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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五月桑椹熟了

村子里到处飘着一股股诱人的甜味时,我们都知道那是村长家的桑椹又熟了一些。村长家的桑树又高又大,挤满了他家的小半个院子;结的桑椹又大又饱满,一到成熟的五月,像挂着满树的紫水晶,馋得人直淌涎水。

那些招人怜爱的紫红桑椹大多时候只出现在我们夜晚的梦里。桑椹成熟的五月,我每天晚上不止一次梦见自己变成一个飞人,在黑暗中煽动着一对翅膀,悄无声息地飞落在村长家的桑树上,将那些馋人的紫红桑椹装满了身上的所有口袋,然后满载而归地逃离了村长家的桑树。

村长家的院墙高不可攀。白天,我们三五成群地在村长家附近别有用心地游荡着,不时地望着村长家难以逾越的高墙发呆。那些紫红的桑椹高挂在树上,一串一串地簇拥着,让人又爱又恨。我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熟透的桑椹,只能使劲地咽口水。有时嘴角的涎水不知不觉地挂下来,沾着肮脏的尘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慢慢地洇进黑得发亮的土里。有时我们对着高大的桑树故意使劲咂着嘴巴,像大口大口永不知足地嚼着甜甜的桑椹。多数时候,我们会在村长家的院墙外一字排开,望着紫红的桑椹,一齐津津有味地咂着嘴巴,像比赛似的看谁咂得最响亮。这时,我们的嘴巴发出一阵阵吧嗒吧嗒的声音,像密集的机关枪在扫射着,然后我们傻乎乎地互相对望着,一脸满足的憨相,一起吃吃地笑着。

桑椹成熟的五月,反正不用去上学了,我天天都要去村长家附近溜达上一阵。村里的小学是一处有着上百年历史的破败的祠堂改成的,年久失修,不久前一个深夜在一场暴雨中轰然倒塌了。村里的孩子都放假在家,等新的学校盖好了才能去上学。我远远地避在一边,冷眼看着伙伴们对着桑椹咂着嘴巴。我从不加入他们的队伍,一看到他们咂嘴我就在心里跺着脚骂他们没出息。实在好没出息。

村长女人王铁梅高兴的时候,会哐啷一声拉开沉沉的铁门,蓬头垢面地突现在我们面前。他们立即争先恐后地涌过去,巴结地围着王铁梅亲热地叫着大婶、王大婶。殷勤地喊叫声此起彼伏,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王铁梅的目光眯眯地在一张张脸上滑过,原本就小的眼睛挤成了一线亮光光的隙缝。村长女人王铁梅饶有兴趣地说小馋鬼们,王大婶刚起床,想解解闷,就听听你们咂嘴巴的声音,王大婶倒要看看你们谁咂得最响。他们互相望了望,一个个都很卖力地咂起嘴巴,砸得比平日更响,吧嗒吧嗒的声音一阵紧过一阵。王铁梅脸上的肌肉拧成了几堆,紧张地颤动了几下,突然间又爆开了。王铁梅开心地大笑着,笑得弯下了腰。王铁梅哎哟哎哟快活地喊着肚子疼,哎哟——哎哟,王铁梅的声音有些粘人。

笑够了,王铁梅才霍地直起腰,喘着气说,小馋鬼们,别再逗王大婶了。王铁梅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我并未跟着他们一起咂嘴,王铁梅用手指一点我,立即阴着脸不高兴地说,点点,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道咂嘴?伙伴们立马讨好地抢着答道,点点从不跟我们一样咂嘴,王大婶,你不给他桑椹吃,他就会咂嘴了。王铁梅奇怪地剜了我一眼说,你真的从不跟他们一样咂嘴?我有些倔强地点了点头。王铁梅扫了我一眼说,好,小馋鬼们,王大婶听你们的,王大婶不给点点桑椹吃。王大婶这就给你们发桑椹。

