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克和小地终于结婚了,他们的婚礼在色拉有名的饭店明珠饭店举行。满克别出心裁,把婚礼安排到下午四点。大厅里聚集了一百多人,鼓乐喧天人声鼎沸,人们欢天喜地,兴趣盎然,一对新人手挽着手,在主婚人西蒙的指导下,正做着一拜天地,夫妻互拜的仪式。
小地今天特别漂亮,高挽着发髻,长长的假眼毛,穿着白色的婚礼服,一只手轻轻地提着裙裾,小鸟依人地紧偎在满克的腋窝。主婚人西蒙让他们交换戒指,他们顺从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从此成为了真正的夫妻了,再也不分离了。
西蒙这天也刻意打扮了自己,他穿着一套藏蓝色西服,胸前别着一朵红色小花,头发上也抹了摩丝,气质和神态一点儿也不亚于中央电视台的著名节目主持人。
让西蒙主持婚礼是小地点的,为此满克同西蒙说尽了好话,满克说:你不能有忙不帮啊,你不能瞅着咱哥们就差这一关没媳妇呀。满克的话让我出头说服了西蒙,西蒙虽勉强答应可还是十分的不情愿,但我心里有把握,西蒙还是会为这个婚礼尽全力的,西蒙就是这么个善良有恻隐之心的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西蒙把一个婚礼主持得妙趣横生,他拿着一个小红本本,高高地举起,让一对新人来抢,说谁抢着它谁就在今后家庭中占有绝对的主动权。
对这种事小地是当仁不让,满克不是她的对手,她没有几个回合就从主持人的手中夺过那个将来的政权,不料西蒙却宣布那只是个副本,真正的结婚证在他的袖筒里,他眨眼的工夫把它递给了满克,今后过日子的主动权就这么定下来了。
小地有些不悦,满克怕她让主婚人下不来台,就低头对她说:这是演习,为了气氛,回去我就给你。
婚礼进入高潮后,西蒙宣布开宴,满克是个讲究的人,饭菜准备得十分上档次,大家吃得香甜可口,兴趣就十分高涨。下一个节目是新郎新娘开始敬酒,端酒员用方盘盛满二十多杯小杯白酒,同满克小地一起按桌敬酒,每敬一桌,满克和小地都要陪着喝上一杯,后来人们一起起哄,改变方法了,让满克一人一人地陪,每桌十二个人,满克就得喝十二杯,他们喝的都是白酒,全场二十多桌,每桌又都挤满了人,计算下来,满克把二十多桌喝下来,酒量就得达到一斤多。
小地是有一些酒量的,平时在饭店里总能喝出英雄本色,可是今天她却不喝了,敬酒时她只用嘴唇沾了沾就把酒放回原处,她的做法大家伙不依不饶,而她又坚决不喝,满克怕她扫大家伙的兴,就主动替她喝了,满克的酒骤然倍增,酒量就不能按刚才的一斤多计算了,而是成倍地往上长,喝到十几张桌时,他的舌头就有些不好使了,偏偏满克又是把友情看得十分重要的人,他和小刚一样,是那种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人,所以这个婚礼满克就得出洋相了。
大家笑,等着满克的洋相,婚礼婚礼,非得把满克闹得发昏不可。
小刚是这次婚礼仪式的大支宾,只要是婚礼上的事,一律归他管,他又胖了一点行动不便,整个人忙得一头汗,大家看了一个劲儿鼓掌,小刚受了鼓舞忙得越发起劲。
大家吃得高兴,吃得顺畅,就吃得快捷,酒足饭饱之后,大多数人开始退席,我们局一共来了三十几人,我们局长不让我们走,他说:满克人好,没爹没娘能把婚事办到这种程度,实属不简单,我们应该捧他的场。
正说着满克奔了过来,他着实喝多了,走路腿都打颤儿,他来到我们局长面前和局长握手,满克就这样好,是他的朋友,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握手的是个副局长,正局长还和他隔着好几位呢,他不拣正的握,而拣级别低的握,握着握着就依次下去,哪怕是小兵呢,他也不去分辨他们的地位的大小高低,满克这样做,倒在大家伙那里取得了认同和许可,他们认为满克是个可交的人,是个讲义气的人,是个穷的也交,富的也维的人。
大家退去之后我留了下来,同满克的一些知近的亲戚一起帮着收拾桌子,西蒙看我留他也留下了,不过他没帮着收拾桌子,而是同音响师一起收拾音响,西蒙和音响师原来不认识,这一次投了缘,唠得异常热乎,我就明白西蒙要干什么了,西蒙是有眼光的人,他不办没用的事。
