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学会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戊戌变法》编者注称:“《盛世危言》一书的版本很多,我们看到的有四种版本。第一种是光绪二十四年图书集成局铅印本。这种版本分三编:首编六卷,二编四卷,三编六卷,共十六卷。第二种是光绪二十四年著易堂石印本,这种版本不分编共十四卷。第三种是上海六先书局铅印本,这种版本也不分编,共九卷。第四种是光绪二十三年文瑞楼石印本,这种版本也不分编,排印在自强学斋《治平十议》书内。由于分卷不同,对于篇目的编排也不一致。本书所采用的版本是第一种。”
我曾见稍早于上述四种版本的《盛世危言增订新编》乙未(1895)版。
这个版本卷首有江苏布政使邓华熙进呈此书奏抄。其次为彭玉麟序及壬辰《盛世危言》初刊自序。再次为郑藻如序(壬辰)、陈炽序(癸巳)。最后为王之春撰《盛世危言增订新编》序(乙未)。
此书凡例称:“溯自同治元年,承江苏善士余莲村先生改正,即传手民,名曰《救时揭要》。先传至日本,即行翻刻。同治十年,又将续集分上下本,名曰《易言》,寄请香港印务局王子潜广文参校。不期亦付手民,风行日、韩。光绪元年,遂请沈谷人太史、谢绥之直刺删定,亦名《易言》,印数百部,分赠诸友。光绪十九年续集,尤多□□□(原文缺字――引者)玉轩京卿、陈次亮部郎、吴瀚涛太令、杨然青茂才同为参订,改名《盛世危言》。中日战后,时势变迁,大局愈危,中西之利弊昭然若揭,距作书仅年余耳。而事□迥异,故未言者,再尽言之,已数易其稿,请王子潜广文、吴瀚涛太令及深通时务者,同心参订。”又云:“原刊目录,道器、学校、西学、考试、议院、日报、吏治、教养、游历、廉俸、通使、训俗、善举、藏书、公法、交涉、书吏、狱囚、女教、医道、税则、商务、商战、技艺、纺织、农功、垦荒、旱潦、治河、赛会、铁路、电报、邮政、银行、开矿、铸银、禁烟、传教、贩奴、国债、建都、防海、防边、练兵、民团、水师、船政、火器、弭兵上下篇,共计五十七篇,并附录未尽之词及中外通人明体达用、因时制宜、援古酌今、有益世道之文,共三十篇,两共八十七篇。今因时势迁变,复略为增订,推广其意。”“续刊目录,商务二三四五篇、商船上下篇、保险、商战下篇、修路、练将、练兵下篇、民团下篇、海防下篇、边防四五六七篇、江防、间谍、巡捕、典礼上下篇、刑法、条约、交涉下篇、入籍、停漕、厘捐、盐务、旗籍、卫屯、驿站、限仕、汰冗、革弊、度支、僧道、工资,共计四十三篇,并附录未尽之词及中外通人救时之文,两共百十三篇,统计二百篇,类分富国、强兵、开源、节流四大端,共十四卷,装成八本。”此序说明从《救时揭要》到《易言》,到《盛世危言》,及乙未以前历经增订的版本变迁颇为翔尽,故录供学者参考。
此书最后附有王韬《易言》原跋,作于光绪六年(1880),内称:“去年春,余将有东瀛之游。杞忧生之友,忽以书抵余,谓当今有杞忧生者,天下奇士也,胸怀磊落,身历艰辛。……心有所得,笔之于篇。此《易言》上下二卷,固其箧里秘书、枕中鸿宝也,非先生则不敢就正焉。”
按王子潜亦作紫诠,即王韬。《盛世危言》图书集成局戊戌版自序云:“曾将全作邮寄香港,就正王紫铨广文。”杞忧生则系《易言》著者最初署名,后改为慕雍山人,“意期再见雍熙之世”。这当然是一种自我保护方法,以求避免触怒朝廷。戊戌版前亦有王韬序,则系乙未(1895)年作,称杞忧生又名守璞子。郑观应对王韬颇为推崇,因王为维新思潮前驱,且在19世纪70年代即已享誉中外也。
我还见过一本《盛世危言后编》,此书未说明出版处所及时间。但封面有汪洵署检,时在己酉孟秋,郑氏自序亦云作于宣统元年中秋,大体可以判定为编订于1909年。
《后编》自序云:“今年老多病,悉辞差事及一切义务,退居濠镜,习静养疴。取历年草稿,择其要者,分类抄存,留示子孙。而友人谓,救时之言,无需身后始出,乃删定授诸手民,补前著《盛世危言》所未发,名曰《危言后编》。首卷言道术,即正心、修身、穷理、尽性、至命之学也。二卷至十五卷言治道,即齐家、治国、安内、攘外、自强之说也。而中外圣哲所论炼金、神术、医学、地学之秘,有关于世道人心者,亦略采其要义,附以所闻。”濠镜即澳门,为郑氏晚年居所。1996年10月,我应澳门文化委员会邀请顺道访问,曾与魏美昌、霍启昌诸先生计议筹建郑观应研究中心。据云当地政府准备收购郑氏宅地(几经转折已为房地产商人所有),修建郑观应故居(即待鹤山房)纪念馆,甚愿此事能够办成。