村长女人王铁梅颠着身子进到了院子里,似乎在屋子里没有逗留就端着笤箕出来了。伙伴们立马两眼放光,缠上了笤箕里盛着的紫红桑椹。他们早早地伸出手,王铁梅在他们有些脏的掌心上放上三颗桑椹。一人三颗。王铁梅边发边说,小馋鬼们,这下解馋了吧!瞧你们这一张张嘴巴,吃什么都是天下最好吃的。

我知道没我的份了,转身就走。王铁梅喊了一声,点点,你等等,我没桑椹给你,但我有话要问你。我有些不情愿地站住了,不知王铁梅要问我什么话。

好了,小馋鬼们,快去给程婆婆抬水扫地去,谁要是偷懒明天的桑椹就没谁的份。王铁梅在轰他们走。

他们欢呼了一声,雀跃着往程婆婆家涌去。程婆婆无儿无女,男人又死得早,是村里的孤寡老人,再加上一双小得不能再小的三寸金莲,程婆婆平日急需别人帮着照顾。王铁梅常过去照料程婆婆。就因为这件事,村长女人王铁梅在村里的口碑一直不错,许多人在背后一提王铁梅就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说王铁梅天生一副菩萨心肠。程婆婆更是逢人就夸王铁梅,把王铁梅说成是天上派下来渡人苦难的观世音菩萨。

在五月桑椹成熟的季节,村长女人王铁梅就用桑椹打发孩子们去给程婆婆做些家务活。

伙伴们走得一个不剩时,王铁梅突然盯着我问,点点,你为啥不跟他们一起咂嘴?

我看了王铁梅一眼,迟疑了一下,有些怯生生地说,我觉得他们好没出息,靠咂嘴巴来解馋,又吃不了桑椹。

王铁梅认真地看着我,突然就笑了,说,点点,你想的很有出息,光靠咂嘴巴是吃不到桑椹的。

我不解地望着王铁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王铁梅温和地笑了笑,说,点点,你这孩子有出息,王大婶就喜欢有出息的孩子。

见王铁梅夸我,我难为情地摇了摇头,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王铁梅又笑了笑,用肥厚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小脑袋说,王大婶就喜欢有骨头的孩子,有骨头的孩子才会有出息。点点,你等着。王铁梅突然扭身进了院子,不大一会,就用笤箕装着桑椹走了出来。

点点,给你的,快拿上。王铁梅笑吟吟地说。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王铁梅,没想到她突然会变得大方起来,她给我的桑椹差不多和给伙伴们的一样多。我简直不敢奢望她会给我桑椹。我迟疑着不敢要。

快拿着,王大婶就喜欢你这样子,不像那些讨厌鬼。点点,这事别让那些小馋鬼们知道了。王铁梅像一眼望穿了我的心思,一脸诚意地催促说。

我激动得双手抖动着,有些猴急地去抓簸箕里的桑椹。像村里人说的一样,王铁梅这人真的很不错。

先吃吧!点点,吃吧!这簸箕里的桑椹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王铁梅笑吟吟地说。

我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只桑椹,放进嘴巴里,用舌尖将它一点点软化着,让一丝丝的甘甜润进身心里。

吃吧!别磨蹭蹭地急死人。王铁梅说。

我还是慢腾腾地将桑椹含下肚去。剩下的我再也舍不得吃了。得把它们拿回去全都交给可可。可可最喜欢吃桑椹,但心高气傲加上斯文的可可是不会来向王铁梅讨桑椹吃的。我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干净净的花手帕,展开了漂亮的手帕。

王铁梅咦了一声,说点点,你这手帕好漂亮的,是谁送给你的?

我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万分不情愿地低低地说,可可送的。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王铁梅还是听见了我的话,她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朵桃花,好像羞的是她一样。她眉开眼笑地说,好哇!和韩若笑的丫头好上了。点点,你出息不小啊!

