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强迫性囤积症患者所爱的人可能会限制自己的干预程度,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害怕干预会失败,从而导致他最害怕的东西成为现实:强迫性囤积症患者更加在意物品,而非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种心理机制当初在蒂姆和玛丽·安身上可能也产生了影响———如果她没法面对自己的问题,而他必须兑现他的威胁,那该怎么办?这种前景让蒂姆感到害怕;不过随着事态逐步发展,继续以现在的方式生活,这种念头的可怕程度甚至超过了对关系破裂的担心。
我记得许多年以前,我曾和一个有酗酒问题的人约会。我曾经很绝望,因为我很在意他,但没法接受他的酗酒。我陪他去接受治疗,在第二个疗程的最后,治疗师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了和罗宾在一起,你是否愿意放弃喝酒?”他居然回答说:“不!”这真的让我感到沮丧,对他来说,我甚至不如他的酒重要。这话就这样轻易地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听到真相是非常痛苦的,但现在我将那一刻视为一种礼物———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的话,我的生活将会是一场灾难。我相信,有些强迫性囤积症患者的配偶或孩子避免直面他们所爱的人,就是因为未知的前景令他们害怕———他们宁愿继续生活在不喜欢的环境里,也不愿意承担关系恶化的风险。
如果与强迫性囤积症患者的关系确实发生了改变,无论是因为他的囤积行为得到了矫正,还是因为配偶或孩子决定不再忍受下去,这对于其中的所有人来说可能都是吓人的。尽管从表面上看,强迫性囤积症患者可能是问题的唯一原因,但实际上配偶或一起居住的人也在其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通常是一种被动或适应的角色。熟悉的角色,即使它们并不正常,也可能在心理上变得非常习惯,让人不愿意改变。
因为感到无能为力,所以向囤积妥协,不去强调个人的空间,这种做法可能很有诱惑力;但是设定界限,坚持强迫性囤积症患者(或杂乱者)必须尊重这些界限,这对于整个家庭的情绪健康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例如,我鼓励配偶对强迫性囤积症患者这样说:“这半边床是我的,你不要把东西放到我这一边,睡个好觉对我来说很重要。”
通过要求杂乱者尊重你的空间,你可以塑造他拥有良好的行为习惯,并且通过大声说出想法,让自己的忿恨得以控制。寻找妥协的空间(比如,“我想问问,能不能让这个台面保持整洁,这样我可以在上面做三明治”),并维持这种界限,这虽然不会“治愈”一个人的脏乱和无组织,但可以维持你们的关系不被杂乱吞没。
如何与杂乱者交谈
如果你和一个杂乱的人住在一起,并且你非常(或者不是非常)困扰于应该如何告诉他这种情况对你的影响,试一试下面的三个步骤:
1。谈论你所观察到的杂乱对于你们生活的影响。即使你处于愤怒之中,也应该尝试以一种非指责的方式来说。你可以试试类似这样的话:“我注意到爸爸非常生气,因为他必须把餐桌清理出来,我们才能坐下。”或者是“我注意到你经常会迟到,因为找不到车钥匙。”要出于担心,而非愤怒;应询问开放式的问题,而非作出指责。如果你太愤怒,以致没法讨论它,那就不要开始对话,直到你冷静下来。
2。谈论杂乱如何影响到你。如果你把抱怨限制在直接影响你的那些方面,那么杂乱者不只会感觉到较少的攻击,而且很难与仅仅在表达自身感受的人争辩。“我有些烦恼,因为我为了坐在沙发上,必须把你的书挪开。能否请你在放置它们的时候更有规划一些?”或者“我知道你在意我的感受,但我告诉你那只猫造成的乱七八糟让我有些懊恼,可你却并没有清理,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不重要。”如果杂乱者很难改变她的行为方式(许多杂乱者确实如此),你可能需要反复讲很多次同样的话。不过随着时间和练习的积累,情况总会改善。
3。找一个中立的第三方。有时候,杂乱者更愿意听从治疗师、生活教练,甚至是一个朋友或一个远亲的建议,而非直接听你的建议。即使你认为“我已经告诉了他我的感受,但他不听”,来自第三方的帮助总是有些作用的。
在我的Facebook页面上,我经常会被这样问道:人们会不会说“见鬼去吧”,然后完全抛弃囤积的人?令人悲伤的是,这种情况确实会发生,不过这通常是在家人多年的努力无效之后。任何心理问题或坏习惯都有一条底线,那就是我们没法替别人解决问题。那个人必须愿意作出改变,如果不这样的话,任何努力都不会有结果。许多强迫性囤积症患者的孩子和爱人会陷入一种相互依赖的陷阱,相信或希望他们会是那个改变他的人,能够解决问题,这种角色给了他们自我认同和使命感。不幸的是,除非那个囤积的人自己想要改变,否则这种情况通常会以失望收场。
不过经常出现的情况是,强迫性囤积症患者所爱的人的持续努力以及合理的期望(不是“修好”那个人,而是帮助他改善环境,使得你们可以拥有良好的关系,而且能够请人来做客),确实会带来帮助。不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鼓励强迫性囤积症患者的爱人首先照料好自己,即使有时候这意味着转身离开。如果你没法关注自己的生活和人际关系,或者现状让你感到抑郁和愤怒,那么你在帮助爱人方面可能已经投入得太多了。这时就该说出这样的话:“对我来说,这不再有益。我爱你,你对我很重要,但是我太过于关注让你变好,而没有关心我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再这样做了。”
现在,你已经感觉到了我们和物品的关系可能有多复杂,还有我们的杂乱行为的影响可以延伸到多远,不只是我们自己的生活,还有我们所爱之人的生活。努力去解决囤积的困扰,虽然这对于强迫性囤积症患者来说是困难的;不过对于每个人而言,无论问题的程度如何,都可以改善我们的习惯,降低情绪上的凌乱感。这需要耐心和同情心,还有下面章节中你将学到的工具。
§§4 在囤积程度分级中,找到你自己的位置
贯穿本书始终的是,我一直在区分强迫性囤积症患者(即那些囤积行为明显影响到正常机能的人)以及非囤积者。
但是,在杂乱者当中,即使在强迫性囤积症患者当中,也有程度的区别。阅读下面的分类,考虑一下哪一种最符合你。你可能会在不止一种行为中发现自己的影子,这也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