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物种的形成是男人用金钱的力量、文明的精神热力精心培育的结果。其一般标志是皮肤白哲、细嫩、柔软,喜欢清洁,手指只爱抚摩柔软、润滑和芬芳的东西。如果看到自己的贴身衣服被弄脏了时,会像白触一样,心痛得要死。她喜欢梳理头发,使之发出醉人的香气,喜欢把指甲涂成粉红色并剪成杏仁的形状,喜欢经常洗自己纤巧的四肢。晚上,她只高兴睡最柔软的鸭绒床褥,白天则喜欢坐马尾衬垫的靠背椅,因此最乐意采取平躺的态势。她声音娇媚、动作优美,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她绝不干艰苦的粗活,尽管外表在弱,但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扛起和挪动沉重的东西。她不喜欢强烈的阳光,有妙法躲过毒日头的照射。她认为走路能使人疲倦。她吃不吃东西呢?这是个谜。她具有其他物种的需要吗?这是个疑问。她极端好奇,很容易上向她隐瞒一切的人的当,因为她生来喜欢探寻不知道的东西。爱是她的宗教信仰:她一心只想使她所爱的人快乐。被人爱是她一切行动的目的,而她作出的各种姿态则只是为了激起别人的欲念。因此,她一心只想如何出风头,一举一动都显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因为有印度少女为她纺西藏柔软的羊毛,专为她织轻柔飘逸的面纱,布鲁塞尔专为她飞梭织造最细密的麻布,维萨蒲耳专为她向地心夺取晶莹的宝石,塞夫勒专给她洁白的瓷器涂上金色的釉彩。她朝思暮想的无非是新的首饰,一辈子要人给她浆洗衣裙和考虑头巾的式样。她要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光艳照人,美滋滋地接受他们的恭维,使他们心痒难熬,尽管她对这些人并非有意。在打扮自己,享受情爱之余,她轻歌曼唱。为了她,法国和意大利组织美妙的音乐会,那不勒斯使琴弦奏出和谐的乐音。总之,这种人是世界的王后,情欲的奴隶。她害怕结婚,因为这会损害身材,但她仍然结婚,因为那会带来幸福。如果她生孩子,那完全是偶然,而当孩子长大以后,她便对自己有孩子一事讳莫如深。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这种人手黑得似猴爪,皮肤棕色,如法院登记簿的旧羊皮纸,脸被烈日曝晒,脖颈如火鸡,布满皱纹;衣衫槛楼、声音嘶哑、智力低下、气味难闻,想的只是家里的面包箱,不停地在田里弯腰干活、掘地、耙田、翻晒干草、捡拾麦穗、收割庄稼、揉粉和面、梳麻打麻;或者和牲畜、男人、孩子混在一起,住在草寮茅屋之中。对她们来说,孩子从哪里来无关重要。多生一些,以便多一些人受穷,多一些人干活,这就是她们的全部任务。如果她们的爱情并不像地里的活那样是一种苦差,那至少也是一种投机。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唉,如果世界上还有整天坐在蜡烛和粗红糖之间的女商贩、挤牛奶的农妇、在手工工场中做牛做马,或者背筐扛锄、挎篮叫卖的不幸妇女;如果不幸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女人,对她们来说,思想生活、良好的教育、心灵的暴风雨,这一切简直是高不可攀的天堂;那么,即使大自然也一样赋予这些妇女有嚎突的嘴、舌骨和三十二节脊椎,生理学家仍然把她们归人猩猩之类!我们只是代表游手好闲的人,有时间、有精神谈情说爱的人,代表因为有钱而懂得声色之娱的富人,代表夺得了垄断胡思乱想权利的聪明人,才作这样规定的。一切没有思想的生物都被排除在人的范畴之外。那些不热烈、不年轻、不漂亮、不多情的人都是vaeaCD,甚至可以说是人类的渣滓。这就是能说会写、能参加船员行列的博爱者秘密心理的公开流露。收税官、法官、立法官、神甫可能把这九百万人另册的人看做有灵魂的人、受行政当局统治的人、归法院管辖的人、纳税人。可是,有感情的人、在贵妇人客厅里高谈阔论的哲学家,一面咀嚼着用这些人播种和收获的麦子制作的精白面包,一面却像我们现在的做法一样,不把这些人看做女人。对他们来说,只有能便人产生爱恋的才是女人。只有那些由于有受教育的特权而能够思想,又由于无所事事而发展了想象力的人才是真正存在的人。总之,只有在爱情上希望获得同样多的精神和肉体快乐的才算是人。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我们要大家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即这九百万女性贱民在各个地方生下千千万万个农家女。奇怪的是,这些女郎却美得像爱神一样。她们来到巴黎或其他大城市,最后都爬到了贵妇人的地位。但每有两三千个这种得天独厚的尤物,便有十万个其他沦为女仆或者生活异常潦倒的女人。我们之所以能有这些农村的绝代贵妇,应该感谢全体女性。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我们不怕别人反驳,认为已经结婚二十年的夫妇大可高枕无忧,不必担心第三者的介人和闹出通奸的丑闻。因此,从这六百万人中,应该减去大约二百万极端可爱的女人,因为她们人过四十,已经见过了世面。可是,由于她们不再能使人动心,所以不在我们讨论的问题之内。既然她们不幸由于过分可爱而没有人来追求,她们感到寂寞,便到宗教、小猫、小狗,以及除了会触犯上帝之外不会再触犯任何人的其他癖好中去寻求寄托。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在剩下的二百万女人当中,有十万名可怜的少女,她们长得丑陋、驼背,或者有阵咳、发育不良、有病、眼瞎、有伤残、有教养而家境寒微,她们全都是规规矩矩的淑女,毫不触犯神圣的婚姻条例。尽管如此,又有哪个有理性的男人肯要她们呢?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另外还加上四十万其他女士。她们不是圣卡米叶修女会的会员、修女,便是家庭教师、贵妇人的女伴等。这些人有谁愿意问津呢?除了这圣洁的一群之外,尚有一批数目难以估计的年轻女子,她们找小伙子嫌年纪太大,修身养性又嫌年纪太小。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最后,在我们这个柑祸里的一百五十万人之中,还要减去五十万名卖笑的妓女。我们不怕影响全体而把被情人供养的女子、制帽女工、女店员、卖服饰用品的女商人、女戏子、歌女、歌剧女演员、女配角、女佣人、贴身侍女等等都包括进这五十万之数。她们大部分都各有相好,只不过不好意思把自己接待情人的具体哪一天或哪一时刻告诉公证人、市长、僧侣和爱开玩笑的人罢了。她们的做法理所当然遭到一个好奇的社会的责难,但也给她们带来一点好处,就是使她们不必感激男人的恩赐,不必感激市长先生和法官。而且,这些女人并不损害公众约定的誓言,因为她们与专门讨论合法婚姻的著作没有任何瓜葛。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女人的一生可以划分为界限明确的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褪概期到成年期;第二阶段是婚姻生活时期;第三个阶段是更年期,自然规律突然发出警告,爱情生活已经到了该停止的时候了。这一生三个阶段所占的时间基本一样,而这三个阶段又把一定数量的妇女分为数目相等的三部分。因此,在一批六百万人中,除了可以由学者去研究确定的几部分之外,大概有二百万是从1岁到18岁的姑娘,两百万是从18岁到40岁的女子,最后两百万是老妇人。据此,国家和社会任意把到了结婚年龄的二百万妇女分成三大类,即:由于我们上文所说的原因而仍然未嫁的女子,丈夫对其贞洁与否都无所谓的女子,以及我们要研究的一百万合法妻子。
《沉思录·夫妇统计学)
谁不愿意相信这些女人是贞洁的呢?她们难道不是祖国的花朵吗?难道她们不全都是娇嫩欲滴、美艳迷人,散发着青春、活力和爱情的气息吗?相信她们白璧无瑕简直成了一种社会信仰,因为她们装点着世界的江山,是法兰西民族的光荣。
(沉思录·夫妇统它)
有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长得身材顶长,两臂滚圆,像铺路工人用的木夯,穿的靴子做工也十分精巧。一天早上,他们两人在全景巷口的大马路上相遇。
“噢,是你!”
