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舞厅的建筑风格集中了秀水园久远深沉的风土人情,它把一百年来秀水园沉淀下来的建筑遗风融入现代的艺术当中,紫檀色齐肩深的舞池,把一个一千三百平米的大厅分成六个等份,隔板全是实木的、雕龙画凤的、雕刻艺术,凸起和凹下去的纹理,按图案的表象构成一组组活生生的故事,闪烁迷离的幽光中倾吐着各自栩栩如生的心曲和梦境。靠北面的山墙分离出去的五间包房,同样表现着不拘一格的神态与骨骼脉络。单从它们的名字就会引起许多平日里联想不到的想法,它们分别叫:雕堡,战船,孤岛,左轮手枪,重型迫击炮。重型迫击炮包房这天来了两个人,是两个不同年龄的女人,她们一个年岁大一点儿,一个年岁小一点儿,小一点儿的叫小天,年长一点的是小天的妈妈。
小天的妈妈这天穿戴非常好,一切看上去精致典雅,一身高档毛料西服是藏青色的,不带任何灰尘与草屑,外装是一件土灰色质地很好的羊绒大衣,脖子上系一块墨绿色的方型纱巾,微烫着头,她的打扮很入时,表现出一个有身份人的落落大方。
相比之下,二十三岁的小天倒少了她母亲的几分振奋与姿色,小天长得酷像她的父亲,将她母亲的一双秀眼长成长眼,也没有光泽,着装上她也没有她母亲的别具匠心,她爱随意,也化妆,却没有她母亲那样的热衷。
像今天这样场景小天的意志几乎完全消退,她差不多是她母亲架着来的。一路小天总是趴在火车两席间的小桌上睡觉。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她是怕熟人看见她,同她搭话,她反倒不知怎样回答,后来还是她母亲伏在她耳根说:我们还没有做事,谁也不知道我们去干啥,你大可不必让自己草木皆兵,相反你要锻炼自己的应变能力。
小天在自己蜷缩的臂膀里拱动了半天,最后她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她抬起头,果然这一见地被母亲说中,她舒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帮她维持到秀水园的背水一战舞厅,见到舞厅的女老板她表姐时,她就像自行漏气的气球再没有力气让自己膨胀起来,她先是跑到表姐的洗手间哗哗吐了一番,用凉水激了激发涨的头,洗漱后才无精打采回到重型迫击炮雅间。
表姐的居处就设在背水一战重型迫击炮的顶端,实际装修之前它们上下是一间房子,但是为了多出一个房间,表姐就把它设计成一个隔层,上层住着自己的家人,下层照样可以对外服务,节省了说不出有多少好处的空间。
表姐家地处中央大街的东侧,属于秀水园比较繁华的地段,它西临几家大商店,东临秀水园最高档的红灯笼大宅门舞厅,是一块风水宝地,表姐的才华在这块不可多得的地界施展得相当不错。
表姐姓米,叫米尤,生性好强不服输,看不得别人比她好,如果比她好,她就如坐针毡,总想法让自己某一天赶上或超过对手。她这样的性格注定不会让她毛躁的心得到片刻安宁,她总处在热锅上,翻来覆去像个热饼子,她自己难受,别人也一样不得安生,所以她的丈夫老早就离开了她,条件是什么也不要,就是一生别再烦他。
表姐过独居生活已经五年,她反倒比原来安静了一些。一是她有所反思,反思自己做人的过错;二是她也有了自己的营生,有了恰当的位置,人就减少了毛躁。性生活上她也一直没有闲着,她每逢焦躁得不能自持的时候,她就要过一过性生活,这样她就感到一堆正燃烧的火,被一盆水浇灭了,之后她就能平静半个月,这半个月她就能做很多事情。
表姐没有孩子,就她一个人,她挣下的钱除了给母亲和自己晚年养老,再也没太大的用途,而她的生意一度也曾不次于红灯笼大宅门,这之间的奥妙只有表姐自己知道,那就是她扩大了经营项目,豢养了一个个男孩子,她不多养,一段时间只养一个,从不交叉重叠,一个走了再换下一个,现在的这一个叫小男孩Q,对外说是她的侄子,对内却是表姐的临时帮手,表姐的那半个月一次的如火的躁动就是靠他解决。
当然这有丰厚的资金跟着,每次表姐按工时给钱,一分不少,其余时间由男孩自己利用,米尤从不干涉,这就是米尤的聪明之处。像这样的男孩,米尤从不长时间留在自己身边,她都是让他们在自己店里做上一年,然后,给他们一笔足够让他们闯世界的钱,从此断绝一切来往,这是规矩,表姐米尤换过五六个还没有一个违约的。
小天这回遇见的就是米尤马上要解聘的,所以米尤愿意为她表姨做一点事情。
米尤是把饭菜要到重型迫击炮雅间,来招待这一对远方亲戚的,米尤说这件事不便张扬,速速办完就走,因此也不便抛头露面,看到她们的人越少越好。这期间那个快要解聘的男孩被米尤调了出去,他们三人一直都没有见面,这是米尤事先就盘算好的。
小天的母亲也同意米尤的意见,她们就在半小时内把午餐匆忙解决了。
下午两点钟,米尤的隔层住处先上去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又上去一个人,接着就有了动静,一种有经验的人一听就明白的动静,隔层里没点灯,他们就在黑暗里做,他们一直没有说话,却做得很和谐,从没有过的和谐与痛快,有那么一刻那男子要求开开灯,那女子先是不让,后就抗不住那撩人心脾的撩拨,不置可否,可是那灯终究还是没有拉亮,那开关几乎让那男子掰断了,那灯却闻所未闻,不见睁眼,那男子明白了,那灯管是被聪明的米尤事先拿走了。
高潮却没管屋子的明暗,如期来临了,长久而难忘又不可思议。
屋子的通风太不好了,他们双双大汗淋漓,小男孩按规定在疲惫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