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诒让(1848~1908),幼名效洙,又名德涵,后名诒让,字仲颂(一作冲容),别号籀庼。浙江省温州府瑞安县(今瑞安市)
孙诒让出身于书香门第,他的父亲孙衣言,于道光三十年成进士,入翰林,历官中外二十余年。
孙诒让的治学是由父亲发蒙的。他五岁时即随两亲居北京,开始跟随父亲读书识字。九岁,受《周礼》,十岁即旁涉群籍,日以浏览《汉魏丛书》为乐。咸丰八年(1858),孙衣言出任安徽安庆知府,他才从北京返归里门。年十三,治校雠之学,即草成《广韵姓氏刊误》一卷。十六岁,读江藩《汉学师承记》及《皇清经解》,知清儒治经、史、子、小学的家法。年十八复著《白虎通校补》一卷。
孙诒让在治学道路上,尝自言:“少耽文史,恣意浏览,久之,则知凡治古学,师今人不若师古人,故自出家塾,未尝师事人,盖以四部古籍具在,善学者自能得师。”可见他幼承家学,从小就打下坚实的基础,到后来博览群书,其所以著作等身,学术超越前人,主要是出于自己的专攻。他十九岁参加院试以第一人入邑庠。次年应浙江乡试,中式同治了卯科举人。但后来因鄙薄八股时文,虽八上公车,终未成进士。
自同治七年(1868)至光绪五年(1879)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侍父从宦于江苏、安徽、湖北三省,使他有机会结交大江南北的文人学士和学者名流,相互切磋学问,并甚得父执俞樾、座师张之洞的垂爱,获益不浅。
孙诒让对于乾嘉训诂考据之学,尤服膺段玉裁、钱大昕、王念孙王引之父子及梁玉绳诸家,走的是正统的朴学道路。光绪元年,他在三应礼部试不第之后,由于父亲的安排,曾以山西赈捐,援例签分刑部主事,但他不愿以入赀为官,只在刑部行走四个月,便乞假离开官场,回到时任安徽按察使的父亲身边,仍埋头做他的学问。
此后,孙衣言调官湖北、江宁布政使,他都随宦在侧,由安庆而武昌,而后又回到南京。
光绪五年(1879)秋,孙衣言以太仆寺卿致仕,他也随之返居乡里。中间除遵父命曾一再晋京应试与因参议学务而再至杭州外,均在家从事撰著,杜门不出。
光绪十二年(1886),孙诒让开始接触西方先进的科学文明与政治思想。嗣后,痛国事阽危更进一步讲求新学,多方搜集有关时务政书,探索救国图强之道。他坐而思,起而行,便渐渐走出书斋,阐西学,议变法,办实业,兴学校,力图开通民智,革新政治,以挽救国家民族于危亡。
甲午中日战起,当年七月,孙诒让奋袂而起,毅然担当了瑞安县筹防局总董的重任,向浙江巡抚廖寿车条陈:堵塞海口,修理城垣,建筑炮台,购办军火,清查保甲,筹捐经费等六项要务。并殚心策划,在瑞安付之实施。及清廷签订马关条约,孙诒让哀叹“今日事势之危,世变之酷,为数千年所未有”,遂抱“移山填海之徽志”,倡立兴儒会,手订《兴儒会略例》二十一条,希望通过这一民间组织,“合谷行省四万万人为一体”,由民众集资办银行,营商业,修铁铬,开矿山,办工厂,兴团练,结外交,清吏治,“以围异族之犷暴,以致中国之隆平”。
光绪三十一年(1905)秋七月,瑞安设县商会,公推孙诒让为总理。任内,为收回苏杭甬权,与场寿潜、刘锦藻等成立浙江保路拒款会,并在瑞安设立分会,致电清廷,坚决反对向英国借款,力争筹资自办。在地方事务中,孙诒让认为“自强之原莫先于兴学”。因而他用在教育事业上的心血最多,收效也最著。
孙诒让从光绪二十二年(189)起,先在瑞安一县办教育,创建了一所专攻数学的算学书院(后改名学计馆),以造就科学技术人才。其手订意程、学规,对德育智育的培养和书院的管理,都提出了严格的要求。
之后,他又创办了方言馆和瑞平化学学堂各一所,专攻外语和化学,还在郡城创办一所蚕学馆,以事改良蚕桑。经过五年的办学实践,到了光绪二十七年(1901),又将学计馆和方言馆合并扩充为瑞安普通学堂,分设中文、西文、算学三个专修班,对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学子实施中等教育。为使教育普及,并在瑞城各隅办起四所蒙学堂,以为幼童就学之所。
后又办德象、毅武、宣文三所女学,使中产人家深在闺门的女子也有了接受教育的机会。在培养师资造就专门人才方面,他曾给资派送瑞安曾通学堂高材生陈恺、许藩二人留学日本习数理化,并邀集高材生家长,建议令子弟赴日留学。一年中瑞安东渡留学者达二十余人,在浙江教育史上,开留学国外的风气之先。
光绪三十一年(1905)八月,清政府决定废科举,设学校。孙诒让受温处两府人士的推戴,于当年十月就任温处学务分处总理。他的教育事业遂由瑞安一县,推广而至于浙南地区。在学务分处总理任内,孙诒让首先整顿了温州府中学堂。并深刻地认识到欲求教育普及,必须培养师资;培养师资,专赖师范教育。于次年夏六月,决定在温处两府各办师范学堂一所。温校择址道司前原校士馆。
孙诒让为解决建筑资金及建校后的常年经费,他力排顽固势力的干扰,支撑于官绅之间。历时三年,心力交瘁,终于以三万六千元的巨资,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建成温州师范学堂,计校舍楼房十三楹,平房十二楹,当年招生二百四十名入学。