“是啊,亲爱的,我还像原来的我,对吗?”
接着,两人多少有点诙谐地笑了。随着这样的玩笑,两人便聊了起来。
他们像警察想认出盗匪嘴脸那样,阴险地仔细打量对方,看清彼此戴的手套、穿的背心都很干净,领带系得也很整齐,肯定彼此都没有落魄以后,便亲热地互相挽起胳臂。他们从杂耍剧场开始走,没到弗拉斯卡蒂街彼此便提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翻译成通俗的话就是:“最近搞了个什么妞儿呀?……”
通常总是一个美貌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哪个巴黎警察的耳朵不像在战斗的日子里灌满枪声一样,灌满行人的千百句街谈巷议,哪个警察听不到拉伯雷所说的,凝固在空气中的万语千言的三星两点呢?但大部分男人在巴黎散步就如同吃饭、活着一样,觉得很普通,根本想都没有去想。很少有什么灵巧的音乐家和有经验的相面学者能够参透这些零碎音符的弦外之意,这些话语所抒发的情感。啊,漫步巴黎真是一件赏心乐事!闲逛是一门学问,是眼睛的享受。散步是苟延残喘,闲逛才是真正活着。美貌女子,秀色可餐,即使索取报酬,别人也心甘情愿,而那个烤肉铺老板的烤肉虽然香气诱人,使利穆赞人鼻翅喷张,垂涎三尺,但即使只索价二十个苏,顾客也不一定愿买。闲逛是享受,是收集精辟的话语,是欣赏不幸、爱情和欢欣的崇高画面以及或雅或俗的肖像,是深人观察芸芸众生:如果你年轻,你会向往一切,拥有一切;如果你已年老,你会恢复青春,获得年轻人的热情。而且,如果你是一个闲逛的艺术家的话,你会听到对我们心中悬而未决的疑问作出的许许多多的回答。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她已经三十五岁了,但你会觉得她还不到二十!”一个目光炯炯、心情激动的青年说道。他刚出校门,像薛侣班那样,看见谁都想吻一下。“怎么,亚麻布的晨衣和钻石戒指咱们有的是……”一个公证人的书记说道。一个军人说:“她有马车,在法兰西剧院有包厢!”而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像反唇相讥似地大叫道:“这个,我一个子儿也不用花!瞧咱们长得这帅劲儿……老兄,难道你连这样的都要?”说着,散步的这个人用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同伴的肚子。“啊,她可爱我了!”他的同伴说道,“本来不应存这非分之想,但她的丈夫真是蠢透了!唉!……布丰描写动物的确是第一流,但对名叫丈夫的两脚动物……”(结了婚的人可不喜欢听这个!)“啊!朋友,简直是个天使!……”这是对一个悄悄在耳边问的间题所作的回答。“你能告诉我她的名字,或者把她指给我看吗?……”
“噢,不行,那是个体面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如果一个大学生被酒店的女老板爱上的话,他会很骄傲地说出她的名字并把朋友们带到她的酒店里去吃饭。如果一个年轻人爱上了一个卖日用品的小商人的妻子,他会涨红了脸告诉别人:“她是个洗衣妇,一个纸商的老婆,一个卖帽子的、卖布匹的小商人、一个小职员的媳妇儿”等等。
可是,爱上地位低微的女人这一事实一经承认和公开,在蠢人、小伙计、小职员中间便被大事渲染,伴随而来的是对那个女人家财的颂扬和夸大。丈夫一个人经商,很有钱,家具很漂亮,再说,那妇人到情人家里幽会,系着开司米羊毛围巾,乡下有一座别墅等等。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体面的女人主要指已婚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体面的女人都不到40岁。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拥有私人马车的已婚女人是体面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在家里下厨房做饭的女人不是体面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可以用金钱打动的已婚女人不是体面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一个男人不管从事什么商业,只要一年能赚到两万利勿尔,他的妻子就是一个体面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一个女人,如果把汇票说成是换票,把靴子说成蝎子,把石灰石说成石炭石,提到一个男子的时候说:“某某先生真是个笑剧!”,那不管她有多大的财产,也不能说是个体面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一个主教的未婚侄女如果住在主教叔叔家里的话,可以被公认为体面的女人,因为如果她若有什么私情,就势必要欺骗自己的叔父。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银行家的妻子总是体面的女人。但坐柜台的女人则不是,除非她的丈夫生意做得很大,而且她不住在自己铺子楼上。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一个体面的女人应该生活宽裕,使其情人认为,她绝不会增加他的经济负担。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一个体面的女人是一个人们怕影响其名誉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艺术家的妻子永远是体面的女人。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一个女人要想不亲自下厨房,并且有良好的教养、有爱美的感情、有在私人客厅的长沙发上一躺就是几小时的权利,能够过精神上的生活,那么,如果在外省,她必须至少有六千法郎的收人,如果她在巴黎,就必须有两万利勿尔的进账。从这笔财产的数目,我们便可以估计出,在那一百万妇女当中,有身份的女人究竟有多少了。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粗略统计。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难道吻一个轻桃女工的手套会使你感到有比任何女人都能给予你的五分钟欢愉更多的快感吗?