我的脸颊顿时火烧火烧的,王铁梅像是在上面点了一把火。我觉得王铁梅有点大惊小怪的,我家和可可两家走得很近村里许多人都知道,王铁梅应该不会不知道。王铁梅就是想取笑我。我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王铁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簸箕里的桑椹倒在我展开的花手帕上。花手帕顿时被洇湿成紫红的一片。

你就不怕弄脏了手帕,可可会怪你。王铁梅提醒说。

我没有再接王铁梅的话,抓着手帕转身就跑。我撒开了双腿想越快越好。

点点,有出息的孩子,明天还来呀。王铁梅的声音在身后撵上来。

桑椹成熟的五月,我天天去村长家附近溜达一阵。村长女人王铁梅打发走村里的那些小馋鬼们,总是悄悄地给上我一大把桑椹。我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包好,然后在王铁梅的取笑声里熟透了脸飞奔离去。那块漂亮的花手帕早已被桑椹的汁水染成了紫红色的手帕。

我迫不及待地飞跑着去找可可。

这时候不管可可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她,突然在她面前冒了出来。可可扬着眉梢一脸惊喜地叫了声,点点哥。可可像好久没见面似的。其实,我和她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我连蹦带跳地窜到了可可身边。可可故意捂着胸口嗔怪道,点点哥,你想吓死我啊!

给!我把手帕包着的桑椹深深地交给可可。

王铁梅给你的?可可接过手帕,一脸凝重地问。

是王铁梅给的。我点了点头说。

王铁梅咋对你这么好?

王铁梅看我有出息嘛!能和一个叫可可的丫头好上了。

点点哥,瞧你还敢乱说,满嘴的不正经。可可笑着扑过来追着打我。

我躲闪着,和可可兜着圈子玩着捉迷藏。最后我还是乖乖地被可可逮住了,成了可可的俘虏。可可的小拳头雨点般地轻轻飘落在我身上。

五月,桑椹熟了的日子,我和可可每天都乐此不疲地玩类似的游戏。这些游戏给我和可可带来了真正的快乐。

闹腾了一阵,可可突然扔下我,一溜烟地往家跑。我一心紧跟在可可身后。

妈妈,妈。可可人未进屋声音就先飞了进去。可可扑进屋里,热热地叫着妈。可可将花手帕展开,一颗颗紫红的桑椹顿时现了出来。

妈妈,你吃呀!可可挑了一刻又大又甜的桑椹,送到妈妈的唇边。

可可妈妈一脸病容,老是按着胸口不停地咳嗽,有时还大口大口地吐血。村里人背地里都说可可妈得的是痨病,一种会传染的病。村里人一般都不和可可家往来,也不怎么接近可可妈,许多人都有些害怕她。可可妈妈从不到热闹的人群中去,偶尔会在村子里四处晃一晃,见见生疏的日光。我和可可寸步不离地紧跟在她身后。

多数时候,可可妈妈是一个异常安静的女人。她成天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里,除了不停地咳嗽声,让人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你只要看了她一眼,你就一辈子再也忘不了她。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可可妈妈。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像可可妈妈那样安静的女人,一张不见喧嚣的异常安静的面孔。

可可,哪来的桑椹呀?可可妈妈轻声细语地问。

每次可可的妈妈都要这样问。

王铁梅给的。给点点哥的。可可大声地说。

可可,又没礼貌了。记住,以后要叫王大婶。可可妈细声细气地叮嘱。

嗯,记住了。可可点头说。

可可总是一转身就忘了,下次又叫王大婶王铁梅。下次可可妈又叮咛一遍,说过后还轻轻摇了摇头说,可可,你这孩子,就是不长记性。

妈,你吃。可可静静望着妈说。

可可妈将桑椹含在了嘴里,说可可,妈不馋,你和点点去吃呀。可可妈转过身望着我说,点点,可可要是再让你去王大婶那讨桑椹,你就别再依着她。这多不好呀!可可这丫头就是嘴馋。可可,你要是像你点点哥那样懂事就好了。可可,你和点点都要离妈远点,不要靠得太近,不然妈会把病传给你们的。你们都还小呢,一辈子都不要叫病缠上了。好了,可可,妈该吃药了。

