。我唯独大异于人的是,找到了事物的根本(即道)。
“解说”
老子在本章一开头就感叹世风不古、每况愈下。他看到了那些可恶的呵斥,那些可怕的罪恶勾当,不仅自己,人们都很畏惧,然而却无可奈何,那些畏惧由来已久,从未停止。
在这种情况下,老子认为众人都习以为常了,而自己却与众人大大不同:恬淡像个婴儿,孤独像无家可归,独自穷困,愚蠢得懵懵懂懂、糊糊涂涂,心境恬淡辽阔像大海,其海面风吹不止,而又笨无技能。不过,有一个与众最大不同,那就是找到了最可宝贵的事物的根本——道。
老子如此“贬损”自己,其实是正话反说——肯定自己。他希望别人尤其是管理人不要那么庸俗、那么世故,而要像他那样以守道为贵。他实际上是在赞扬这类管理人。
老子为什么示意人们要以守道为贵呢?原因就在于:道不仅是为人之根本,更是管理之根本。为什么他要那样对自己先贬后褒呢?原因就是要表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是真正的得道圣人,是无私无欲无庸俗的纯真奇人,即合乎优秀管理人标准的圣人,是管理人应当效仿的榜样。
应当指出的是,老子同时也在教育民众要像他那样守道纯真,不要那么俗气,那么自私,那么精明,那么好巧智,而要像他那样“愚钝”,那样与道同处。由此再一次看出,他讲的让民众“愚之”,其实就是纯真同道,就是像他那样“愚钝”,在一切名利面前都显得笨手笨脚、迟钝迂腐。他显然认为,这才是最大的聪明。
“诗赞”
从不批评老百姓
宁肯讥刺自己之“愚钝”
真理有时被少数人掌握
何必媚俗求同群
老子希望领导者
得道守本脱凡尘
同时又似教民众
返璞归真与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