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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与狼共舞(1)

魏武侯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一半是海水,另一半却是火焰。继续撑大魏国这场蛋糕,做稳老大这个位子,使他激情燃烧,牛逼哄哄。而耀武扬威的潜意识与不真诚,甚至虚伪的性格特征,使他又摆出一幅冷若冰霜的面孔,对谁都不信任,对谁都防一手。

魏文侯是信任西河集团的,回报是得到西河集团的强力支持。而魏武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挤走了西河集团的重要人物--吴起。自此,齐聚在魏国门下、原本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份子,不断流失,各奔东西,彻底终结了魏国大国领袖之地位。

才短短几年的时间,魏国在魏武侯的手上,成功实现了这样一个跳水动作:空中旋转180度,然后向下。

周安王十五年(公元前387),魏武侯乘御舟顺黄河而下,西河郡守吴起陪同视察。

一路上,心情彻底愉悦的魏武侯饱览魏国形势之险要,感慨万千,回头对吴起说:“魏国河山真是壮观,依仗这些天然屏障,魏国可谓固若金汤,这是魏国的大宝贝。”

吴起要会认同魏武侯这个看法,那他就不是吴起了。其实,只要高贵的脑袋没有被坚硬的物质比如门缝,亲密接触过,谁都清楚,不管是魏国的做大,还是阴晋之战的完胜,靠的不是死的固若金汤--河山之险,而是活的固若金汤--人才因素。

这么简单的道理,魏武侯竟然不懂,他的继任者们也不懂,魏国到底败在这上面。

吴起决定给魏武侯上一课,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至宝”。换言之,我,吴起,才是魏国的至宝。

吴起说:“历史上的夏桀、商纣,曾经统治中原,那些河山之险全在他们的手里,可谓固若金汤了,可是终归难逃失败的命运。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夏桀、商纣胡作非为。由此来看,国家之安危,关键在于人君之品德,而不在于地势之险要。如果人君不懂得做人,即使现在同乘一条船的人,也可能变成敌国对手(舟中之人皆敌国也)。”

魏武侯说,我懂了。

事实上,魏武侯是似懂非懂,准确地说,他根本就不懂。和多年以前对田子方的道歉一样,这次魏武侯也只是嘴巴上这样说说,在思想上依然没有转过弯来,依然没有意识到人才的重要性。起码在眼下,他就不把吴起当宝贝,仿佛那阴晋之战,对西河地区的军事占领,全是固若金汤固来的似的。

魏武侯的愚蠢面目终于显山露水了,由此可见,多年前众目睽睽之中的那一跪,分明就是做秀。

于是,魏武侯任命田文为国相,吴起很不高兴,决定找田文比拼一下实力。

“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

田文说:“不如子。”

“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

田文曰:“不如子。”

“守西河,秦兵不敢东向,韩、赵宾从,子孰与起?”

田文说:“不如子。”

吴起生气了:这三条你都不如我,你凭什么做国相,还不识相一点让给我?

田文慢条斯理地说:“主上年少不更事,大臣各自争权猜忌,百姓担心变乱,心有疑惧,当此之时,国相之位是属于你呢,还是属于我?”

这就叫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吴起默然良久,坦然承认国相之位非田文莫属。

应该承认,战国之世确实群英荟萃,人才济济。但这些人才之中,良莠不齐,鱼目混珠,也是不争的事实。

第一流士人尽管也存在利益之争,但他们争得有底限,不以危害国家利益为前提。这就是政治良知。

可是,等而下之的士人,他们为达目的,往往会突破无极限,什么良知不良知,在他们眼里,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才是最大的良知。这就坏事了。

前者以吴起为代表,而后者,则以坏了魏国大事的公叔为代表。

其实从国相田文的话里,我们大体可以了然魏国当前的局面,一句话,比较糟。“主上年少不更事”不等于说魏武侯不懂事嘛,“大臣各自争权猜忌”则道出了这样一个更为糟的事实:魏国政局乌烟瘴气。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二者当中哪怕居其一,也足以坏事,更何况是两者全占。

古话说:执孤疑之心,来谄贼之口。

这不,“谄贼”公叔就应声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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