可可家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药瓶,那些药瓶里装着各种颜色的大大小小的药丸。

可可闻声跑过去拿药,可可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该吃哪种药瓶里的药丸。

我看着可可,又看了看安安静静的可可妈,我就觉得自己也突然变得安安静静的。可可跑前跑后给妈妈拿药时,我在一旁什么也帮不上,我总记不住那些大大小小的药丸,那些药丸在我眼里似乎都是一个样。

吃过了药,可可妈安静地看着我,含笑说,点点,你和可可出去玩吧!别由着可可使性子。可可妈总不让我们在屋里多呆,不一会儿就撵我们出去。

我懂事地点点头,朝可可丢了一个眼色,两人手拉手出了屋子。

可可妈一直在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

出了屋子,我侧着身子问可可去哪里玩?我一向听可可的话。我妈妈常笑着对我说,点点,你要记着,可可是妹妹,做哥哥的什么事都得听妹妹的,更不许对妹妹使坏,欺负可可。我妈妈笑起来就有点使坏的意思,我脸上顿时烫烫的,像搁了一块烧红的铁块。我还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这些天我天天和可可呆在一起。

点点哥,你忘啦,去给桑树浇水呀!

忘啦!点点哥真的忘啦。我故意拍了拍后脑勺说。

反正有我给你记下啦!可可一脸兴奋地说。

桑树是今年春天栽下的。桑树苗是过年时我从几十里外的姑姑家讨来的。我一共向姑姑讨了6棵树苗,3棵栽在了可可家屋前,还有3棵栽在了我家门前。

五月桑椹熟了的季节,吃着王铁梅家的桑椹,我和可可天天都在给幼小的桑树浇水。我和可可一心盼望着桑树快快长大,结出又甜又大的桑椹。我们就再也不用去吃王铁梅家的桑椹了。

我和可可去路边的池塘抬水。抬水的时候,我和可可发生了少有的争吵。可可要将水桶放在扁担的中间,起肩时,我偷偷地将扁担往前移了移,没想到被可可发觉了。可可生气地嘟着嘴,说我老是瞧不起她,还欺负她。

我拗不过可可,只好依了她。起肩时我还是耍个心眼,我的肩膀悄悄地前移了不少,这样属于可可的重量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肩上。

哈哈,这小不点儿都知道疼媳妇了。路边一个傻里傻气的声音撞了过来。

我和可可都吓了一敲,回头一看,是王铁梅的傻儿子吴昌国。

我的脸上又像贴了烧红的铁块,可可的脸也红扑扑地像熟了的苹果。我和可可都扭过头去,谁都不愿意搭理王铁梅的半傻儿子。不过,王铁梅的儿子说这些话好像一点也不傻。

哈哈,小不点儿也知道害羞了,心里一定有鬼。吴昌国得意地笑着。

我和可可加快了步子,都想离吴昌国远远的。

王铁梅养了两个半傻不傻的儿子,村里人都说村长家的房子盖在一块死地上,是种不出好瓜结不出好果的。村里只有可可家的房子落在活地上,可可的大伯、二叔、三叔、四叔,还有可可爸,一个个全都是吃国家饭的,都在北京、广州、上海、重庆那些大地方做着体面的事。

我和可可一时都不说话,村子里静静的,我们都听得见各自的心跳。

可可,你在想什么呀?和吴昌国隔得远了,我悄声问。

我在想爸爸,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可可说。

爸爸会回来的。我安慰可可说。

每年不到桑椹熟了的日子,可可的爸爸都会从遥远的地方赶回来,在家里呆上十天半月的。那时可可的快乐天天花一样绽放着。

今年,都到了桑椹熟了的季节,还不见可可的爸爸回来。

村长女人王铁梅突然当着村里一大群孩子的面给了我一大把桑椹。王铁梅亲热得让人眼红地说,点点,你跟王大婶就是亲,王大婶对你就是舍得。

我一时僵住了。伙伴们也呆呆地盯着我,眼里喷出的是嫉妒的目光。

吃吧。吃完了王大婶再给你呢!王铁梅在一旁催促说。

我一转身跑开了。

这件事王铁梅让我不告诉别的孩子,现在她却公开了这个秘密。我猜想王铁梅的记性不好,总是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