我所见《后编》为华中师大图书馆藏本。其扉页右侧有“庚申十一月三十日”字样,卷一第一页右侧有“戊午六月廿六”字样,又称系番禺潘飞声兰史编,则此书付印在郑氏身后,内容亦较原稿有所增补。
潘飞声序云:“然观山人出而任事,创办电报局,则与西人大北公司争回利权,赎还吴淞旱线并厦门鼓浪屿海线。迨津沪江浙闽粤长江等处电线告成,即辞上海电报局总办,而预订商股善后章程。继而创办上海机器织布局、造纸局,经营筹划,均不受薪水,且为各友押账赔累巨款。创设开平粤局与接办汉阳铁厂,开源购煤,条陈靡绝。总办轮船招商局,大有起色,中日之役,密策换旗,赖以保全。而抉剔积弊凡数千言,不稍忌讳,同列瞠目,洋役丧魄,莫敢欺饰。及受神机营扎委,驻沪随时选购军械,兼侦探敌情。彭刚直奏调粤防,亲赴西贡,密察法人举动。又至暹京,说其内附,毋资敌人。复密授越南渔人联结奇计,皆以身投虎口,若牺牲其生命者。代理左江道时,西氛最炽,大吏弭逆术穷。山人先清理教案,以省交涉,擒获匪首罗庆基等,境内宴安。创设巡警,兴办中小两学堂。仅月余而左江大治,群盗敛息,士民交颂。总办粤汉购地局,以美工程师沿途欺压乡民,即将所犯各罪,列明布启,旋与湘省合力争回此路自办。在广州与同志创设商务总会,亲拟振兴工艺章程。举凡四十余年,殚精竭虑,以期不负所学;盖昔之所言者,皆以一身踵而行之也。平生所蓄条陈上书论说序跋,稿本丛积,可束牛腰。余于戊申十月至澳门,寓待鹤山房三月余,与山人日夕讨论时局,尽读丛稿十六册。乃采择要著,编为八卷,名曰《盛世危言后编》,以别于前编。盖前编所言者其所知也。后编言者其所行也。”此序作于宣统二年(1910)冬月,是在编辑定稿之后一年,距正式出版约十年。潘氏住澳门郑宅逾三月,且朝夕与观应倾谈时局,编辑工作当能符合作者意愿。序言叙观应生平要言不烦,且评论得体,故录于此,以供参考。
此书校者何卓勋亦有序,作于宣统三年(1911)暮春,内称何氏于1910年返沪,“适郑君雨生出乃翁陶斋观察手著《盛世危言后编》十六册,属为作序”。又云:“(郑氏)平日所著书约有二十余种,……而尤以《盛世危言》前编为最著。前编行已三十余年,编中所载,皆富国强兵建学治民要旨至详。”
此书卷八所收《复考察商务大臣张弼士侍郎》一文,郑氏自述简历云:“昔应年十七,小试不售,即奉严命,赴沪学贾。从家叔秀山学英语,入宝顺洋行,管丝楼,兼管轮船揽载事宜。从英华书馆教习傅兰雅读英文夜馆。开江西、福州揽载行。年二十六,宝顺洋行停业,当上海和生茶栈通事。旋承办和生祥茶栈,代两湖、江西、徽州茶客沽茶。洋商士多达等举官应为公正长江轮船董事,兼做荣泰驳船公司。年二十九,和生祥茶栈停业,当扬州宝记盐务总理。年三十二,上海太古洋商创设轮船公司,聘为总理,兼管栈房。开汉口、四川、上海太古昌揽载行,又开牛庄、汕头、广东北永泰字号,代客办货。年三十七,奉北洋大臣札委,总办津沪电报沪局。次年,武进宫保与官应等招股承买津沪电线,并推广江浙闽广长江等处电线,禀请北洋大臣在沪创设机器织布局、造纸局、船坞、开垦公司、□利公司。年三十九,辞太古轮船公司总理,奉北洋大臣札委,会办轮船招商局,游历各埠,兼到南洋考察商务,与唐君景星等合办天津沽塘耕植畜牧公司。年四十,奉神机营前醇贤亲王札委,驻沪采办新式军械,兼探法越军情。年四十二,奉督办粤防彭刚直公奏调赴粤差遣,扮作商人,亲往西贡等处侦探敌情,并到暹罗说服该国摄政王,不为法助。年四十五,又奉北洋大臣札委,总办开平矿务粤局与开平矿局,唐君景星、李君玉衡集资合买广州城南地基,并升科海滩百亩,建筑轮船码头、栈房,运销开平煤到粤销售,揽装客货回津。此五十岁以前,三十年来经营商业之大略也。”此文较潘飞声所述较为具体,两相参照,可作撰写郑观应传略之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