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而不露是为人处世的一门艺术,这一点相当重要。对于刘墉来说,则是时时刻刻都深藏自己的睿智,做到藏而不露,引而不发。
这是因为:乾隆帝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君主,他要求他的大小臣子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说三道四。特别是晚年的乾隆帝更是刚愎自用,听不得任何不同意见。许多大臣都是绝对地顺从乾隆帝的意愿行事,甚至明知乾隆帝说错了,也没人敢指出来。然而,精通史学的刘墉,不仅将东汉末年名士贾诩应对曹操所采取的“藏而不露,引而不发”大智若愚糊涂之道反复研读,而且将其深化之后,同样也大见其效。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四月的一天,刘墉正在南书房阅览征西将军阿桂送来的捷报,就见一内侍匆忙来传谕旨,宣召他立即进宫面见皇上,有要事相商。刘墉连忙放下手中之事,随内侍来到乾清官便殿。只见乾隆帝怒容满面,坐在御座上,见了刘墉,挥挥手立即赐座。刘墉还未开口,乾隆帝就递过一份奏章,接过来一看,却是户部的一道奏疏,内称:“天下州县府库多空缺……”
乾隆帝愤怒地说:“朕登基数十年,大都年岁丰稔,官民富足,可有些地方府库仍然空乏,这是为什么?”
刘墉心里很明白,地方府库空乏的原因是因为近年来用兵西疆,耗资巨万,但他见乾隆帝生气,就不想明说,以免惹皇上不高兴,而是说:“此事容臣查询后再行禀告。”
“不用查了,朕早已知道,凡是府库不盈之处,皆地方官无能所致。赶快草拟诏书,布告天下,凡府库空虚的地方官,一律罢职,所余空缺,即以笔帖式等官代之。朕为此已想了三天,你以为如何?”
刘墉知道年迈的乾隆皇帝晚年有易怒的毛病,所以他听了乾隆的话,好半天没吭声。
“怎么样?你怎么不回答?”乾隆帝见刘墉默不做声,脸呈怒色地询问道。
刘墉明明知道乾隆帝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但他却神色泰然,故作糊涂地回答说:“陛下圣明,尚且思考了三天,臣才能平庸,不敢立即回答,容臣回去深思熟虑之后再行呈奏。”
这一句话,既避免了马上回答皇上问话的困难,又巧妙地保住了皇上的面子,实在是明哲保身的高招。乾隆帝见刘墉说得有理,颔首答应。
第二天,刘墉在便殿拜见乾隆帝后,并不直接对皇帝的问话作答,而是委婉地说道:“臣昨晚思之再三,以为州县乃治理百姓之官,最好是让能体恤百姓的人去担任。”
此时的乾隆帝,经过昨晚深思熟虑之后也已冷静下来,并觉察到昨天所言甚是不妥,未等刘墉说完,便笑着说:“你说得对,就照此办理吧!”