难道和一个女商贩谈话会使你产生获得无限享受的希望吗?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你和一个身份比你低的女人在一起,自尊心获得满足的是她,而你并不知道你给予别人幸福的秘密。
你和一个财富比你多或者社会地位比你高的女人在一起,你的虚荣心会得到巨大的满足,而她也一样。一个男人从未能把自己的情妇提高到自己的地位,但一个女人总可以把情人的地位拉到与己相齐。“我可以生出王子,而你永远只能生出私生子!”这是一种闪耀着真理之光的回答。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比伦是一个首饰匠的儿子,后来成了库尔朗德公爵夫人的情人,夫人登上王位,他竟帮助自己这个年轻貌美的情妇册立自己为国家的主宰。上面提到的四十万女人应该以这位夫人为榜样,使自己的情人获得同样的幸福。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要在客厅的满座高朋中占一席地位,就必须成为一位社交界名媛的情人。但我们往往或多或少地放不下架子。
因此,那些由于受过良好教育、才能出众、聪明过人、在各民族引以为骄傲的芸芸男士中脱颖而出的人便群起向民族的这一部分巾帼精英进攻。我们谈到的那位丈夫要不惜一切去保卫其芳心的女人只能在这一阶层的女人中去找。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至于这些贵族女人的标准对其他社会阶层是否适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女人的举止、谈吐以及思想都十分讲究,她们受过得天独厚的教育,有艺术审美观,有感受、比较和思考的能力,待人接物温文有礼,成为法国时下的风范,她们的标准应该也适用于其他所有民族,所有种族的女人。本书要奉献给一位高贵的绅士,他必须独具慧眼,能够追随每一阶级内逐渐减弱的光线,抓住某种观察仍能真实反映的文明。
《沉思录·论体面的女人》
从自然法则上看,男子的青春比女子的青春时间长。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妇女的结婚年龄平均是20岁,而到了40岁便不再有爱情生活。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一个男孩子17岁便已经懂得勾引有夫之妇,而且,根据报纸登载的丑闻,尤其是懂得勾引年纪大的有夫之妇。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男子到了52岁则比任何年龄都可怕。就是在生命中这一美好的年代,他耗尽了花很大代。价才取得的经验和他所拥有的全部财产。由于情欲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因此,他便表现得更加残酷和顽强,像一个落水的人拼命抓住当年萌发的嫩绿而柔韧的柳枝不放一样。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一个男子只要说话风趣,模样出众,并善于周旋,女人便绝对不会问他来自何方,而只问他欲往何处。
但青春的魅力是爱情惟一的本钱。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一件布伊松做的礼服、一双从布瓦万铺子里买的手套、一双商人担心别人用自己贷出的款项买的漂亮皮靴、一条系得很好的领带,这一切足可以使一个男人成为整个沙龙的核心人物。
最后,还有军人。虽然现时对军官的迷恋风气已成过去,但军人本身就是一支庞大的单身汉队伍,不是吗?……我们现在不谈埃基纳,因为他是个私人秘书,而最近,不是有一家报纸登载一条消息说,一位德国公主把自己的财产遗赠给皇家近卫军重骑兵团的一个普通的中尉吗?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住在加斯科涅省穷乡僻壤,给人作文契一年不超过60份的乡村公证人却送自己的儿子到巴黎学法律;针织品制造商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公证人;诉讼代理人想儿子将来做法官;法官则希望能当上大臣,使自己的子弟能获得贵族头衔。现在求知欲之旺盛是历史上任何时代都无法比拟的。人们已不重风趣而重才华。从我们社会各个阶层的缝隙钻出了鲜艳夺目的花朵,正如春天来临,断壁残垣也长出花草一样。甚至在墓穴的拱顶之间,也绽出一簇簇带点颜色的细草,只要有教育的阳光射人,便会茁壮碧绿。自从思想蓬勃发扬,光明灿烂普照四方以后,我们便几乎再也没有什么权威,每个人都各领时代的风骚。我们周围,到处是活生生、能走路、会思考、希望流芳百世的博学之士。他们惊天动地,有雄心壮志和疯狂的热情。因此,我们需要有另外的世界,需要有另外的蜂窝来接待这一群群蜜蜂,尤其需要许多漂亮的女人。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男人即使被疾病所缠绕,疾病却不能影响其全部感情的价值。我们觉得耻辱的是,只有当我们生病的时候,女人对我们才最温柔体贴……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所有男人都应该认为,女子惟一的妇道就是爱,一切女人都是格守妇道的人。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唉,你是否记得,在那凄惨忧郁的时刻,你孤零零地生着病。你埋怨所有人,尤其是你的朋友。你身体虚弱,沮丧颓唐,心里涌起了死的念头。你头靠着无聊的暖枕,躺在扎人皮肤的粗亚麻布褥单上,睁大眼睛,环视冷清清的房间里绿色的壁纸。我间你,你是否记得看见她悄无声息地轻轻推开房门,露出年轻的、披着金色愚发的头,头上戴着一顶光洁的帽子,像风雨之夜中突然出现的一颗星星。她微笑着,半忧半喜地向你跑来!
“你怎么搞的?你是怎样对你丈夫说的?”你问道。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从精神上看,男人的青春往往比女人更持久。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我们必须看到,在二百万单身汉中,有许多不幸的人,他们家境穷困,需要拼命工作,没有闲情逸致去考虑爱情。
他们当中,并非所有人都能上学,不少人做工匠和仆役(杰弗勒公爵长得身材矮小,面容丑陋。一天,他在凡尔赛宫的花园里散步,看见有些仆人长得魁梧轩昂,便对朋友们说:“你们看,我们把这些家伙变成什么,而他们又使我们变成了什么!……”)、建筑的包工头、一心只想赚钱的实业家、店铺的伙计。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母爱在女人心中是一件简单、自然、丰硕、永不衰竭的东西,就像是生命的一大要素。