我飞跑着去找可可。

王铁梅在对一大群孩子说,你们这些小馋鬼别再眼红啦!点点就是比你们都要有出息,他能和韩若笑的丫头好。

这个王铁梅真爱多管闲事,我有些怪她。村里的孩子都很嫉妒我和可可好,常一起取笑我们。除了我,可可就是和其他的孩子亲热不到一块,有时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跟别人说。

我急着去见可可。我和可可相约着一起去村口。

见过了可可妈,我和可可一前一后往村口走去。我和可可去村口是瞒着可可妈的。我撒谎说让可可去我家玩,然后两人一起去村里的代销店买盐巴。是可可让我撒谎的。

可可妈真好!她信任地朝我含笑点头。我心里一阵慌张,觉得不应该对可可妈说谎,我差点脱口说了实话。可可过来拉了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走在去村口的路上,我突然悄悄地扯住可可说,下次,我再也不对你妈撒谎了。

可可口气坚定地说,只要爸不回来,你就得天天对妈撒谎。撒谎也是为妈好,妈要是知道我俩去村口盼爸早点回来心里会更念着爸的。

我看了看可可,似乎懂得了什么,说,可可,那我就撒谎撒到你爸回来吧。

可可高兴得跳了起来,说点点哥真好!可可突然靠近我,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点点哥,他们都说我长大了会给你做媳妇呢。

我飞快地瞥了可可一眼,两人的脸都腾地燃了起来。

可可,桂林离咱们家到底有多远啊。我没话找话。可可的爸在桂林工作。

好远好远的。可可做了一个双臂张开的手势说。她想了一下说,我悄悄地问过爸,爸说有两千多里,要坐一天一夜的船,还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真的好远好远。我吐了吐舌头说。两千多里,远得让人想不出到底有多远。

可可,你会不会和妈妈一起跟着爸爸去桂林呀?我有些不安地问。我听妈妈私下里对爸爸说过,可可的爸爸一直想让可可和妈妈一起去桂林,可可妈说自己去几千里外陌生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她的身子又是病恹恹的,有一天要是不在了,抛下可可孤零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可可妈一直不肯带着可可去桂林。

我妈一有空就去可可家,陪可可妈闲聊,村里人这两年很少去可可家,都怕被染上了可可妈那种病。我妈一点不怕可可妈的病,成了可可家的常客,帮着照料可可妈。我妈不止一次一脸赞叹地对我爸说,可可妈真的不容易,身子又不好,男人又常年不在身边,换了别人怕是早熬不下日子了。我妈还特别喜欢可可,见了可可就亲。我妈喜欢女孩子。我妈有了大哥、二哥后,怀上我时,就认定我一准是个女孩,生下来后才知道是个傻小子。我妈很失望。我妈是真心疼爱可可,把可可当成了亲闺女,有时让我都看着眼热。

有一次,我听到我妈和可可妈闲聊时说,他二姨,你和可可终究要去桂林的,不然会耽误可可的。

可可妈泪水闪闪地说,哪一天我不在了,可可爸给可可取了个后妈,可可就真的没人疼了。这孩子到了桂林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唉,这孩子命太苦了,又摊上了我这么一个病恹恹的妈。

我妈忙说,他二姨,不会的,你身子不是好好的嘛!不就是这点小病。他二姨,你一定会把可可疼大的。

可可妈突然盯着我妈说,她大姨,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能把可可当闺女一样待吗?

