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政闷闷,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治国的人为政浑朴宽厚,似乎不太精明,治理下的人民反而能安居自在,民风乃日趋纯厚,无不和乐融洽。治国的人为政精明严苛,似乎无所不察,治理下的人民反而要苟且营生,民风乃日渐浇薄,无不离心离德。所以一件事情的利弊得失,不能单从片面来论断。往往在不幸的灾祸中,正也包含了幸福的因素,而侥幸的幸福中,反而隐伏着灾祸的源由。谁能知道是福是祸的究竟呢?天下任何事情没有绝对是一定的,正也可以演变为反,善也可以演变为恶,正正反反,善善恶恶之间,并没有一定不变的。所以不必过于看重一时的祸福成败、兴衰、顺逆与得失。可惜世人们迷惑而看不见这一个道理,已有很长久的时日了。所以圣明的人自有立身处世的方正原则,虽然与世扞格不入,却能与人无伤;自有持守品操的廉洁志节,虽然因此招来蹇厄,却能逆来顺受;自有待人办事的真诚态度,虽然遭遇谲伪欺诈,却能尽其在我!自有磊落坦荡的光明心地,虽然周围一片黑暗,却能不自我炫耀。反正一切祸福无定,奇正互演,兴衰更替,顺逆循环,得失相因。只求自己本身持守大道之原则,外在环境与人事之际遇,就根本不足计较了。
闷闷,浑朴宽厚貌。察察,精明严苛貌。醇,通纯或淳,和乐融洽也,民风纯厚也。缺,苟且偷鄙,民风浇薄也。为离心离德之象。极者,到底究竟如何也。正复为奇,奇者正之反,故奇即为反。善复为妖,妖者善之反,故妖即为不善,故为恶也。
方而不割,方者方正也。欲为方正,免不了要切割,但圣人自守方正,与人无伤。割者伤也。盖与环境之顺逆,格格不入而毫不在乎,并不因此与人为仇为敌!廉而不刿,廉者,有棱有角也,故为人之志节。有志节者每为世俗所不容,招来蹇厄。刿者削也砍也,不削不砍,与人无争。纵遭蹇运,仍与人无争,故为逆来顺受。
直者坦率真诚也,不肆者不肆无忌惮也,我以真待人,人以伪待我,仍不予计较,不放肆报复,故为尽其在我。
光者,光明磊落也,不耀者,不自炫夸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