《两个新嫁娘》
最美的天性,最优秀的灵魂,都免不了要溺爱儿女。
《两个新嫁娘》
有的人又蠢又丑,真不知上帝是怎样创造他们的;有的人性格像没有仁的刺栗;
有的人是通常不近女色的神职人员;
有的人地位低下,怎么都打不进体面女人活动的上流社会,原因也许是没有礼服,或者性格腼腆,或者乏人引进。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人们愿否作这样的揣测,即某些体面的女人在瓜分单身汉时,凶猛得像寓言里的狮子?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女人并非只爱有风趣的男人!道德又再次占了上风。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现在,只要听一听我们那些可爱的单身汉讲话,便会发现,他们每人都能说出一大堆自己的风流韵事。这些韵事每一个都严重有损体面女人的声誉。如果以每人讲三个计算,那已经是十分保守的了。有的能讲十几个,但许多人只能讲两个、三个,甚至一生中只有过一次艳遇。因此,我们采用统计学的办法,算每个人的平均数字。如果用风流韵事的数目去乘单身汉的数目,得出的韵事数字就是三百万,而体面女人的数目则只有四十万!……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风化是民族的虚伪;虚伪亦有高明与否之别。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噢,这样一来,我们认为,一切结了婚的男人,如果他对妻子还有点情分,像高乃依老人所说,还顾点廉耻的话,可以去找一根绳子和一颗钉,因为,foenumbabetineornua)。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那么,现在你还对布瓦洛那句有名的诗感到惊讶么?这诗句说明诗人巧妙地进一步思考了你们认为在这令人苦恼的探讨中用数学观点发挥了的感想,同时也说明这并不是夸张。
不过,贞洁女人还是有的:
对,就是那些从未受过诱惑和那些我们假定结婚时还是处女,而且生第一胎便死去的女人。
对,就是那些长得像《一千零一夜》中卡伊法卡塔达里那样丑的女人。
还有米拉波称之为黄瓜仙子的女人,她们身上的细胞完全与草墓和睡莲的细胞一样,但我们可别太相信!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我们应该承认,我们的时代有幸,自从恢复道德和宗教信仰以后直到目前为止,还可以看到零零星星有几个虔诚有德的女人,她们烙守妇道,正直、审慎、刻板、贞洁……就连魔鬼也不敢正眼看她们一下,她们挂着大串念珠,周围总有做高官的夫婿陪同……别再说了!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法国贞洁女人的数目还是要打着灯笼在这四十万体面女人中去找!……其实,在我们的夫妇统计中,我们只去掉社会并不真正关心的那些妇女。在法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总数不过三百万,即:一百万单身汉,_五十万体面的女人,五十万有妻子的男人,一百万有钱的寡妇、儿童和少女。这样的数字难道不切合实际吗?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女人的道德问题也许是一个体质的问题。
《沉思录·论惜守妇道的女人》
贞洁女人心里比其他女人少一根或者多一根弦:不是愚钝就是聪慧。
《;况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最贞洁的女人心里总有一些不纯‘洁的东西。
《沉思录·论守妇道的女人》
一个聪明的男子对其情妇产生疑心,这可以理解,但怀疑自己的妻子!……除非他太蠢了。
(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男人如果一旦接近女人,便把最熟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那他就太倒霉了。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对维护道德和高尚情操的人来说,像寓言中的处女那样能保持手中灯不灭的、难能可贵的女人,数目实在太少了。但尽管如此,还是应该把她们的数目从体面女人的总数中减除。减除固然是好,可是,这样一来,丈夫们遭到的危险便更大了,丑事便更丑了,剩下的合法妻子便更蒙羞染垢了。
《沉思录·论咯守妇道的女人》
既然知道至少有三个单身汉在那里虎视耽耽,又有哪位丈夫能在自己年轻貌美的妻子旁边高枕睡大觉呢?这些单身汉尽管尚未给他小小的领地造成破坏,但他们把这位已婚妇女看成是自己的猎物,通过巧取、豪夺、征服或自投罗网的方式,迟早会弄到手,而且在这场斗争中,他们总有一天会胜利。
多可怕的结局呀!……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你可以随意增加体面女人的数目并减少单身汉的数目,但结果你会发现,风流韵事的数字比体面女人的数目还多;你会发现,有一大批单身汉由于我们道德的钳制,只能犯三种类型的罪行。
如果他们不近女色,他们的健康便会在极度痛苦的兴奋中逐渐变坏。他们将使有关自然的崇高看法成为空谈,最后跑到瑞士山上喝牛奶,亦不免死于肺病。
如果他们受不住理所当然的诱惑,或者去连累体面的女人,这正切合本书的主题,或者自己堕落,和在第一篇沉思录中我们归人最后一类的那五十万个女人‘胡混。如果这样,就更加有可能要去喝牛奶和死于瑞士了。
那么,难道你从来没有像我们那样,对我们社会秩序中的一种机能缺陷感到惊讶么?如果发现这种缺陷,便可以给我们最后的计算提供道德上的证据了。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尚福尔说过:通奸是一种破产,所不同的是,蒙受耻辱的反而是被人陷害以致破产的人。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男人结婚的平均年龄是30岁,而他的感情和要求性爱享受最强烈的年龄则是加岁。这样,在他‘生命最美好的十年里,在他青春年少,漂亮聪明,一生中对丈夫们最具威胁性的时代,却找不到对象去合法地满足他那种震撼全身的、无法抗拒的爱的要求。这段时期占人生六分之一的时间。我们应该承认,至少男人总数的六分之一,而且是精力最旺盛的六分之一,长期处于墉倦的状态,同时对社会造成危险。
“那为什么不给他们娶妻呢?”一位虔诚的妇女会这样大声疾呼。
但有哪个懂道理的父亲愿意给刚到二十岁的儿子娶亲呢?