我妈有些慌乱地说,他二姨,瞧你都说到哪去了。你这身子不是好好的,定会疼大可可的。我妈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我会把可可当成亲闺女一样疼。可可这孩子特别招人疼的。

可可妈有些凄凉,笑了笑说,她大姨,有你这句话,我死都闭眼了。

可可望了我一眼大声地说,我不去桂林,我给你妈当闺女,长大了就做你的媳妇。

我想了想还是说,可可,你还是去桂林吧!这样就能天天跟爸爸在一起了。

可可摇了摇头说,我不去桂林,可可又盯了我一眼说,要去咱俩一起去桂林,你给我爸当儿子。

我在心里热热地叫了一声可可。

来到了离村六七里的村口,我和可可安安静静地站在村口的老榆树下,伸长着脖子顺着通向山外的山路向远处眺望着。桂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仿佛看到了桂林,看见可可的爸爸向我们走来。

不知不觉间,夕阳在山头上打了个滚,就逃得没了踪影。田野上晃动着晚归的身影,村子里渐渐静寂无声了。可可痴痴地眺望着远方。

可可,该回家了。我在一旁不忍提醒说。

可可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远处,开始往回走。黄昏的余晖映衬着我和可可弱小的身影。

可可,明天还来吗?

来,明天爸爸会回来的。每天可可都这样看着我充满希望地说。

桑椹正熟的季节,可可的爸爸突然意想不到地回来了。

我和可可飞跑着回家看妈妈时,突然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可可呆了一下,手中的手帕浑然不觉地滑到了地上。可可怯怯地叫了声爸,整个身子就猛投了过去。

可可在爸爸的怀里不知不觉地哭了,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怯生生地上前叫了声韩叔叔。

可可爸看了看我,点头说,是点点吧?!长高了,叔叔差点认不出了。

可可妈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们无声地笑。

可可爸从身边一只黑色的皮箱里掏出一只花花绿绿的纸盒,纸盒装着好吃的糕点。可可爸递给我说,点点,这是叔叔送给你的一点小礼物。

我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退,双手挡开了可可爸递来的糕点。我看了看可可,可可一脸幸福快乐,我就觉得可可的幸福快乐也是我的。可可爸的回家给可可带来了幸福快乐,这是可可爸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可可拿着糕点塞到我的手里,说,点点哥,给。我爸的也是我的,是我给你的。

我小声地嘟囔说,可可,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呀,这东西还是留着分给村里的孩子吧!

可可固执地说,这是给你的,也是给我自己的。

可可爸、妈看着我们一起笑了。

这两个孩子像对小兄妹一样亲。可可妈笑着说。

可可爸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

手帕?可可突然叫了一声。我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手帕。可可摊开了手帕,挑了一只又甜又大的桑椹,轻轻地送到爸爸的嘴边说,爸,你吃,这是王铁梅给点点哥的。

可可爸突然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看着女儿送到唇边的桑椹,可可爸还是使劲将桑椹咽了下去。

我的心咯噔沉了下去。

可可,和点点哥去外面玩吧!别老缠着爸爸了。爸爸刚从桂林回来,一路上很累人的,可可,让爸爸多歇歇吧!可可妈轻声地说。

可可懂事地和我一起出了屋子。爸爸妈妈有一年多没在一起了,一定有许多大人间的事要商量。

出门时,可可还扭过头看了爸爸一眼。

来到了屋外的阳光下,可可静静地站在阳光里,望着一地碎碎的金黄的阳光。

可可,干什么去呀?我不安地问。

给桑树浇水呀,让小桑树快快长大,结出最好吃的桑椹,明年爸爸回来时就能吃着我们栽的桑椹了。可可愣了一下,突然说。

走,这就去给桑树浇水。我大声地应了一声。

我和可可去路边的水塘抬水,重复着每天给桑树浇水的那些熟悉的内容。我将扁担往前移了一些,这次可可竟毫无觉察。

给桑树浇水时,可可第一次心不在焉,不停地朝屋子张望着。

可可爸的说话声音从屋里时高时低地传出来,模模糊糊的让人听不清到底说些什么,似乎正和可可妈争执着什么。

可可有些不安地望了我一眼。

可可爸在家总共呆了三天,第四天就突然坚决地走了。

我和可可一起站在村口,来村口接可可爸的车子卷起了一股漫天的灰尘。可可和我都裹在灰尘之中,目送着可可爸渐行渐远,一直到车子消失在远处山间拐弯抹角处。可可突然发疯般地跑起来,向远方扬着手,撕心般地喊,爸,爸,爸……可可的喊声被静静地传送着,在远方,在村子的上空。

我紧紧地随着可可。远方再也觅不到可可爸留下的一点踪迹了,我赶上可可,扯住了可可说,爸爸会回来的,可可,我们回家吧!

