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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赎罪日的短命政府

拉宾见抱负一时难以实现,只好投入工党内部做一些琐碎的工作。拉宾知道自己兢兢业业地为工党的大选出力是会弥补自己资历的不足的。事实上工党的元老们确实是一直在注意这位战功累累的将军和功劳卓著的驻美大使,但在秋季,换届改选投票中仅把拉宾排在了根本不可能当上什么部长的工党候选人名单第20位。拉宾是失望的,但他仍一直继续着他为工党竞选的演说、游说工作,而且他的投入让人们无不联想起当年那个骁勇无畏的帕尔马契战士。拉宾似乎只能当个议员了,已经51岁的拉宾的心里敲的是极不情愿的边鼓。

在中东,苏美势力的长期彼消此长在这一时期反而都支持这样一个事实,即埃以双方长期的僵持与“不战不和”,二者都想借此扩大自己在中东的影响,特别是苏联,尽管不断提供武器给埃及、叙利亚,但他仅仅是想让这种“紧张的僵持”能够继续下去,美国十分珍惜以色列这张“王牌”,不想有太大的变化去改变以色列的有利地位。

而埃及经济上早已无力承担不断增加的巨额军费开支了,这些已足以加剧国内的政治矛盾。以色列以没有战略纵深为由,把战火全烧到了别国的领土之上,以色列腹地乃至半土的经济十分发达,这亦使埃及仇视不已。萨达特认为该使中东局势“热化”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使美苏设法寻求解决中东问题的新办法,从而早日结束“不战不和”的局面,国内的政治矛盾也可借此消融。这个“以战迫和”的思想是苏联人曾极力反对的,但萨达特既然已驱逐了全部苏联专家,自然也不顾这些了,果然,就在这一年10月6日下午2时零5分,埃及、叙利亚军队同时向以色列发动进攻。埃及已采用了以色列在“六天战争”时的对策,把作战计划保密到战前的最后一分钟,同时也对以色列将首先启动的空军也设下了埋伏。开始以后,2000门埃及大炮对以军战地狂轰乱炸,突击队很快包围了苏伊士运河,以色列起飞欲还击的飞机亦被埃军的萨姆地对空导弹悉数击毁了。这一天,埃及甚至还攻破了被以军自诩为攻不破的“巴列夫防线”。叙利亚部队在以色列北部攻击,攻占了戈兰高地,伊拉克、约旦、沙特阿拉伯也参战了。这就是阿拉伯人精心策划的第四次中东战争。

这一天既是犹太人的安息日,又是神圣的赎罪日,人们在这一天从日出到日落不得进食、喝水和抽烟。上午8点30分拉宾正呆在家里,达扬在电话里用急促的口吻把他紧急召到了国防部,这时拉宾才想到头一天晚上儿子尤瓦尔亦被召回服役的海军部队的事来,战争又迫在眉睫了。

拉宾在达扬那里见到了另外的几位前任总参谋长。但那时他们还并未意识到埃、叙的攻击就在这一天下午,他们只是在泛泛地商量,如何应付可能出现的战争。

战争爆发以后,拉宾先是为现任总参谋长大卫·埃拉扎提供参考意见,陪同其视察,但很快他就被财政部长平哈斯·萨皮尔召回,与其一起募集款项填补即将见底的国库。

12月底,推迟的大选又在此举行了。但这次战争却给工党以沉重的打击,工党丢掉了5个议席,利库德集团的议席猛增了13个。人们从来都认为以色列是不可战胜的,“六天战争”已经彻底打垮了阿拉伯人,但这次又叫“赎罪日战争”的战争中竟有2550张伤阵亡通知书从耶路撒冷发往全国各地,在开战的一周里,以色列几乎是一直在面临着亡国的危险。要不是后来苏联和美国各有用心地出来一个“灭火”和另一个增援,以色列是不可能转败为胜的。在反对党和民众的一片斥责声中,工党的地位动摇了。人们的沮丧、悲痛、失望汇成了一股指责的怒潮,而达扬成了众矢之的,他被认为该对这场被动之战负全责,必须辞掉国防部长的职务,拉宾亲眼见到夏皮罗这位司法部长在议会上煽动式地狂言,说达扬在战争爆发时正忙着改组飞机工业公司的董事会,以获得以莫蒂·霍德将军为董事长的多数……这使许多议员都愤怒地失去了控制。由达扬一手培养起来的沙龙居然也走出来指责达扬,指责他战争准备不利而又指挥失误。