难道不知道早婚的危险吗?结婚似乎是一种与自然习惯大相径庭的状态,因为它需要特别成熟的理智。总之,大家都知道卢梭曾经说过:“总需要有一段放荡时期,不是在这个阶段,就是那个阶段。好比一种邪恶的酵素,迟早都会发酵。”
可是,有哪位母亲愿意在这种发酵未产生过以前,拿女儿的幸福去冒险呢?”
再说,有什么必要为一种所有社会都难以避免的事实辩护呢?难道不像我们上文指出过那样,任何国家都有一大批既不是单身汉、也没有结婚的、生活极为规矩的男人吗?
“这些男人不能像神甫那样禁欲吗?”虔诚的女人会这样问。
同意,夫人。
可是,我们要指出的是,不近女色的心愿是社会所需要的自然状态最大例外之一。神甫这一职业的一大特色就是禁欲。神甫应该不近女色,如同医生不受病人肉体痛苦的影响,公证人和讼师对展示在他们面前的穷困无动于衷,军人在战场上不理会周围时刻潜伏着的死亡一样。文明的要求骨化了心脏的某些纤维,在某些该发音的薄膜上形成了厚化的组织,但不应由此得出结论说,所有男人都必须遭受心灵上这种部分而特殊的死亡。否则就等于把人类引向万恶的精神自杀了。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真是奇怪的矛盾!一个年轻人,用单身汉的说法,在圣地过一辈子,同样也受到责难!警察局长和市长们一直要求公开的妓院人夜才开始做买卖,晚十一时便要结束,完全为了体面女人的利益,这难道是偶然的吗?那么,你要这一大批单身汉到哪里去发泄呢?用费加罗的话说,这里欺骗的是谁呢?是统治者还是被统治者呢?社会秩序是否像看戏时用手捂着耳朵、怕听枪声的小孩那样呢?它是否害怕检查自己的伤口,或者认为这种病无药可治,只好任其自然呢?但这里有一个法律的问题,因为在总结有关婚姻问题的公共道德时,免不了会产生社会和物质的难题。解决这个难题不是我们的责任,但是,我们要想一想,为了保护那么多的家庭,那么多的妻子,那么多的体面女人,社会不能不发执照给一些女人,使她们有权利去满足单身汉的需要。这些女德修斯为了共和国而献出自己,用自己的身体作城墙,保护体面的家庭。我们的法律难道不应该把这些人的工作升格为正式的行业吗?立法者们直到现在还不屑于解决娟妓的命运,这是极端错误的。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如果在一个气氛十分严肃的沙龙里,出现一位28岁、天真未凿、像美食家们爱吃的童子松鸡一样,未曾亲近过女色的年轻男人,你就会看见沙龙里最严峻的一位体面女人酸溜溜地恭维他有勇气,在法庭上道貌岸然的大法官点头微笑,而所有的夫人则藏起来,免得让他听见自己的笑声。一侯这位英勇而天下无双的牺牲品走出沙龙,玩笑便如倾盆大雨一样泼洒在他天真无邪的头上!……多少骂他的话啊!在法国,有什么东西比性无能、冷酷、没有任何情欲和愚笨幼稚更丢人呢?
惟一可能忍不住笑出来的法国国王大概是路易十三,而他那位精力充沛,风流调悦的父亲可能会说这个青年不是法国人,或者认为他是个危险分子,而把他逐出国门之外。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那么,勇敢的竟技者,你认为我们在第一篇沉思录中对有家室之累的人所作的小小的责备是针对你的,你又有什么看法呢?希望我们在这问题上的粗浅看法不致使你发抖,希望你不是那种看见悬崖或者蟒蛇便脊骨发热、血脉冰凉的人!喂,朋友,谁有田地就会有人来抢。AN你钱财的人数目比CD叙你妻子的人要多得多。
《沉思录·论格守妇道的女人》
时间大约是晚上七点钟。他们坐在学院式的扶手椅上,围成半圆,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壁炉,壁炉内,煤火惨淡,仿佛是他们进行了长时间讨论的主题永恒的象征。只要看一看参加会议的所有人尽管激动但十分严肃的脸,便很容易猜到,他们必须就人类的生活、财产和幸福,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只凭自己的良心,给自己以委任,像古老神秘的法庭审判者一样,但他们代表的利益,比国王或各国人民的利益大得多。他们以他们之后千万代人的感情和幸福的名义发表意见。
《沉思录·床的理论》
布勒是有名人物,他的孙子当时坐在一张圆桌旁,圆桌上放着物证,制作得少有的精巧。我是一个卑微的小书记,也在桌旁占有一席之地,以便给会议作记录。
“先生们,”一位老者说道,“这是一封由摄政王的母亲、路易十四的御弟遗婿写给威尔士公主卡罗琳娜·德·安斯帕什的信,信里这一段清楚地提出了今晚你们要讨论的第一个问题。
西班牙王后有一个可靠的办法,可以使她的丈夫说出她想知道的事。国王是一个虔诚的人,他认为与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接触是十恶不赦的,而这位君王同时也是个多情种。因此,王后从他那里获得了自己想得到的一切。她叫人给她丈夫的床装上小轮。国王如果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她便把床推到距自己的床很远的地方。国王如果满足她的要求,两张床便分而复合,她便让国王上自己的床,这是国王最大的幸福,国王真是乐不可支……
《沉思录·床的理论》
“以下我就不说了,先生们,因为这位原籍德国的王后那种有道德的坦率态度今日很可能会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
“规矩的丈夫应否同意自己的床装上轮子呢?……这就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
毫无疑问,大家意见一致。于是,我受命在辩论记录簿上写上,如果夫妇两人在同一间卧室里各睡一床,两张床绝不应装轮子。
“但这个决定决不能妨害将来就夫妇最好的睡法所作的规定。”会议的一个成员提意见说。
《沉思录·床的理论》
主席递给我一本装帧华丽的书,里面包括1788年出版的路易十四惟一的兄弟遗媚—巴伐利亚的夏洛蒂一伊丽莎白夫人书信的原版。当我誊写引用的那一段时,主席又继续说道:“诸位,至于第二个问题,你们肯定已经收到了通报,第二个问题就登在公报上。”
“我要求发言……”嫉妒的一群中最年轻的一位大声说道。
主席作了一个同意的手势便坐了下来。
“诸位,”年轻的丈夫说道,“我们是否做好充分的准备,可以就床几乎能泄露一切这个如此严肃的题目进行讨论呢?难道这里面不是有一个问题,比需要解决的简单的木器问题更广泛吗?据我看,这里有一个涉及人类智慧的问题。诸位,妊娠的奥秘仍然笼罩着层层迷雾,而现代科学仅能驱散其分毫。我们不知道,外部环境对微生物到底有多大程度的影响,而微生物的发现应该归功于希尔、巴克尔、约布洛、艾肖恩、格莱卿、斯巴朗扎尼,尤其是缪勒,最后还有博里·德·圣樊尚等人的不倦和耐心的研究。床的缺点包括一个最最重要的音乐上的问题。至于我,我现在声明,我刚刚写信到意大利,以便取得有关意大利一般设计床的方式的可靠资料……我们将陆续知道是否用许多金属杆、螺丝钉、小轮,床的结构是否在这个国家比在其他地方更邪,木材由于太阳光的作用而干燥是否abovo便不会产生意大利人那种天生的和谐感情……出于这种种原因,我要求延期讨论。”
《沉思录·床的理论》
“我们到这里来是否为了培养对一音乐的兴趣呢?……”西方一位绅士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首先这牵涉到风俗,而伦理道德问题是其他一切问题之首……”
“可是,”最有影响的与会者中的一位说道,“第一位发表意见的人的看法,我看亦不容忽视〔〕先生们,上世纪有一位开玩笑中带讲哲理、讲哲理时爱开玩笑的作家,名叫斯特恩,他抱怨男人塑造自己太粗心了。‘啊,真可耻!’他喊道,‘按神的面貌塑造人的人获得花冠和喝彩,而拿出杰作,即一项模仿成果原型的人则像善行一样,只有自己的作品作为报酬。’难道不应该在注意改良马种之前,先注意改良人种么?诸位,我曾经到过奥尔良地区的一个小城,那里的居民都是些驼子、愁眉苦脸或面目可憎的人,简直是一群倒媚蛋……好了,第一位发言者的意见使我想起来了,这个小城里的床都十分残旧,在夫妇们的眼里,卧室简陋不堪……诸位,当我们耳朵里听见的,不是在我们要去的天国中翱翔的天使们弹奏的音乐,而是尘世间爆发的那些最嘈杂、最讨厌、最令人不耐烦、最糟糕的曲调时,我们的心灵能和我们的想法一样吗?也许,为人类增光的天才人物的出现,应该归功于制造得十分牢固的床,而导致法国革命的闹哄哄的群氓,也许是在一大批晃悠悠、腿儿都变了形的、不牢固的床上生出来的。但是,生得漂亮秀丽的东方人在睡觉上却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我赞成延期讨论。”
说完,那位绅士便坐下了。
《沉思录·床的理论》
在文明民族,主要在本书的对象特权阶级之中,我们只发现了三种放床(广义的床)的方式。
这三种方式是:
(1)两床分隔,
(2)分开的卧室,
(3)同睡一床。
这三种夫妻同居的方式当然必定对妻子和丈夫的幸福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但在研究这些方式之前,我们必须大致看一下床的作用,以及床在人类生活的政治经济中所扮演的角色。
这方面最不容置疑的原则是:发明床是为了睡觉。
《沉思录·床的理论》
与结婚的历史相比,同睡的习惯在夫妻之间要较晚才养成,要证明这一点是很容易的。
到底用什么样的推论,人才使这样一种对幸福、健康、欢愉甚至自尊心有决定意义的做法风行起来的呢?……在这方面进行探讨倒是件有趣的事。
《沉思录·床的理论》
我们好比活着的僵尸,受一种不可知的力量所支配,这种力量不由分说,抓住我们,并以最奇怪的方式表现出来:有的人睡得巧,有的人睡得蠢。
有的人睡时憨态十足地张着嘴。
有的人睡时声使楼板也颤动。
而大部分人则像米开朗琪罗雕刻的小鬼,伸出舌头嘲笑过路的人。
《沉思录·床的理论》
我平生所见,睡觉时姿态高贵的人,世界上只有一个,就是盖兰笔下的阿伽门农。他躺在床上,克吕泰涅斯特拉受埃癸斯托斯的怂恿,正走向前来谋杀他。因此,只要我忧心仲忡,怕在睡梦中被上帝以外的其他人看见时,便不自量力地想模仿这位王中之王靠在枕头上的姿势。出于同样的原因,从我看见我的老乳母呼呼大睡,用句通俗而常说的话来形容,就是W声如雷的那一天起,我便立即在我特为主保圣人圣奥诺雷默诵的连祷文中加进一段,求他保佑我不要出睡觉打奸这种洋相。
《沉思录床的理论》
如果你知道,你的一位情敌找到使你在你心爱的人面前出丑的方法,譬如,使你的嘴歪得像戏台的面具,或者使你能言善辩的双唇像喷泉吝音的铜嘴,挤出一滴滴清水,你也许会给他一刀。这个情敌就是睡眠。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清楚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做出什么动作呢?
