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甘蔗,相信许多人会提及郭小川的诗《青纱帐——甘蔗林》以及诗中描写甘蔗林的宏大气势。虽然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我却没见过大规模的甘蔗林,只见过一小片一小片或者零星散落在房前院后的几株甘蔗。不知是不是这个原故,我们跟甘蔗就有点疏远,但是谁都知道拿一两分钱去买甘蔗时,得跟它较劲的道理,否则就要吃亏。
每到深秋时节,邻村的小代销店里开始有甘蔗了,一株一株沿着墙壁靠过去,像站立的将军,守着店里的瓶瓶罐罐、针头线脑。有的甘蔗被削裁去根部,倒立在那里,露出的横截面就更能把我们的视线直直地牵引过去了。此时,甜字也会毫不犹豫地窜上心头、舌尖。每当那情那景出现在眼前,我都巴不得跑过去抱住它猛啃几口,哪怕舔一下,也行!当然那都是做梦般的心理,现实是不容许那样做的,准会挨耳光,还得被冠以谗猫的臭名。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父母能给个一两分闲钱,就可以买甘蔗吃了,就可以跟甘蔗较劲一番了。
拿着一分或者两分钱站在甘蔗卖主的跟前,首先是眼巴巴地望着裁截甘蔗的刀子落在何处,如果落的地点不满意了就赶忙大叫一声:太少了!甘蔗主人有时会像卖黄金似的,不情愿地把刀子往里移动那么一点点,然后开切。等刀子在甘蔗上划拉出一个圈圈后,我们伸出手去捏着,买卖双方开始较劲了,各人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向下猛拉。甘蔗就此断开,用力大的那方甘蔗的横截面上就多了那么一个“小凸起”,如果有幸“小凸起”在我们买方的手上,不论谁都要高兴地呼喊起来,那真是甜蜜的呼喊呢!但是这样的时候不多,因为长的那端总在卖家手里,我们怎么用力都很难赢,难得有那么一两回赢都得是趁人不备,没等对方捏牢固就使劲一压、一扯,才能带出那点“小凸起”。这做法多少有点不光彩,甚至有点卑鄙意味。所以那时,我每次买甘蔗吃总巴望自己做一回卖主。
机会终于来了,读小学五年级那年冬天,一个亲戚给我五角钱,说是提前给的押岁钱。那时甘蔗一角钱一条,一分钱只能买到四五厘米长,我估算着每条甘蔗卖回本钱再挣个吃总该会有,就一口气跑到邻村买了五根甘蔗,迫不及待地拿到本村一个大人们玩牌的场地去叫卖。刚开始叫卖时还有点羞涩,但是除了想吃甘蔗的孩子就没人多看上你一眼,渐渐地才放下心来一本正经地做起“老板”。
起初,来买甘蔗的人都比我小,力气没我大,所以我总能因赢到那个“小凸起”而暗地里高兴,等买甘蔗的人一走,我赶紧切下“小凸起”品尝起来,那甜真是透彻肺腑的。但是没卖多久,村里的“大力士”来了,他是我们小学有名的力气大王,我们那个混合制班级里属他的臂力最大,每次掰手腕他必赢。就那么个“大力士”竟然坐镇牌场,为所有向我买甘蔗的人提供免费服务,我想赚点口福的念头立即蔫了下来。每次看见那个“小凸起”被拉走,我的心就狠狠地揪一下,真恨不能把“大力士”扔出场子。还没卖完两条甘蔗,我就不想再卖下去了。准备扛回家去,过年卖或者喊母亲来卖。
没等我走远,听见背后有人笑着说:抠门死了,一分钱才给那么一点点……我听后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嫌我挣得不公道才喊来“大力士”帮忙的,一股热浪涌上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