可可有些不情愿地止住了步子,她回头泪流满面地说,点点哥,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可扑倒在我的身上伤心地哭了,她汹涌的泪水跑进我的胸膛里,在那里安着家。

往回走的路上,可可告诉我,这次爸爸回来,一定要带她和妈妈去桂林。妈妈不情愿带着她离开村子,去一个一张熟悉的面孔也见不着的陌生地方。爸爸很生气,虎着脸成天不说一句话,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如果妈妈坚持不去桂林的话,他和妈妈之间就剩下离婚这条路了。可可还说,妈妈宁愿和爸爸离婚,也不愿带着她去桂林。

我挺了挺胸脯,我恨可可爸竟狠心抛下可可和妈妈。我仿佛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我对可可嗡嗡地说,可可,别害怕,我会像你爸爸一样疼爱你和妈妈的。可可,真的,我用力地握住了可可的小手。可可的手在我手中微微抖动着。

点点哥,你真好。可可也用手握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笑了。在可可的笑声里我泪如雨下。

我和可可一路走一路傻乎乎地笑着,一路走一路落泪。

远远地望见可可家时,可可擦了擦眼泪说,点点哥,到家了。

可可爸不声不响地走后,可可家成了村里人挂在嘴边的一个话题。村里一时说什么话的都有。我妈一再叮嘱我多陪陪可可和她妈妈。我妈更是殷勤地去可可家走动着,小心地陪着可可妈说话。

可可妈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还是轻声细语地说话,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还是亲亲切切地笑着。见可可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妈也悄悄松了口气。我妈暗地里对我爸说,可可妈身子有病,还能受得住这些事,可可妈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站在可可妈面前,我像做错了事地低着头,不敢看可可妈。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可可妈不愿去桂林,是为了可可,也是为了我。可可是真心希望我能疼爱可可一生。

点点,过来。当着可可的面,可可妈向我招了招手,笑着喊我过去。

我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害怕,低着头磨蹭到了可可妈旁边。

点点,抬起头,让二姨好好看看你。可可妈说。

我抬起了头,仍不敢看可可妈,心中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可可妈上上下下地细看着我。可可妈从未这样看过我。我隐约地感到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可可也在一旁疑惑地眨着眼睛。

点点,你是个好孩子,二姨是看着你过来的。二姨还从未看错过人。点点,二姨只问你一句话,你会一辈子把可可当作妹妹,疼爱可可吗?

在那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真的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我迎着可可妈的目光笔直地站着,努力地点着头,说,二姨,我会一辈子疼可可你。我一边说一边落泪。

可可妈叫了一声好孩子,就什么话也不说,让我们去屋外面玩。

可可愣愣地看着妈妈,又看看我。

和可可离开了屋子,我一时有些懵懵懂懂的,好像在害怕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我和可可在菜地里给豆角搭架时,一大群村里的孩子冲到了我面前,朝我嘻嘻哈哈地叫着,点点,死不要脸,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点点,你说你看见了可可妈的鬼魂了,你快说说看,这到底是么回事?