《沉思录·床的理论》
如果一个男人早上醒来,一脸傻相,头巾像警察的软帽零乱地搭在左边太阳穴上,一定十分滑稽,很难看出他就是卢梭诗句所赞颂的那位光彩照人的丈夫;只不过,在这张半死不活的脸那种呆呆的表情中还透出一线生命的微光罢了……艺术家们,如果你们想搜集一些精彩的漫画题材,就乘邮车旅行吧。每当邮车到达一个小镇,唤醒一位邮局职员的时候,你就仔细端详一下这些外省人的嘴脸吧!……但即使你比这些办公室职员的脸可笑一百倍,至少你是闭着嘴,睁着眼睛,脸上多少有种表情。你知道吗?当你朦朦胧胧,似睡非睡地坠入从牛角钻进来的梦境时,你能知道你醒来前一小时或者你睡着的第一小时里你是什么样子吗?……这是你妻子和上帝之间的秘密!罗马人是否为了不断地提醒自己注意睡梦中的丑态,才在床边安放一个驴头呢?……这一点,我们留给铭文学院的院士先生们去考证吧。
第一个受到魔鬼启示,知道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应离开妻子的人,肯定懂得如何才睡得完美。所以,你从现在起,绝不能忘记把睡得优美这种艺术列为成家立室之前必须掌握的一门学问。
《沉思录·床的理论》
做丈夫的必须像狗那样不能熟睡,不可让人看见你睡着了。
《沉思录·床的理论》
男人从小必须习惯于光着头睡觉。
《沉思录·床的理论》
有些诗人想把纯洁之心和所谓爱情的奥秘看做是夫妇结合,同袭共枕的原因,但大家公认,人类最初之所以寻找幽暗的岩洞、长满苔醉的溪谷、宁静的洞穴作为欢愉的场所,是因为爱情能使人在强敌面前毫无防御的能力。不,两头共枕不见得自然,如同拿块细布绕在脖子上不见得合理一样。可是文明来了,把一百万人关在四平方里之内,把他们圈在街道、楼宇、套间、卧房和八平方英尺的斗室之中,差一点就把他们像望远镜的套筒那样彼此套起来了。
由此并出于许多其他原因,如节约、恐惧、理解错了的嫉妒等,便出现了夫妇同居的现象;这一习惯产生了同起同眠的有规律的行动。
《沉思录·床的理论》
只有万物的创造者才能在常新常亮的宇宙中,夜以继日地使太阳东升西落,不管卢梭的说法多么夸张,实际上,尘世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扮演太阳的角色。
从这些初步的观察中可以归纳出,夫妇同袭共枕是违反自然的;
男人睡着的时候几乎总显得很可笑;
经常同居一室会给丈夫带来难以避免的危险。
《沉思录·床的理论》
如果丈夫群中最出色、身材最好、最有头脑的一位愿意在结婚一年之后妻子有外遇,那他只要冒冒失失地把他和妻子的两张床重新合放在一起就准能办到。
决定简单,而动机如下:
第一个发明两床分隔的丈夫可能是个助产士,他担心自己在睡梦中会违心地闹腾起来,踢伤妻子肚里的婴儿。
不,这倒不如说是某个担心患上炎症或对自己失去信心的宿命论者。
也可能是一个年轻人,担心自己过分痴情,坐到床边就受不了,或者太靠近娇妻便会扰乱妻子的睡眠。
《沉思录·床的理论》
会不会是一位接受了听忏悔的神甫劝告的曼特侬侯爵夫人,或者一个野心勃勃想驾驭丈夫的女人呢?……或者更确切一些,是某位娇小玲珑的,蓬巴杜夫人式的女子染上了莫勒帕先生在导致其失宠的四行诗里谑称之为巴黎人通病并肯定造成路易十六在位时种种不幸的那种毛病。彩虹啊,人们欣赏你的魅力,你光彩照人,丰姿绰约;鲜花随你的步履而生,但这些花……
还有,为什么不会是一位担心女人看见男人的睡相而产生幻灭心理的哲学家呢?而这个男人又总是蜷卧在被里,头上不戴睡帽的。
发明这一狡猾办法的人啊,不管你是谁,以魔鬼的名义,再见吧!……你已经造成许多不幸。你的做法具有一切权宜之计的性质,什么间题也解决不了,不仅没能给另外两方带来好处,反而带来许多不便。
《沉思录·床的理论》
19世纪的人类绝顶聪明,曾经施展起自然的威力,使用一切才智来掩饰其生活的机制,为了不鄙视自己的需要而将之神化,甚至从中国的树叶、埃及的蚕豆和墨西哥的籽粒中提炼香精、取得财富和生命的精华;甚至切割水晶、磨银化金、绘制陶器,总之,利用一切工艺来装饰、来扩大他们的饭碗!一个国王既然让他的爱妃穿金戴银,裹上绩罗绸缎,一身锦绣,满头珠翠,又怎能让她连同这一切奢侈品睡在两张床上呢?……何必使整个宇宙都变成我们的生活、我们的谎言以及这种诗意的同谋者呢?如果一个挂毯工人的发明(发明两床分隔的可能是一个挂毯工人)能使我们的爱清失去其一切梦幻,剥夺与之俱来的壮丽色彩,只给它留下最丑陋、最令人恶心的东西,那又何必制定法律、建立伦理和宗教呢?因为,这一切都是由两张床所引起的呀。
《沉思录·床的理论》
表现得崇高还是粗野,这是一时的欲念迫使我们必须作出的抉择。
《沉思录·床的理论》
斯丹达尔给我讲过一个意大利故事作为例子,说明女人的胆量,他讲得干净利落,谐趣横生,使故事显得有声有色。
吕多维科的宅第在米兰市的一端,另一端则是佩尔内蒂伯爵夫人的府邸。半夜时分,吕多维科冒着生命危险,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要仔细看一看(哪伯仅仅一秒钟)自己心上人的容颜,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所爱人儿的府邸。他来到那对夫妇的居室。艾丽莎·佩尔内蒂的内心大概也像情人一样按捺不住。她听见了情人的脚步声,辨认出是情人的步伐,透过层层墙壁,看见了一张燃烧着爱情的面孔。她从夫妇共寝的床上起来,轻盈得像个影子,走到房门口,把吕多维科全身打量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作势把他引进来:“他会杀掉你的啊!……”吕多维科说道:“也许。”
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我们假设许多做丈夫的睡觉都很警觉,睡着了也不打,总猜得出妻子感情的起伏!此外,我们上面所说的反对两床分隔的种种理由都无关重要。但仍然有一种考虑足以禁止在同一间卧室里合放两张床的做法。
就丈夫所处的环境而言,我们曾经说过,双人床是一种防御方法。只有上了床他才能知道每天晚上他妻子的爱情是增加还是减少。床是夫妻感情的气压计。而夫妇分睡两床,等于一切都不想知道。床的用处之大多么难以想象,一个女人会在床上不自觉地暴露多少秘密。
因此,你绝对不应被两床分隔这种虚假的好意所迷惑。
《沉思录·床的理论》
那是世界上最愚蠢、最恶毒、最危险的发明。想出这种做法的人应该受到唾骂和诅咒!
