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办文艺演出,现时流行“走穴”。流行暗示着有利可图。“走穴”的明星上台亮亮相,吊吊嗓子,少则二、三千,多则上万,组织演出的“穴头”收入常常每场达几万、几十万。这几年,“走穴”风横扫神州大地,丝毫没有想歇息下来的意思。由于港台歌星大量“走穴”大陆,“走穴”风的风级是有增无减,越来越强劲。
“走穴”的演员,大都是一些名气不小、水准不错的影视歌舞星。他们出场。一靠知名度,二靠实力,能使演出增色不少。观众们要饱眼福耳福,愿意出大价钱,谁也管不着。演员们虽然只是轻轻松松说说笑笑,跳跳唱唱。但这得有特殊的本钱。人家几万几千的出场费,是他们用特殊本钱进行劳动的所得。谁有这种本事谁拿,别人无话可说,明智的人还应该举双手欢呼。
“走穴”没有“穴头”更不行。少蒋大为可以换“蒋小为”,少牛群可以换“马群”,少了“穴头”,无论哪个明星,都可能找不到合适的舞台。“穴头”实际上就是演出的经纪人,他们大多灵敏活动能力强,社会关系网广阔,在政府、企业、文艺界都有人,能找演员、管演员、拉赞助、推销剧票。要说本领,他们不会比演员小,只不过不是同一类罢了。如果说“走穴”丰富了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也鼓了演员的腰包,那么有一半功劳要归于“穴头”了,“穴头”把演员优美的歌喉,婀娜的身姿给了观众;然后,把观众馈赠的人民币塞一部分给演员,让他们唱得更嘹亮,扭得更欢快。当然,剩下的大头给他们自己,是名正言顺的了。
说实在的,做“穴头”并不需要什么高标准'严要求。从来没有哪间学校办过培养“穴道”的专业。他们都来自民间,有政府、文化部门的官员,有商业贸易中的经纪人,有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无业游民。这样一支参差不齐的队伍,有共同的想法,共同的追求:钱。但他们的能力、机遇、关系的差异,造成了他们迥异的命运,有人日进斗金,有人赔尽老本,有人雄心勃勃欲再展宏图,有人黯然伤神悄悄退出“走穴”的舞台,做“穴头”,有人欢喜有人忧。
1997年北京成功地举办了一次香港歌星大陆演唱会。演唱会名义是由某著名文化单位,某大型体育馆主办,实际上,从联系演员、拉赞助、做广告、推销剧票,都由青年“穴头”王柏一手操办。
王柏从小喜欢音乐、梦想做一个歌唱家——那是他小时候常做歌星梦。然而,美梦难成真,做局级干部的父母给他安排的是另一条辉煌的路,他上大学,做干部,直到大学毕业踏入机关,他才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已不可挽回。他不愿重蹈父母的覆辙,一张报纸一杯茶,在官场上空耗青春,又不可能拼凑出完整的歌星梦。他只好选择了另外一条折中的办法:做“穴头”,又挣钱,又不违背少年时期的愿望,整日里和歌星、舞星打交道,而且还让他们听自己的调配。
他是一个智力超群,广见博识,办事沉稳扎实的年轻人,属于少年老成那一种,但又充满青年的幻想、热情、勤奋。他开始跟着一位“穴头”跑了一年多,挣了吃,没挣钱,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为他1997年划时代举动奠定了基础。
那场香港歌星演唱会是以竞价的方式来决定谁做“穴头”的。许多经验丰富的“穴头”估计最高价到50万元就封顶了,再爬绝对要亏。他出人意料地报了60万元,准备破釜沉舟,这年头,赖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60万元,一点都不夸张的跳楼价,没人敢和他争。
王柏明白,一旦失败,再要挣扎起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但他对自己有坚定的信心。在巨大的压力下,他潜在的能力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在此之前,他作为某市一个区的文化局副局长,囊中羞涩自不待言,但他“下海”后却在毫无经济后盾的情况下以60万元人民币的报价取得了台湾歌星大陆演唱会的承办权。他几乎是以取得承办权的同时,便着手发动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立体宣传攻势。演唱会“台柱”的音带赫然醒目:“台柱”的成名金曲在流行歌曲榜上座次迅速前移,并终于荣登冠军的宝座,连续三周独占鳌头……“台柱”成了孺妇皆知的人物,同时,也成了歌迷心目中的崭新偶像。“台柱”的成名曲似乎也变成了“台柱”本人的又一称谓。
这样一种轰动效应正是他所需要的。在最初既定目标基本实现之后,他便在本地最有影响的报纸上刊登出“台柱”将亲临演唱的大型广告。广告刊出后仅隔一天,他又在报纸上刊登出售告示,称三场演出已有两场满额,只有少量余票将于次日在演出场馆的售票处对外公开出售,票价从20元到30元不等。第二天,售票处窗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抢购潮,5000张票不到两个小时便被一抢而光。于是,票价在物以稀为贵原则的支配下开始扶摇直上了。
他的第三步骤堪称宏大绝伦。他将整座都市划分成12个工业区和商业区,然后由贴心兄弟姐妹们组成12支征集赞助小分队,2个一组,每组包辆车,直奔厂矿企业和商场家。征集赞助的方式和标准为:每赞助20000元,送票500张,打列名广告并在演出场地拉横幅广告;每赞助50000元,送票500张,打列名广告,拉横幅,并赠2至4张主席台观摩票……
地毯式轰炸般的征赞助方法,加上第一步骤的轰动效应和第二步骤的市场饥饿感的巨大影响,他创下了3天内落实100多万元赞助款的神话般记录。他成功了,扣除所有缴纳的费用和兄弟姐妹该得的劳务费用,他本人净赚近50万元,而此时他“下海”仅6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