我一下子傻得像根死木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这到底是么回事?我从未说我看见可可妈的鬼魂了。

可可一脸惊诧地望着我,好像在说,点点哥,你怎么咒我妈早死呀。

点点,快说,可可妈的鬼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村子里的孩子一齐冲着我喊。

我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结结巴巴绝望地说。

点点,这么快你就抵赖了,你当着王大婶的面说的,我们都在场听得真真切切的,点点,你说了就说了,当着可可的面不敢承认是吧!村子里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我怎么会对人说我看见可可妈的鬼魂!我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可可一脸呆呆的,目光疑惑地罩在我身上。

点点,说过的事呢都不敢承认。我们来替你讲,可可家的事你都一五一十对王大婶说了,王大婶才那么喜欢你,王大婶才给你一大把桑椹的,村里的孩子们众口一词地说。

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可可,你不要信他们的话。我简直发疯了,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着。

点点,你竟咒我妈早死,把我家的事都透给王铁梅。点点,你真不要脸,我妈真是白疼你了。可可突然哭着跑开了。

点点,你竟敢咒可可妈早点死,可可这下不和你好了。活该!真是活该!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快活地拍着手。

可可,可可,你要相信,我真的什么也没说。我冲着可可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喊。我再也留不住可可奔跑的身影和脚步了。

我的身体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怪叫,心中狼烟四起,我朝村子里的孩子们猛扑过去,我真的发疯了,像条疯狗一样想四处咬人。我和村里的孩子混乱地扭打在一起。

我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地去找可可。我不敢去可可家,我怕见可可妈,真的像是对可可妈做了亏心事一样。我藏在可可家附近大丛大丛的草棵里,那些蚂蚁虫子一心想在我身上得到些什么,我一动不动。

可可闷闷不乐地走出家门时,我跃出了草棵,突然堵在她面前。

一见是我,可可居然高昂着头,扭过身去不看我一眼。可可冷得很,我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地压低声音乞求说,可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可可突然用力推开我,骂了声,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可可突然撒腿跑开了。可可一句也听不进我的话了。

我仰着头看着天空,什么也没想。天空上有几朵白云在自在地飘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只有去找可可。一路上,那些路边的草只要被我双脚踩过,就再也起不来了。

临近可可家时,我突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妈……是可可的哭喊声。

我心往下一沉,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我一下子站立不住了,双腿一软,浑身无力地跪在路边的草丛里。我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吃力地撞进可可家。

可可妈离开了人世,安静地闭着眼睛走了。

我想哭却哭不出声音,我呆呆地看着可可妈,可可妈也正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笑着。我喃喃地说,可可,二姨不是没走嘛!二姨正看着我笑呢!你哭个什么呀?

都是你咒死了我妈妈!我恨你,恨死你。可可的小拳头雨点般敲在我身上。

我呆呆地,什么也没想,又感到了可可妈正看着我安静地笑着。

可可妈是服了大量的安眠药一去不回地走了。可可妈留下了遗书,让可可做我爸我妈的女儿。村里人闻讯纷纷来了,村长女人王铁梅第一个到的,我妈赶来时,可可一见我妈立即转过身去,却转身扑倒在村长女人王铁梅的怀里。

我妈什么也没说,在一旁无声地落泪。她蹲在可可妈的身边突然昏了过去。

村长和王铁梅热心地张罗着可可妈的后事,并将可可接去了他们家。

可可爸从遥远的桂林赶了回来,处理完可可妈的后事。可可爸就要带着可可离开村子去远方的桂林了。可可爸很感激村长一家的帮助,将房子很便宜地卖给了王铁梅。

我妈望着我深深地叹气说,我对不起死去的可可妈。我再疼爱不到可可了。我妈再也没提可可妈遗嘱的事。

村里谁也没在可可爸面前提起这事,像压根儿就没发生一样。

可可和爸爸离开村子时,一村子人都停下了农活去送他们。我妈看着傻呆呆的我说,点点,你也去送送可可,你们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面了。

我点了点头,我的脑子里又晃着可可妈安静地对我笑着的样子。

淹没在送行的村人们中间,我木木地随着人流移动着脚步。在村口的老榆树下,可可突然回过身,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目光像深山老林夜晚的月光一样瘮人。我和可可的目光相遇时,我一下子醒了过来,我在心里绝望地喊了一声可可,突然明白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可可了,我突然知道了什么才叫这世上的生离死别。我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天空,远方的天空突然血雨纷飞。

我突然对着天空使劲地咂着嘴巴,吧嗒,吧嗒,一村人都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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