在这之前,为造就小学师资以应急需,曾假温州府中学堂次第举办理化、博物、体育、音乐等科传习所,半年速成毕业;同时并于每年暑假集中各科小学教师,举办短期讲习会,以提高在职教师的素质,使新教育事业逐步走上正轨。
孙诒让任职期间,共筹集教育基金五十多万元,在温处两府十六县创办了各类各级学校三百余所。其筚路蓝缕开辟山林之功,为朝野所共仰,嗣受委为学部二等谘议官,浙江学务议绅。
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复被全省学界推举为教育总会会长。(会长蔡元培久未任职。孙以副会长摄会长职务)。这时,他环顾国内教育情况,结合自己十余年的办学经验。复上陈《学务平议》、《学务枝议》于学部,对全国教育大计,提出建议。其所陈都是切中时弊的精辟见解。其讲求事功,实事求是的作风,除学术论著外,率于教育事业上见之,实为新教育事业的先行者和开拓者。
光绪三十四年五月二十二日(1908年6月20日),以病卒于家,终年六十一岁。
孙诒让在经学、诸子学、文字学、考据学、校勘学、以及地方献的整理等方面都有卓越的成就。章太炎赞誉他为“三百年绝等双”。郭沫若说他是“启后承前一巨儒”。他又是近代新教育的开创者之一,在理论和实践上成就卓著,是清末著名的教育家。
孙诒让在经子训诂方面成就显著,孙诒让的代表作是《周礼正义》和《墨子间诂》。《周礼》亦名《周官》,分《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六篇,是记录中国古代官制的书。
孙诒让认为《周礼》是周公致太平之书,先王政教所自出,周代法制之总萃。而秦汉以来,诸儒不能融会贯通,郑玄注失之简奥,贾逵疏过于疏略,遂于1873年开始撰述,至1899年方才完成《周礼正义》八十六卷。前后费时二十六年,孙诒让的《周礼正义》一书,集前人研究《周礼》之大成,广泛而详细地征引各种文献。已为《周礼》的可信性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章太炎赞许为“古今之言《周礼》者莫能先也。”梁启超对此书也推崇备至,说“这部书可算清代经学家最后的一部书,也是最好的一部书”。
孙诒让有感于清末政治腐败国家危难,以“墨子强本节用,劳心苦志,该综道艺,应变持危,其学足以裨今之时局。”在清代学者毕沅、汪中、王念孙父子等人整理的基础上,覃思十年而撰成《墨子间诂》十五卷。
通过孙诒让的集解,《墨子间诂》成为人们阅读的善本。至今还没有一本《墨子》校注能超过并取代《墨子间诂》。特别是书中与近代西学相通的名学、光学、力学等知识的阐发,是与孙诒让的努力分不开的。以至墨学又成为近代显学。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评述说:墨子领头的“先秦诸子学之复活,实为思想解放一大关键。”
孙诒让在古文字研究方面也有成效,他的《契文举例》是中国第一本考释甲骨文的研究著作。1899年王懿荣发现甲骨文后,第二年便殉难了,没有顾得上对甲骨作著录和研究,1903年刘鹗将其所得甲骨编为《铁云藏龟》后说:“不意衰年睹兹奇迹,爱玩不已,辄穷两月力校读之,以前后重复者参互采绎,乃略通文字。”于1904年便撰成《契文举例》二卷。该书分日月、贞卜、卜事、鬼神、卜人、官氏、方国、典礼、文字、杂例十篇。既释文字又考制度,开了古字考释与古史考证相结合和先例。孙诒让考释的字共有185个,虽然多半是和单个金文的比较中认出来的常用字,但他毕竟是较系统地研究甲骨文字的第一人。
在古文字研究方面,孙诒让还着有《名原》二卷,该书综贯音、形、义,从商周文字展转变易之轨迹,探明古文字的源流,并开启了用甲古文考证古文字的先河,被誉为“划时代的作品”。
孙诒让的教育思想是主张普及教育。在他拟定的《温处学务分处暂定学堂管理法》中提出:“国民之智愚贤否,关国家强弱盛衰。初等小学本应随地广设,使邑无不学之户,家无不学之童”。而普及教育又应从官吏开始。他提出“欲求全国无不受教育之民,必先求无不受教育之官吏”。他提议清政府明文规定,十年之外,非京师大学堂毕业者,不得为知府;非各省中学以上毕业者,不得为州县。十年之内,因京师大学堂和各省中学名额有限,一时不能满足这一要求,可采取变通办法,即开设“吏治简易学堂”,通过短期进修方式,让官吏接受新式教育。
孙诒让还重视师范教育,注重师资队伍建设。他认为“推广学堂而不先设师范,犹之无耜而耕,安期收获”。“西国教员多为师范出身,故胸有成竹”。孙诒让认为“学校教育之良否,由于教员人格之若何,盖教员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印于儿童脑中,其感化有永不能灭者”。
因此,他对教师的素质提出了具体地要求。首先,教师必须热爱教育事业。二是教师要有丰富的科技文化知识。第三,教师还要掌握教育学与心理学知识。第四,教师要有科研能力。第五,教师要有健康的身体。
孙诒让博学多识,又是近代新教育的开创者之一,在理论和实践上成就卓着,是清末著名的教育家,为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