但是,这种方法虽然对年轻夫妻来说有害而无利,但对已经结婚二十年的人却是有益身心的做法。因为,这时候,他们各患炎症,还是按照各自疾病的要求,演他们的二重奏为好。有时,关节炎或老顽固的风湿病复发,使他们哼哼卿卿,或者要闻一撮鼻烟,正由于这个,他们早期的爱情可能还回光返照一下,使他们提起精神折腾一个晚上,只要咳嗽还不至于忍不住。
《沉思录·床的理论》
我们认为,不必提那些使做丈夫的有理由与妻子分床而睡的特殊例子,因为那只能带来灾难。但是,波拿巴的看法是,一旦“心灵相交,热汗共流”(这是他的原话),则任何东西,甚至疾病也不能使夫妻分开。这个问题太微妙了,根本不可能用原则来分析。
《沉思录·床的理论》
有些人头脑狭隘,可能也会反对说,有不少封建家庭,虽然夫妇同处一室,分床而睡,但情欲仍然是动摇的原则,并且说,这样做,人们“祖祖辈辈”也都感觉到很幸福。但是,作者只回答一句话,即他认识许多很体面的人,他们整天只是去看别人打台球。
这种睡觉方式以后就交给所有的明智之士去评论吧。
《沉思录·床的理论》
在全欧洲,对婚姻,或者也可说对生活的学问掌握得相当透彻,能够与妻子各处一室的丈夫,每个国家不到一百人。
懂得实行这一方法,……那简直便达到了男性智力登峰造极的阶段了。
《沉思录·床的理论》
如果夫妻二人各处一室,那他们不是已经离了婚便是懂得寻找幸福的人。他们不是彼此厌恶便是相爱甚笃。
这一理论的目的是要使忠贞不渝成为容易办到并使人惬意的事。在这里,我们并不打算为这一理论总结出几条美妙的条条框框。这种保留是出于对理论创造者的尊敬而不是我们没有能力。他曾经宣布,单靠这一办法,两夫妻便能把许许多多善良人的梦想变成现实:光凭这点,他便能获得所有忠实信徒的理解。
至于不信他的人……他很快便肯定他们有理由因好奇而提出疑问,他对他们说,这一制度的目的是只把幸福给予一个女人。他们中间有何人愿意使社会失去他自以为拥有的一切才华呢?这样又对谁有利呢?……对一个女人有利!……但是,使自己的伴侣幸福是约沙法、山谷所能产生的最漂亮的荣衔,因为根据《创世记》所载,夏娃并不满足于人世天堂,她在那里想偷尝禁果,而禁果则是通奸的永恒标志。
但有一条难以辩驳的理由禁止我们去发展这一光辉的理论。这理由可能会成为本书的一段插曲。在我们假设的一对夫妻所处的情况下,丈夫如果不审慎,远离妻子而眠,那么出现任何不幸都是他自作自受,甚至不值得可怜。
《沉思录·床的理论》
现在,让我们概括地说几句吧。
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财势能和妻子各住一套房间,但和妻子共睡一床即使有困难,却人人都能想办法克服。
因此,我们现在打算解决一般浅薄的人可能在这后一种方式上看到的困难,很明显,我们是倾向这一方式的。
《沉思录·床的理论》
在英国,卧室是圣地,只有夫妇才有权进人,据说,甚至不少有地位的夫人亲自铺床叠被。在海外一切怪癖之中,为什么我们惟一看不起的恰恰是这样一种癖好,其魅力和神秘感却博得大陆上一切温文尔雅之士的欢心呢?爱挑剔的女人责备法国人把陌生人引进夫妇卧室这个神圣的地方,说是不知羞耻。至于我们,我们虽然谴责怀孕的女子故意挺着大肚子到处跑,但我们的意见绝无怀疑的成分。如果我们要单身人士尊重婚姻,那么,已婚的人也必须照顾未婚男子那种一点即燃的感情。
《沉思录·床的理论》
十二月的一个晚上,弗里德里希大帝仰望天空,只见群星璀璨,预兆必有大寒。他不禁叫了起来:“这种天气一定能给普鲁士带来许多战士!……”
国王一句话道出了夫妇经常共处一室所具有的主要弊病。拿破仑和弗里德里希完全可以根据一个女人所生孩子的数目对这个女人作出或高或低的评价,但一个有才华的丈夫,按照沉思录之八中的格言,应该把制造一个孩子只看做是一种自卫的手段,只有他本人才知道有无必要频频使用这种手段。
这种看法引向生理女神所不愿涉猎的奥秘。当卧室还没有人住的时候,她同意走进去,但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处女,看见做爱的举动便脸红。
《沉思录·床的理论》
应当承认,每天晚上都和妻子睡觉,可能会被看做是一种最咄咄逼人的自命不凡的行动。
许多丈夫会心里纳闷,一个企图使婚姻臻于完美的人,怎么敢要做丈夫的有所克制,因为如果他是情人,采取克制态度就完了。
但这却是夫妻艺术与科学博士的带有决定性的结论。
首先,除非下决心永远不在家睡觉,否则做丈夫的只能用这一招,因为我们已经指出过,先前谈到的两种方法都有危险。所以,我们必须努力证明,就一对夫妻所处的危机而言,最后这一种睡觉的办法比前两种办法利多而弊少。
《沉思录·床的理论》
我们有关两床分隔的意见大概已经使做丈夫的知道,他们必须随时随地与主宰妻子和谐的生理机能的那种炽热感情保持合拍:而我们觉得,这种感觉上的完全一致在白色帐慢的庇护下是会自然产生的;这已经是莫大的好处了。
《沉思录·床的理论》
实际上,只要夫妻同袅共枕,想随时验证妻子的爱情达到什么程度,有什么样的表现,是易如反掌的事。
《沉思录·床的理论》
人(我们这里指的是人类)不管到哪处总带着一个记录本身性欲总数的、现成的账目表,这个表一目了然、精确无误。这一神秘的女色计就画在手心中。两手实际上是我们的器官中最能迅速反映我们性爱的器官。
《沉思录·床的理论》
手是触觉的主要工具。但触觉是最难以代替其他感官,亦从来不能用其他感官代替的感官。只有手可以执行人类到目前为止所设想的一切动作。在某种意义上说,手就是行动本身。我们的全部力量都通过手,必须注意的是,智力发达的人差不多都有漂亮的双手,这完善的双手是大富大贵的特征。耶稣基督通过按手创造奇迹。生命通过手而发散。手放到哪里,哪里就留下魔力的痕迹。因此,爱情的欢乐有一半应归功于手。手向医生明确无误地显示我们肌体的秘密。手分泌出的神经液比身体任何其他部分都多。神经液是一种无名的物质,在未找到合适的词以前,姑且称之为意愿吧。眼睛可以说明我们的心理状态,而手则同时可以显示我们身体和思想的秘密。我们有能力使我们的眼睛、嘴唇、眉毛和额头沉默,但手可不会隐瞒,我们脸部没有任何线条能比手更有表现力。手能感触到的冷和热的程度有种种极细微的区别,粗心的人无法感觉,但曾经解剖人类生活中的感情和事物的人则可一一区分。因此,手也有千般变化,像干燥、湿润、滚烫、冰冷、柔软、粗糙、滑腻等等。手可以搏动、润滑、变硬、变软。总之,手呈现出一种难以解释的现象,人们试图称之为思想的体现。当雕刻家和画家想表现手的千丝万缕、神秘莫测的纹路时,感到简直毫无办法。向一个人伸出手,意味着救他。手是我们一切感情的保证。任何时代的巫婆都想从我们的手纹中看出我们的未来休咎,其实手纹并不神秘,它完全符合生命与个性的原理。如果一个女人责怪一个男人触觉不够敏锐,就等于把这个男人看瘪了。平常人们还说:正义的手、上帝的手,如果想表示要采取大胆的行动,就说甩开手干。
《沉思录·床的理论》
女人几乎总是毫不防范地把手伸给你,而她们手上的变化就像天气的变化一样。学习通过这些变化了解女人内心的感情,是一门比相面更有效、更可靠的学问。
因此,假如你掌握这门学问,你便拥有很大的权力,手里便有一根线,能在最难以进人的心灵迷宫中通行无阻。这就能使你在与妻子同居的生活中避免许多错误,取得许多宝贵的收获。
《沉思录·床的理论》
现在,你是否心悦诚服地相信,由于你每晚都和妻子睡觉,你非有赫拉克勒斯的体格呢。……真糊涂!在一个丈夫所处的环境下,如果他聪明,他便能比不得不用讲故事来代替一道菜的曼特侬夫人更有办法解决问题!
布丰和某些生理学家认为,欲念比起最强烈的快感使我们的器官疲倦得多。是的,欲念本身难道不是一种直觉的占有吗?欲念与可见行动的关系不等于我们在睡梦中精神生活的种种偶发事例与我们物质生活的关系吗?这一对事物的强烈感知难道不要求比外部事实更有力的内心活动吗?如果说,我们的举动只不过是我们思想已完成动作的表现,那你想想,经常重复的欲念该耗费多少生命液啊!但这只不过是欲念积累所形成的激情难道不是以本身的雷电划过野心家、赌徒的脸面吗?不是以神奇的速度糟蹋他们的身体吗?
