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茶话会我们挪到夏日溜冰场举行,每小时四百元钱。我们带着冰鞋,买了水果和糖,结果大家谁都顾不上吃糖果,都抢着去溜冰。我从小在体校学习过滑冰,后因身体常常不适而停止训练,但是事隔近十几年,我还是觉得昔日的情景就在昨天,它虽然凋零得硕果仅存,却顽强得私下里和我相互授受,它是那么逼真,那么不可磨灭,那么令人遐思而不断。
杜马知道我有一段光荣的历史,就悄悄地走到我跟前,告诉我:你可千万别滑到小地的前面去,我这几日有点受不了她了,她在和我闹,她若再闹下去,那你的主任就得由别人当了,而不是我了。
我不知杜马有什么苦衷,不好深问。恰好这时,有人喊杜马,说:局长来了。
局长是来参加小天的入党宣誓的,我们在体校的礼堂举行小天的入党宣誓,小天才二十三岁就入党了,入党申请清一色都是杜马代劳。小天会哄人,她只要把两只小手在杜马的脸上团一团,杜马就眉飞色舞了,杜马发傻的同时,就什么都答应她了。
局长的到来,大家欢呼雀跃,一致让局长也滑一个,局长推辞,看样子是真不会,实在推辞不过,局长就点将,局长说:万里雪飘,你代表我给大家滑一个,不是说你曾当过滑冰健将吗?
我说:局长,健将可不是当的,你以为那是模范啊?
局长说:不管怎么样,我今天就要看你滑。
有人递给我溜冰鞋,我穿好,上场,溜冰鞋一挨上冰面,我就把杜马告诉我的话忘到脑后去了,一起步就开飞……全场喝彩,连局长都忍不住笑了,他说:不错不错,有一样能强于别人就行,我很高兴,那一次就算免了。人们都不知道那一次是什么,只有我明白,局长还记着上次我没参加安全防火那件事呢。
局长去礼堂了,他在前面走,后面呼啦啦跟了一局的人,宣誓会马上就要开始,主任杜马却伸着脖子找人,他站在前台,挨个数进来就坐的人,数到最后他发现小地小天不见了,这让主任杜马的心咯噔一下,小地和小天就像亲姐妹,干什么都同出同入,如果小地生气而逃,小天也一定同道而去,小地走不要紧,小天若一块没了,那他杜马今天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杜马的脸都红了,额头和鼻尖开始往出渗汗,他掩饰着自己的窘态,慌乱地给局长倒水,却用了一只装过广告色,刚才写会标用的杯子,可笑的是杜马的疏漏他自己都没发现,是局长发现了,局长先是皱了皱眉头,之后嘴角就现出一丝笑,接着他把这只有广告色的杯子同杜马面前的一只换了,杜马不知这些,他的思路还在小地小天身上,直到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觉得不是味时,才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水杯,他的动作和嘴唇上的一点白色引起了大家一阵哄堂大笑,杜马却没顾得上笑,因为恰在这时,他看到小天拎着几瓶矿泉水和一条玉溪香烟回来了,这无疑是给台上的领导准备的,小天总是这样,总是不经意中弥补杜马的缺欠,弄得杜马总是觉得对小天应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呢?说谢谢,说感激这些都太轻了。
杜马的心里一块坠了许久许久的石头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