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去江南周庄,街上有不少摆在地摊上的玉扳指,这在传统武侠小说里可是个稀罕物件,一般作为掌门传位的信物。扳指原是古代弓箭手戴在手指上防止被箭竿拉伤用的,后来演变成权利的象征,最终成为一种把玩的装饰物。西方文化里称为指环,也是权利的象征。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有了此指环可以得到世界,但必须放弃爱情。电影《指环王》中指环也具有非同小可的魔力。与此类似的是戒指,要秀气些,作为爱情的信物,但从不戴在大拇指上。
道家之道,佛法之法,本是没有区别的。虽然没有区别,固守一处做井底之蛙则远远不够,“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观世界的万千变化而得不变的真如,是修行跋涉的目的。禅宗的理念是抽象的,但信物还是具象的,靠“衣钵”一代代传下来。禅宗五祖把衣钵偷偷传给六祖,引起了其他门人的一场大追杀,也以此而裂变成南北两宗。
南北宗的分野,是对禅宗修行理念产生的怀疑,这一点如同佛教的十宗,印度婆罗门教的六派,虽说真理统一,毕竟人的认识有局限,有差别也是难免。因思想而分歧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最后回到包容发展统一的路上去。
其实乌臼和问道的和尚玩争棒的游戏,争执的还只是形式和手段,这和很多艺术的误区一样。西方的歌剧里可以有中国的锣声,中国的音乐里也可以用扬琴,这种西方的乐器中国化后,几乎让人忘记了“洋琴”的面目了。西方的油画,近代中国画,各式画笔是混用的,这一点无可厚非。只是中国风的画本质上看上去还应该是中国味的。徐文长的大写意,不用金碧之色,单是墨的浓淡就可以充分体现中国传统的韵味来。历史题材可以深度挖掘,而文明和文物的泯灭则是不可修复的,当建筑去掉中国化,传统的古镇弥漫商业气息时,西方绘画和中国传统文化的结合就可惜地迷失在一种混淆之中。
权力信物――扳指或虎符,男女相爱的信物――红豆或戒指,都只是一种形式。道的传承,艺术的传承,不因形式或姓氏上的传接而被历史认可。西方的画家,因风格不同而归类。中国的也是如此。各得其妙,各传其神,无谓传递的信物。百炼之钢,化青锋而作绕指柔,弹剑徐吟的,是独得的逍遥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