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万里震撼做了件很出格的事,丑闻一夜之间传遍秀水园。出事之前,万里震撼正在开秀水园的政协常委会,他是政协常委。大家围着一个椭圆形桌,主席坐在首长的位置上,我父亲就坐在主席的旁边。他是会议的重要人物,和主席形影不离,主席的桌前放着很长一个纸单,上面的内容几乎都和万里震撼有关,都是有关让他出资办厂或让他出头招商引资的计划,所以万里震撼成了这天出席会议人员的重中之重,他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万里震撼看看来显就从圆桌旁退下去,到外间去接电话。电话是红灯笼大宅门的小姐肖长打来的,红灯笼大宅门是万里震撼的妻子尼泊尔开办的,开办之前为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万里震撼好一顿生气,他说:你这是什么名字,饭店不是饭店,舞厅不是舞厅,倒像旧社会的老鸨领着一群妓女在干那勾当。
当时尼泊尔在抹口红,就停下来,对万里震撼说:哎,让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干那勾当,如今还有什么比那勾当挣钱?
万里震撼这一生对什么都有办法,惟独治不了他的小媳妇,就斜了斜眼睛说:你出了事可别找我。
尼泊尔用鼻子哼了哼,说:不定是谁出事呢。
现在还真是万里震撼出了事。肖长找他,是告诉他,尼泊尔突然肚子出了毛病,人痛得满床乱滚,现在在人民医院外科住院处,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要马上手术,让他立马去医院签字。
肖长是红灯笼大宅门的领班,首席小姐,来处不明,人长相无可挑剔,皮肤白嫩得像脂膏,个子挺拔又不乏窈窕,短发纷而不乱,总是在脑门儿抿着,大眼睛亮堂堂,灯一样在人前一闪一闪,从来都是摄了人的魂魄后再说话,被摄过的人就晕晕乎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万里震撼早就动心肖长的漂亮,只是苦于这女子太有办法,让他无法和她接近,肖长的办法无非就是和尼泊尔处得如胶似漆,不给万里震撼一点空隙。肖长的心思尼泊尔明白,她就是想维持自己的职业,她在这里多干一天,钱就是在别处的两倍,不然肖长憷过谁,她的人生准则是来者不惧,何况万里震撼又不是一般人物,大名鼎鼎不说,还是个千载难逢的财神爷。
万里震撼听说尼泊尔病了,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揣在怀里多年,一直沉睡不醒的小兔子一跃蹦了起来,他的头脑转速像飞机的螺旋桨飞快地转了起来,只一念间,他做出不下三个决定,他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了,他说:肖长你在哪里,你也在医院吗?
那边的肖长,红得像樱桃的小嘴就得意地抿了抿,她听出万里震撼是明知故问,她也明白万里震撼的激情不是为了尼泊尔而是为她自己,就说:我是在医院,尼泊尔快不行了,你快来吧。
肖长的声音哟,在万里震撼听来就像睡在他枕边呢喃的呓语,他激动了,他说:肖长你等着,我就来,我就来呀。他都抑制不住地气喘了。
肖长把手机吊在脖子上,她哼着歌儿,她很高兴,她感觉出万里震撼的脉搏,她认为万里震撼这么有钱的大款,要想对付他,让他上手,实在不算件太难的事,只是时间早晚。可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万里震撼,万里震撼找她和她找万里震撼一样都是头一次,她就想,他或许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但是这一次万里震撼的行为出乎了她的意料,万里震撼在电话里呻吟成一团。
他说:哎哟,哎哟,肖长,你快来吧,帮我一把,我扭伤了腰了,我现在坐在政府宾馆的台阶上,动弹不得,你叫辆出租车来。
刚才还在政府院里开政协会的万里震撼,这会儿坐在出租车上,短暂的两分钟时间他做了两件事:一是让他的司机立马去医院代替他为尼泊尔签字,好坏后果都由他担着,与司机无关;第二件事是他坐出租车前往政府宾馆,他要把政府宾馆的整个二层楼包下来,他能拿得起这个钱,政府宾馆一天的收入才是他物资市场半小时的收入,他不在乎这个。
医院里女医生像着火了一样,穿着手术衣,举着消毒过后的双手过来催肖长:家属呢,家属再不来,阑尾可就穿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