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是部队文工团的一名歌唱演员。她的歌,甜美,圆润,像一泓山泉,给人感觉不是用歌喉唱出来的,而是用心流淌出来的。杨奇不仅长相漂亮,而且善解人意,每次到部队各基层慰问演出,她都能将官兵的心与她拉得很近。细心的杨奇,一向是个爱动脑筋的女孩子,聪明好学,还没到文工团当兵时,就喜欢钻研一些有关人体工程学、心理学、阴阳五行学等方面的知识。
杨奇近来随着文工团的几个姐妹,到唐古拉山上的哨所慰问演出时,遇到了一件稀奇事:哨所的几名战士,不知何时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头晕,心悸,失眠,食欲不振,躁动不安……要说是高山反应,似乎不大可能,战士们来到山上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早已适应这种高山气候;要说是营养缺乏,显然也失去一定的可信度,这里条件虽然比其他地方艰苦一些,但每隔十天半个月,山下都要想方设法派人向山上运送一趟蔬菜米面,还包括冷冻的牛肉和鱼干等食品。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战士们患上这种奇怪的病呢?班长刘金生不敢怠慢,赶忙向部队首长作了及时汇报,部队首长得到情况,立即组织得力医务人员到山上为他们诊治,吃了药,打了针,输了液,但效果甚微。又请来专家会诊,仍是没有查出真正的病因。
这个哨所,位于唐古拉山的上端,人迹罕至,空气稀薄,到处都是茫茫白雪,刺得人的眼睛生疼生疼的,总想流泪。这儿很少见到有成群的鸟儿飞过来,即使有几只鸟儿滑翔过头顶,但极低,与其说是飞,倒不如说是在头顶缓缓地盘桓,扇动的频率明显减缓许多,犹如剪不断空气的阻力与束缚。有时,也会有几只小兔子,或是狐狸窜过来,觅食。它们见了人,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害怕,用两条后腿支起来,直直地立起身子,小眼睛闪烁着警觉,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有调皮的哨兵冲它们打声口哨,它们这才仿佛意识到危险的存在,迅疾放下前爪,撒开四肢,向远处遁去。
杨奇和几个姐妹为执勤哨兵演出完毕时,天已快黑了,下山是不可能的了,晚上只好在哨所留宿。哨所不像山下,房间多,床铺多,男女分开住就成了。哨所满共十来个人,床铺是通铺。男女是不可能睡在一起的,彼此挨那么近,谁会保证不想心事呀。
战士们关键时刻,将男人气表现得十足,坚决让杨奇和她的几个姐妹睡。杨奇和她的几个姐妹,坚决让战士们到铺上休息。正因为战士们在高山上太辛苦了,她们才上来慰问演出的,她们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反让战士们“夜不能寐”。
双方正僵持不下时,班长刘金生突然想出一个折中法子:上半夜,杨奇和她的几个姐妹们睡;后半夜,战士们睡!
睡觉分成两班倒。双方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奇迹,就在第二天发生了。患病的几个战士,早上从被窝里爬起来时,感到症状明显比昨天减轻了许多!
班长刘金生骂几个战士是贱骨头,一定是见到漂亮的女孩子,起了精神作用。但细心的杨奇,似乎看出了门道。
慰问演出结束后,几个姐妹要下山了,杨奇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要一个人留下来再待几天。杨奇称,她已为战士们找到了一个治病的秘方!
刘金生和战士们,问杨奇找到了什么秘方,杨奇调皮地笑笑,诡秘地说:“暂时保密,到时你们自然会知道的——不过,我敢负责任地说,要不了几天,患病的战友们都会痊愈的,保证安然无恙!”
战士们下意识地挠挠戴着帽子的后脑勺,感到一头雾水。
没曾想,过不几天,患病的战士们,感到身上的症状真的消失了,痊愈了!哨所里年龄最小的那个战士,凑上前,懵懂地问杨奇道:“杨姐,你说他们的病是你治好的,但并没见你用什么灵丹妙药呀!难道有神灵暗中帮助你不成?”
杨奇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娇嗔道:“去去去!你现在还小,还没到开窍的时候哩!”说完,捂着嘴,嘻嘻窃笑起来。几个战士感到杨奇的笑有些暧昧,都跟着笑起来,很开心。
这天,几个战士外出巡逻时,杨奇也要跟上去。本来,战士们今天是不想带杨奇的。外面的风雪正刮得大,有些迷离,战士们怕杨奇吃不消。执拗的杨奇,死缠硬磨非要跟去,战士们被缠不过,只好同意带上她。
一同巡逻的杨奇,犹如一只快活的小鹿,一路蹦蹦跳跳。
在一个陡峭的坎子下面,眼尖的杨奇,看到有一只火一样红的狐狸,正一瘸一拐地向前跌撞,跳跃。这团红,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彷佛一团燃烧的红绸布,红得让人爱怜,红得让人心疼。想也没想,杨奇竟一下子跳了下去,欲去救那只狐狸。就在杨奇跳下坎子的时候,身体失去重心,在坎子下面连打了几个滚翻,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块巨大的石棱上,顿时,有血,顺着额头汩汩地流下来,在洁白的雪地上,盛开出一朵嫣红的花。
战士们背上昏迷中的杨奇,快步向哨所冲去。年龄最小的那个战士,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一路哭叫着杨姐。
哨所里,班长刘金生慌乱中找来平时备用的消毒药液,给杨奇擦拭伤口,又用应急绷带赶紧满头缠上,压迫止血。
杨奇的左腿胫骨已肿胀起来了,不能动弹,看样子八成是骨折了。由于疼痛的缘故,又出了不少血,杨奇在迷迷糊糊中一直说着胡话,满头大汗淋漓。刘金生决定派人送杨奇下山紧急治疗。就在战士们手忙脚乱地将杨奇抬上担架时,杨奇睁开了眼睛。战士们都围上来,看着杨奇,却说不出话,个个眼里满含着泪水。
年龄最小的那个战士,哽咽失声:“杨姐,你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了吧?我们再生病了怎么办呀?”
杨奇艰难地抬起手,帮他揩去脸上的泪水:“……你又说傻话了,即使我一时来不了,我还会让我的姐妹们,随时上来看你们的……”
刘金生俯下身子,对杨奇故作轻松地笑道:“安心下去养伤吧,什么时候想上来,这里随时欢迎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治病的秘方呢!”
杨奇笑笑,没有作答。其实,她早已将答案告诉他们了。那天早上,细心的杨奇发现,患病的战士睡进的被窝,正是被几个姐妹刚焐过的。根据她所掌握的医学知识,人在睡觉时,会自然分泌一种体味,患病战士,也许恰好接受了这种体味,从而达到了一种阴阳平衡,使症状减轻……想一想,这男女在一起,真是很奇妙呀,即使是彼此的呼吸,也能使人达到一种生理和谐!
杨奇含泪向战士们告别时,紧咬嘴唇,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说:待养好了身体,一定抽时间到哨所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