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才知道,小地是想让杜马给她换手机。她都有一部摩托罗拉998了,可是小地嫌它过时了,非要杜马给换一个。她和杜马打赌,如果这场滑冰赛她得第一,杜马责无旁贷必须给她买一个。其实杜马已经同意给她买了,但是杜马的话语迟,说晚了一些,小地的赌就打了出来。杜马慢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怕太痛快了,以后没法收场,一而再再而三,欲望这东西没有把门的,杜马怕自己的官位不保。奇怪的是杜马完全可以让我或者是其他人滑个第一超过小地,那么杜马自然会省下一笔钱,可是杜马不敢,杜马知道如果小地第一的愿望不满足,你就是给她个手机她也会把它摔了,多年的独居生活养成了她古怪的毛病,以致杜马常常烦恼,自己到必要的时候没法儿脱身。
是夜,下了一点儿雨,暖风习习,从窗外吹进一阵风,给溽热中的我送来一点点惬意。我坐在桌前打电脑,窗外有了奇异的动静,我走过去伸头一看,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正当我把脑袋向回收拢时,一只手铁钳一样把我揪了出去,我连喊都没有喊出,就乖乖地被擒了。那个人蒙着脸,只露两只光闪闪的眼睛,他扭着我从小门出去,还不许我喊,一直走到一条寂静的小街上,走到一辆摩托前,他说:你识相点儿,坐到摩托上,不然我就结果了你。
我当然不愿意结果自己。他能把我怎么样?
我大声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说:别管干什么。
我说:我可以把我的宝石耳钉,白金戒指,玉石项链给你,你放了我。
他回答:我不需要。
我说:你想杀了我?
他说:要杀早杀了。
我说:那你想那种事?他不吱声了。摩托刷地拐了一个弯儿,躲过了一辆卡车,卡车隐去后,他把摩托开上一条小道,七拐八拐好长一段时间,他停了下来,还没等我下车的当儿,他从兜里急速掏出一件东西,一阵忙活蒙在我头上,等我明白过来,那袋子一样的东西,已经套住了我的上半身,之后他有力的臂膀用力一提,我立马被倒提了起来,之后他用麻绳子捆紧袋口,把我搬起来抛出好远,又之后他撵上我,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脚,愤愤地骂一句:你和小地一样地贱!
一夜的时间我都一动不敢动,腿酸酸的渐渐麻木了起来,从身底柔软的草和时隐时现的虫鸣判断,这肯定是田野地头,我见过一望无际的田野和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那才叫寂寥而荒远,在那里你若敞开嗓门来喊,只能喊来狼,狼来了猎人也不会来,所以我只有横下一条心,一声不吭由它去吧。小时候我那死去的妈告诉过我,该井里死河里死不了,躲过三枪躲不过一马叉,但愿我妈说得对,但愿我妈这会儿能显灵,保佑我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一个老婆婆救了我的命,她把我从口袋里救出来,她说: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能这么糟贱自己呀,人哪,到哪一步都得活呀。她不等我谢她,自顾自地走了,她的脸上还有泪,腋下夹了一迭黄纸,不知她要去看哪一个黄泉路上的人,她的样子好像告诉我,你看我这样不还活着吗。
我凝望她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她蹲在一座高大的坟冢旁燃着了火柴,我这才环顾四周,天哪,这原来是一座坟场,我待了一宿的地方,原来是聚集了几十座坟茔的阴森可怖的死人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