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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是咱的太阳

三魁爹过世后,三魁娘在坟坛里种了几株向日葵,每到开花季节,娘总要带上三魁去拜爹。娘在坟前摆下一碗红酒和几样家常菜后,燃一捧香,香烟袅袅升起,娘就让三魁跪下。

随后,三魁娘也坐到三魁身边,她先是叨唠今天带了什么菜下酒,然后叨唠三魁怎么听话学习怎么好,叨着叨着声音就异样起来。三魁就问娘,你怎么啦?娘说,娘的喉咙让山风呛了。

娘让三魁起身时,拿出带来的白色塑料绳,一头绑在向日葵头顶,另一端绑到三魁爹的坟头柏树身上。原本朝向别处的向日葵脸听话地朝到了三魁爹的坟。一副乖巧的样子,很像三魁在课堂仰脸听讲的模样。

三魁娘站到坟前,望着向日葵的圆脸盘,心满意足地收拾好东西,拉上三魁回家去了。

这天,三魁在音乐课上学会一首歌:朵朵葵花向太阳。三魁回家想问娘,为什么把向日葵的脸绑住,但是没敢问。因为前次他问过,没得到答案反倒问出娘的眼泪,三魁最怕娘流泪了,娘哭了他就觉得天要塌了。

没敢问娘,三魁就跑去问了语文老师,老师说:向日葵会随着太阳升落转动花朵,大概你娘是想把葵花固定给你爹看吧。听完老师的解释,三魁一口气跑到爹的坟前,给向日葵松了绑。他想:既然向日葵是向着太阳的,就不该绑住它。

娘得知向日葵被松绑是在很多天后,她上山想给爹报信:三魁又得了满分。见被松绑的向日葵,娘忘记了报喜就愤怒地嚷嚷起来:“哪个缺德鬼松了我家向日葵,我家死鬼想在地下多看几眼向日葵碍着你什么啊?”嚷嚷完了边流泪边去找绳子。三魁吓得不敢出声,幽幽地指着向日葵说,娘你看,不绑着它也朝着爹呢。

经儿子这么一点拨,三魁娘怔住了,迅速拿手背擦了擦眼睛,望着三大朵仍旧朝向坟墓的向日葵,惊喜道:他爸,葵花朵向着你呢,你还是咱的太阳!

她随手一拉站在一旁的三魁,又说:你看见了吧?儿子这么大了,下半年就上初中了。

叨唠完,三魁娘把儿子推一个转身,让三魁对着太阳,双手合十说感谢:太阳公公,谢谢你对我爸的好,让葵花向着他没向着着你……

多年后三魁想到那些“感谢太阳公公”的话,还是一脑子迷茫,为什么给向日葵松绑后,它还没有随着太阳转动,难道被绑坏了?或者人们对向日葵的种种说法有误?

为了寻找心中的谜底,成绩优异的三魁报考了一所农业大学。寒假上学前,三魁让娘在自家院子种些向日葵。暑假回家,三魁再次惊诧于向日葵的“不向日”。那时,在三魁的熏陶下,娘也懂得了向日葵的另一种含义:向往光明。她看着站立在葵花群前惊讶万般的三魁问:从我们这里看,你的大学在哪个方向?三魁说:在后院方向。

又一年暑假回家,三魁发现院子里的向日葵朵朵向着屋子后院。三魁想在花树上寻找绑着的绳子,一根也没有,自愿得很,像娘自愿付出的爱。

三魁想到一个词:寂寞如花。娘的爱就像这寂寞的向日葵花,他是娘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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