于是,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去了。
刘墉曾经以贾诩为例,作为自己人生的借鉴,所以做到了藏而不露,引而不发。这印证了他的一句话:“贾诩以‘藏’安身,吾当醒之。”
据史书记载,贾诩胸怀韬略,算无遗策。在汉末大动乱的年代中,应付裕如,游刃有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杰出的大智之士。
贾诩,字文和,武威郡(今甘肃武威县)人。少年时没有人了解他的才识,只有汉阳人阎忠认为他与众不同,有张良、陈平之才,因而很看重他。阎忠有奇谋,曾向皇甫嵩指点乱世争胜谋略,因未被采纳而随即隐退。《九州春秋》中曾记载有阎忠的一些行迹,其韬略思想注重“顺时而动,因机而发”,“天道无亲,百姓与能”,“神机决断”,“因势利导”。强调“如有至聪不察,机事不先”,必然后悔不及。贾诩的韬略风格与阎忠十分相似,或许在韬略上曾经受到过阎忠的点拨。
贾诩年青时曾被举荐为孝廉,任郎官,因患病辞职,西行返家途中,与反叛的氐人相遇,同行的几十人都被氐人逮住了。贾诩说:“我是段公的外甥,你们别活埋我,我家一定会拿很多钱来赎我。”当时的太尉段颖,曾任守边大将多年,威震西土,所以贾诩便借他的名字来威吓氐人。氐人果然不敢害他,与他盟誓后送走了他,而其余的人全都死掉了。贾诩实际上并不是段颖的外甥,只是善于权变以成事。随机应变、当机立断的韬略智慧使贾诩逃脱困境。
当曹操与袁绍相持在官渡时,袁绍派人前来招揽张绣,由于贾诩是张绣的主要谋士,袁绍也同时给贾诩写信要求结交互援。张绣本想答应袁绍的要求,可贾诩在张绣座位前面公开对袁绍的使臣说:“回去替我辞谢袁本初,兄弟之间尚且不能互相容纳,还能容纳天下英雄豪杰吗?”张绣惊惧地说:“怎么能这样说话!”私下却埋怨贾诩说:“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我们归附谁呢?”贾诩说:“不如归从曹公。”张绣说:“袁强曹弱,我们又与曹操曾是仇家,为什么归从他呢?”贾诩说:“这正是我们应该归从曹公的原因。曹公事奉天子以号令天下,这是应该归从他的第一个原因。袁绍强盛,我们以这么少的人去归从他,必然不看重我们。曹公的队伍弱小,他得到我们必定高兴,这是第二个原因。胸有大志的人,本来就会放弃私人恩怨,以向天下显示他的德行,这是第三个原因,希望将军不要再疑虑了。”张绣便听从了贾诩的建议,率领众人归附了曹操,曹操见到他们,十分高兴,拉着贾诩的手说:“使我在天下得到信任和尊重的人,就是您啊。”遂上表任命贾诩为执金吾,封为都亭侯,升调为冀州牧。
贾诩不仅富有谋略,而且精通大智若愚糊涂之道中藏而不露、引而不发的道理。在曹操立储的问题上,斗争是很激烈的,贾诩不像杨修那样自作聪明。后来做了魏文帝的曹丕,最初的职位仅是外五官中郎将,而已经封侯的曹植极有才华,名声正盛,两个人各有自己的势力,都在全力争夺王位。曹丕让人询问贾诩巩固自己地位的办法,贾诩说:“希望将军宏大自己的德行气度,亲自实践普通士子的修业,朝朝夕夕,孜孜不倦,不违背人子之道。就是这些罢了。”曹丕听从了他的劝告,深自砥砺。曹操又曾经支开左右,专门就立储之事询问贾诩,贾诩默不作答。曹操说:“和你说话怎么一声不吭,究竟是为什么?”贾诩说:“下属正好在琢磨事情,所以没有回答。”曹操问:“琢磨什么呢?”贾诩说:“琢磨袁本初父子、刘景升父子。”曹操大笑而悟。原来,袁绍和刘表两人均在立储问题上废长立幼,引起内争,种下失败之根。就是在立储的关键时刻,贾诩一言九鼎,使悬而未决的太子归属问题终于最后敲定。
此外,贾诩自己认为不是曹操的旧臣,而又多谋善策,恐怕被猜忌怀疑,招致不测,于是就假装糊涂,整天闭门自守,没有私交,子女娶嫁,不攀高门大户。天下谈论智慧计策之人都一致认为贾诩是当之无愧的。
曹丕即位后,让贾诩做太尉,晋升其爵位为魏寿乡侯,增加封邑三百户,加上以前的共有八百户。又分封邑二百户,封贾诩的小儿子贾访为列侯,让他的大儿子贾穆任驸马都尉。七十七岁,贾诩去世,得善终。
看样子,刘墉以贾诩为例,是悟透了人生的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