把没打瓶的酒记下数目退了回去,把没吃多少的菜打包,小刚在我们捡桌子的时候,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他光顾着忙活了,没吃着饭,满克就在醉意朦胧中说:别吃了,都凉了,你一凉就闹肚子,等哪天我单请你一顿。
小刚说:不碍事,什么单请不单请的,朋友你还说这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刚边吃边说边找小地,一看小地正在墙角处打手机,大厅太大,她说的内容没有人能听得到,她已经脱下了婚礼服,穿着一身红色的掐腰的新娘服,肥腿七分裤,像旧时代的时髦女郎。
小刚心疼满克,就喊她,让她带满克先回去,并说账单他会一一记好,回头请她来对账。小地是信任小刚的,小刚的实在,在这个世界上怕也是少数的,凤毛麟角才属稀罕,满克和小地就相中了小刚这一点。
小地扶着满克走了,他是边走边睡,已经不能开车了,好在小地会开车,而且还开得不错,有人看到小地星期六、周日两天,总是租车出去练习,可见她的车技已经很娴熟。
小地把满克扶到车后面的座位上,随他睡去,一路开着车通行无阻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可是小地没有把车开到院子里,而是把它停在了大道上,拉出满克回自己的家。
冷风一吹满克醒了一些,可以借助小地挪动脚步了,可是他喝得太多了,还是有些糊里糊涂。她们一路上楼,进了屋他连鞋都没脱,就一头窝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的睡姿是趴着的,小地把他翻过来,帮他脱了鞋子,这一切他都一点儿感觉没有。
满克睡得容易,小地却没有半点困意,她没喝多少酒,头脑十分清醒,她卸下自己的妆后,又泡了个热水澡,泡澡时她想了很多心事,都是别人不知道的心事,也许是大喜的日子她兴奋吧,洗过澡后她失眠了,她闭了灯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是她又不敢大幅度翻身,她怕惊动了满克。
她不想惊动满克,偏偏满克自己醒了,大约是到了午夜两点钟,她听到满克翻身坐了起来,满克一醒就向她要水,她只有起床去给他倒水,满克喝过水后,清醒了许多,坐在那里发呆想事不想睡了,起初他不知自己要想什么事,就努力去想,突然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他就哎呀一声,他问小地:车呢,车你停在哪儿了?
小地说:车,我也不知道呀,我喝多了,忘了停哪里了。
满克说:钥匙呢,你快给我钥匙。
说着就下床准备去看他的车。
小地也坐起身,她说:没告诉你我喝多了吗,我也记不清钥匙我放在什么地方了,好像在车里了吧。
满克就急了,他说:你该死呀,钥匙怎么会放在车里,放在车里那是没锁车门。
小地火了,她忽地蒙被躺下,又掀开被,她说:到底是你该死还是我该死,就行你喝多不行我喝多,就行你满山放火不许我点灯,丢了才好呢,丢了省心。
满克无奈,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就气哼哼地去穿外衣,要走时候,他问:车停在哪儿你总该记得吧?
小地一挺脖子,说:不知道。想想又说:可能是大门外吧,到大门口找去吧。满克就出去了。
满克从自家的门口一直找到明珠酒店,都没见到自己的车,他平日爱车如命,不想它就这样在他的视线中没了踪影。
明珠酒店是个不夜酒店,灯火辉煌的门楼永远站着不知寒暑冷暖的门童,满克就上前问他。
门童说:我是夜班,不过我的上班告诉我,他看到一辆漂亮的丰田佳美,让一个女的开走了。
满克明白他说的就是小地,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还会有第二个人在第二个地点看到小地吗?
这个夜晚满克无功而返,这是他这一生最沮丧的日子,它发生在婚礼过后,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晦气,对自己家庭的前景也充满隐隐的担忧,他第一次去想,和小地的结合是否是自己太草率。
天亮前他敲响了自家的门,他出门时匆忙忘了带钥匙,可是不管她怎么敲,屋里的小地就是不见动静,他以为是小地生气了呢,其实是小地睡着了,她睡得如此香甜,这是她这些天惟一的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