说来这些看法大概已经包含柏拉图和伊壁鸿鲁都捍卫的那种神秘学说的萌芽了;这一学说外面覆盖着埃及塑像的帷幕哩,我们不再多说,就让你们去静静地思考吧。
《沉思录·床的理论》
妻子对待丈夫的态度都是丈夫造成的。
《沉思录·床的理论》
有一个忠实的能确确实实反映妻子感受的媒介,使妻子成为她本人的间谍,使自己适合她爱情的热度,与她形影不离,能忍受她先睡着,避免使众多家庭陷于破裂的意气纷争,这就是比起另外两种睡榻安排方式来,夫妇同睡一床能远胜一筹的原因。
《沉思录·床的理论》
有利益必有义务,你必须懂得使你的睡姿优雅,戴上睡帽也要保持尊严,要有礼貌,睡着也容易惊醒,不咳得太厉害,还有,要模仿现代的作家,写前言多于写书。
《沉思录·床的理论》
体面女人不仅给祖国生儿育女,而且生产财富。
《沉思录·床的理论》
体面女人是一种主要提供预算而本身又是消费者的人。
《沉思录·床的理论》
“那么,您将来会结婚吗?……”刚听完作者读手稿的那位公爵夫人问道。(她是作者在结论中称赞为有远见卓识的两位夫人之一。)
“当然,夫人,”作者回答道,“遇见一个敢于要我的女人是我今后最大的希望。”
“这是迫不得已还是故意说大话呢?……”
“这是我的秘密。”
“好吧,夫妇文理科博士先生,请允许我给你讲一个小小的东方寓言,那是我以前在一本每年出一次的历书上看到的。帝国之初,贵妇们之间流行玩一种游戏,玩的人从对手那里收取任何东西都必须说狄亚德斯特这几个字。一场游戏,您可以想象得到,要延续整整好几个星期,谁能在对方接受一件小东西并忘记说这个神圣的字眼时当场道破,就算谁最机灵。”
“甚至当接受一个吻的时候?”
“噢!我已经用这种方式赢过二十次了!”她大笑着说道,“我认为正是在这种时候,并且在玩这种源出阿拉伯或中国的游戏时,我讲的这个寓言获得了被印行的权利。不过,如果我把这个寓言讲给您听,”说到这里,她打断自己的话,右手食指以柔媚的姿态轻轻碰了一下鼻孔,接着说道,“您必须答应我把它放在您那部作品的末尾……”
“那岂非使我的作品生色不少?……我对您已经感恩不尽,简直无法相答了。好吧,我答应了。”
《沉思录·附言》
她狡黯地笑了笑,开始讲下面这个故事:
一位哲学家编了厚厚一册书,集中了我们女性所耍的各种花招。为了不上这些花招的当,他总把书带在身旁。有一天,他外出旅行,来到了一个阿拉伯女人的营地。一个少妇坐在一棵棕桐树的树荫下,看见他走近,便立即站起来,非常殷勤地请他到自己帐篷内休息。盛情难却,他只好遵命。当时这位少妇的丈夫不在家。哲学家刚在一块柔软的地毯上坐下,风度优雅的女主人便给他端上新鲜的椰枣和一满壶奶,他情不自禁地看着给他端来饮料和果品的那双简直完美无缺的纤手。但为了驱除年轻美貌的阿拉伯女人使他心中产生的魅力感受和深怕上当的恐惧心理,学者拿出自己的书,看了起来。那美人看见他不答理,便用十分悦耳的声音间他:“这本书一定很有趣,否则您不会这样专心一意地看。恕我唐突,能否请问,这本书是研究什么学问的呢?……”哲学家眼也不抬地回答道:“这本书的主题,女人不必知道!”哲学家的拒绝越发激起阿拉伯少妇的好奇。她把从未在荒漠的流沙中留下任何飘逸脚印的纤足伸了出来。哲学家不理会,但诱惑实在太大了,他的目光很快便从使人想人非非的这双脚移向更加迷人的上身;很快地,他便把自己心中仰慕的情焰和那位亚洲少妇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炽热爱火融合在一起了。少妇再一次柔声地询问,那是什么书。哲学家动心了,他回答道:“我是这本书的作者,但书的内容却并不是我的,书里包罗了女人发明的一切阴谋诡计。”“什么?一切?您敢肯定?”沙漠女郎说道。“是的,一切(正因为我一直在研究女人,所以现在我才不再害怕她们。”“原来如此!……”年轻的阿拉伯少妇说着垂下了白白的眼皮上长长的睫毛;接着,她突然向那个所谓圣人投去一瞥极其热烈的目光,很快便使他忘记了自己的作品和书里叙述的诡计。哲学家此时成了世界上最多情的男子。他在少妇的举动中似乎看到了略带挑逗的表示,便大胆地向少妇吐露衷曲。试想他怎能按捺得住呢?天空一片蔚蓝,远处的沙债像金色的波浪,沙漠的风带来了爱情的气息。阿拉伯妇人似乎集中反射出周围一切炽热的火焰。因此,她锐利的双眼变得湿润了,她略一点头,仿佛给周围光亮的大气带来一阵波动,她愿意倾听这位异乡人向她诉说的情话了。当哲人被美好的希望弄得意乱神迷的时候,少妇突然听见远处有人骑马飞奔而来,不禁大声叫道:“咱们完了!我丈夫要把我们当场捉住了。他嫉妒得像老虎,但比老虎更加残酷无情……看在先知分上,如果您还想活,就赶快躲进这个柜子里吧!……”
那位写书的人大惊失色,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摆脱这种困境,只好跳进柜里,蜷曲着身子不动。少妇把木柜盖上,锁好,自己拿走了钥匙,然后去迎接丈夫。她和丈夫温存了一会儿,等丈夫心花怒放的时候,对丈夫说:“我要告诉你一件很特别的事。”“你说吧,我的小羚羊。”阿拉伯人边回答,边按东方人的习惯盘起双腿,在地毯上坐下。“今天来了一个什么哲学家,自称写了一本书,书里搜罗了我们女人能够想出来的一切骗人的把戏,这个假圣人向我大谈爱情。”“好呀……”阿拉伯人大叫道。“我听他谈了!……”她镇静地接着说道,“他年轻、恳切……我的贞操正在岌岌可危的时候,幸亏你及时赶到,挽救了我!……”阿拉伯人像只小狮子那样蹦了起来,怒吼着拔出了匕首。藏在柜里的哲学家什么都听到了,恨不得他的书、连同阿拉伯这个岩石地带的男男女女统统都去见鬼才好。“法特梅!……”丈夫大叫道,“如果你想活就回答我!……那个混账小子在哪儿?……”法特梅被自己故意挑起的怒火吓坏了,便扑倒在丈夫脚下。面对着寒气逼人的匕首,她浑身颤栗地用胆怯的目光迅速指了指木柜,然后满脸羞惭地站起来,拿出系在腰带上的钥匙,给嫉妒的丈夫递过去。但当丈夫准备打开木柜的时候,狡黯的阿拉伯妇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法鲁安见状一愣,没去开柜,只是疑惑不安地看着妻子。“好了,我得到那条漂亮的金链了!”妇人乐得蹦了起来,“给我吧,你输了。下次你可多想着点。”丈夫目瞪口呆,钥匙掉到了地上,跪着把那条名贵的金链递了上去,同时向他心爱的法特梅建议,如果法特梅放弃使用如此残酷的手法来赢取狄亚德斯特游戏,他愿意带给法特梅当年经过的所有骆驼商队的金银首饰。由于他是阿拉伯人,并且不愿失掉一条金链,虽然金链应该属于他妻子。他又骑上他的骏马,跑到沙漠里去尽情嘟嚷去了,因为他太爱法特梅了,不愿让她看见自己如何后悔。少妇于是把躺在柜里半死不活的哲学家拉出来,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博士先生,别忘了把这种诡计写进你的书里。”
“夫人,”我对公爵夫人说道,“我明白了!如果我结婚,非上我不知道的诡计的当不可,但即便如此,请你相信,我将会让我的同时代人欣赏到,我和我妻子是一对模范夫妻。”
《沉思录·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