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楼是我国古代在城市、宫殿、寺院中用作报时和显示威仪的建筑,是体现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重要建筑类型之一。
汉唐以至于宋,晨昏都要以击鼓作为启闭城门的信号,并有以钟鼓报时的习俗。到了明清时期,许多城市的显著位置都建有高大的钟鼓楼,而且成为一种象征。在今银川兴庆区解放街,就矗立着一座玲珑秀丽的古典式建筑,这就是银川钟鼓楼,它始建于清道光元年(1821年),已有180多年的历史(按:今天人们看到的鼓楼,是1908年开始重建、1917年竣工的建筑物)。在宁夏众多钟鼓楼建筑中,大概要数固原钟鼓楼的历史最悠久了。
固原钟鼓楼始建于何时,无从稽考。据明代《嘉靖固原州志》载“:(钟鼓楼)在今州城大街中,佥事杨勉修筑。岁久倾圮。正德八年,总制右都御史张泰、兵备副使景佐重修,极雄壮。取安定县古寺巨钟置楼上。”《万历固原州志》亦有大致相同的文字:“(钟鼓楼)在制府前,佥事杨勉修,正德八年,总制张公、副使景佐重修。上有巨钟,识云‘宋靖康元年铸’。”这两段史料说明了四个问题:一是钟鼓楼建在固原州城大街上,即固原陕西三边总制府前;二是佥事杨勉修筑。是重修还是创建?不太明确;三是张泰、景佐于正德八年(1513年)重修;四是钟鼓楼上悬有安定县(今甘肃定西县)古寺巨钟,此钟系北宋靖康元年(1126年)铸造。
据史志载,杨勉,四川安岳人,进士。明成化初任固原兵备道,五年(1469年)增筑固原城,同时修筑钟鼓楼。照此算来,固原钟鼓楼距今也有530多年的历史了。正德五年(1510年),都察院右都御史张泰任陕西三边总制大臣,他驻节固原时,因遍览城雉、钟鼓楼及文武署衙,慨然兴怀曰:“敝者不更,则来者无眠,非所以振军威、明节制、广教习之道也。”张泰遂决定于正德七年(1512年)秋动工重修钟鼓楼,他把这个任务交给兵备按察司副使景佐负责。历时1年,即正德八年冬竣工。
重建后的钟鼓楼,“重楼七楹,东悬鼓,西悬钟”。楼高9米,楼下高台广76.6米(一说43.3米),厚18.6米,台墩皆以砖石围砌。楼东悬挂的鼓,已失考;楼西悬挂的安定古寺钟,现存固原博物馆,钟高2.36米,口径1.7米,重约6吨,钟声可传20公里。整个钟鼓楼形制宏大,雄伟壮观,凭空增添了固原三边总镇的几分威严。其位置在三边总制府前,地当十字大街交汇处,成为控制整个城市的制高点,它既显示了军事上的意义,也丰富了全城的天际轮廓。钟鼓楼下部因用砖石围砌,形成了特有的共鸣墙,敲击时钟鼓发出的声音洪亮而悠远。在固原陕西三边总制驻节之地,钟鼓楼既可报时,又壮观可瞻,确实大“振军威”,显示出一种空旷苍茫的雄壮之境。钟鼓楼重建后,著名文学家、戏曲作家、翰林院修撰、明代前七子之一的状元康海撰写了《固原镇鼓楼记》,并刻石留存后世。总之,钟鼓楼不仅是陕西三边总制府军事实力的象征,也成为固原城著名的人文景观,引得白发将军豪兴勃发,文人骚客词章雄健,咏诵钟鼓楼诗作迭出。由此产生了与钟鼓楼有关的诗文化,明代驻节固原的文武高级官员,在这里大都留下了他们赞颂钟鼓楼的诗篇。
三任三边总制的杨一清,在第三次出任三边总制时,曾以题为《固原重建钟鼓楼》留下诗作两首:
其一:
西阁风高鼓角雄,南来形胜倚崆峒。
青围睥睨诸山绕,绿引潺湲一水通。
击壤有歌农事足,折冲多暇虏尘空。
登楼不尽筹边意,渺渺龙沙一望中。
其二:
设险真成虎豹关,层楼百尺枕高寒。
重城列戍通三镇,万堞缘云俯六盘。
弦诵早闻周礼乐,羌胡今着汉衣冠。
分符授钺知多少,谁有勋名后代看。
第一首侧重写钟鼓楼周围的自然景观:青山绿水环绕,钟鼓楼雄踞其间,遥望远方,塞外沙漠尽收眼底。在写景的同时,也寄托和倾泻了诗人的情绪与壮怀。第二首是从军事的角度来描写钟鼓楼的。总督张泰认为,钟鼓楼不但“壮镇威”,且安靖边隅。因此,诗人极写钟鼓楼的高耸奇险,而且以钟鼓楼代指明代固原的军事地理位置。
嘉靖八年(1529年)总制陕西三边军务的王琼,曾陪寇中丞登固原钟鼓楼并赋诗一首,诗题为《偕寇中丞登固原鼓楼次韵》。诗是这样写的:
陇北新州地势雄,城南百里峙崆峒。
秦关农夫供输困,河朔单于堠火通。
春尽荒山围四野,天高寒日堕晴空。
徘徊不尽登临意,世态相忘一醉中。
从诗题和韵脚看,这首诗是步杨一清《固原重建钟鼓楼》第一首诗韵写的诗。诗人的心绪是低沉而复杂的,流露了对无休止的战争所造成的“秦关农夫供输困”的忧虑,但又无奈,只好在登楼时将徘徊不尽的万古愁肠忘却在“一醉中”。
嘉靖乙酉(嘉靖四年,1525年)六月,任陕西提学副使的唐龙(6年后任陕西三边总制)到固原时,亦曾登临钟鼓楼,并步杨一清《固原重建钟鼓楼》诗韵写了题为《嘉靖乙酉六月登镇西楼次邃庵翁韵》诗两首,来抒发自己的豪情,并表达了对杨一清的崇敬之情。
其一:
缥缈危楼百尺雄,雕甍(ménɡ)丹柱映崆峒。
月明青海烽烟息,云隔天山箭栝(ɡuā)通。
清夜角声流远塞,高秋旗影拂长空。
轻裘缓带时登眺,胡虏长驱一啸中。
其二:
北地重门金锁固,胡天六月纩衣寒。
苍苍木峡风雷变,隐隐萧关虎豹盘。
方叔壮猷三授钺,子仪闻命再弹冠。
神丘铜柱参云立,红日青霄倚剑看。
钟鼓楼,也称镇西楼,可能与明代统镇延绥、宁夏、甘肃西北三镇有关。邃庵,杨一清的号。从第二首诗的最后两联看,此诗当作于杨一清第三次出任陕西三边总督时。
诗中用两位古人来比照杨一清,一是周宣王时的名臣方叔,他受命北伐猃狁,南征荆楚,有功于周;另一位是唐玄宗时的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他平定安史之乱,功劳第一。作者在这里借两位功勋卓著的古人来赞扬杨一清致力边务的业绩。唐龙在任三边总制后,还曾在钟鼓楼前建《三边形势图》碑一块。
写固原钟鼓楼的诗,在明代还有总督石茂华的《秋日登镇西楼》、总督喻时的《元夜镇西楼观灯有感》等,这些诗作均收集在《嘉靖固原州志》和《万历固原州志》等固原地方志中,这里就不再一一介绍了。
到了清代,固原钟鼓楼虽已失去明代三边重镇的象征,但仍是地方大员登临抒怀、感古追昔的地方。可惜后来毁于天灾人祸,让今人不由得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