然而年迈的梅厄夫人似乎没看到这些一样。由她组阁,她仍执意要达扬留任国防部长,达扬是一个明智的人,他知道自己已被人们抛弄,不再适合从政,于是拒绝入围内阁。梅厄夫人仍不死心,居然抛出了“激将法”——她佯称由拉宾任国防部长,但还蒙在鼓里的拉宾竟很快收到了欲顺水推舟的达扬写来的祝贺信,并打电话向拉宾请示国防部的工作。

但这天下午工党中央委员会上,梅厄收回了成命,仍执意要求达扬、佩雷斯入围她的内阁,拉宾十分恼火于自己被当成玩偶一样耍弄,他对梅厄夫人当面回敬道:“我认为选举不是开玩笑。如果我们希望防止内部分裂的话,我们必须严肃地组织内阁!”后来达扬、佩雷斯都答应加入内阁了,梅厄夫人激动得哭泣起来。在3月10日宣布的内阁名单中,拉宾被任命为劳工部长,要知道他仅用四个月时间就从议员直升部长,这可谓神速了,但拉宾仍是有意见的,拉宾的许多支持者也对此不满意。

战后成立的以最高法院院长为首的特别委员会一直在追查战争责任的问题。委员会认为情报部和总参对形势判断错误而动员较晚,要对此负责任,于是总参谋长大卫·埃拉扎和情报部长泽拉等军事要员被责令辞职了。

尽管委员会并未对任何的政府官员提出承担责任的要求,但群众却在用示威和集会强烈要求达扬辞职,他们心中的这位六天战争时的英雄太让大家失望了。达扬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但他已知道大家不再拥戴他了,他的最后一点勇气和信心也丧失的时候,梅厄夫人收到了他的辞呈。

梅厄夫人也十分失望,她始终都认为没有人比达扬更适合国防部长这个职务的,但这一次她已无法挽回了。梅厄夫人深深感到自己又少了一个好帮手。4月11日,梅厄夫人向议会提交了自己的辞呈,于是这个赎罪日之战后的内阁,包括劳工部长拉宾在内都随着她下台了。

拉宾不但未遗憾于自己短暂的部长生涯,而是兴奋起来,因为工党内将重新排定前后座次了。

拉宾总理

工党是议会第一大党,理所当然,新的总理还要从工党中产生。总理产生后,由其组阁,若议会批准就是合法的政府了。

工党元老、权贵普遍看好的是原财政部长平哈斯·萨皮尔。他在赎罪日战争期间为了使国库不致于被每小时耗资1000万美元的战争弄空,用泪水和热情到处演讲而募集到了20亿美元的巨款。这位资深而平易近人的老人却拒绝了对他的提名,而是把机会留给了别人。

首先参加竞选的是佩雷斯,他曾是本——古里安时期的国防部副部长,并20多年来一直担任内阁部长,他的能力与口才使他博得许多元老、权贵的赏识。

在朋友的相劝之下,拉宾也出面参与竞选了。事实上,拉宾并不认为佩雷斯比自己更有把握当选,因为自己虽不是资深的工党要员,但是却有赫赫的战功和出使美国的成就。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二人旗鼓相当,关键的是工党中央委员会的态度了,因为这将决定他们二人是否有可能成为正式的候选人。许多其他候选人都已退缩了,因为佩雷斯和拉宾确实是那个时候当选把握最大的两个人,这是公认的。

关键的时候,梅厄夫人表态支持拉宾了。萨皮尔想起自己募集的20亿美元中亦有拉宾的汗马功劳,拉宾从美国财团拉来了相当可观的一笔募捐,而且萨皮尔认为拉宾更实干,办事干脆而认真,于是就有两位工党大员支持拉宾了。事实上两位元老的心中还有更多的考虑,工党内部的矛盾已经十分复杂了,像拉宾这样的新人没有任何夙怨,与各派都无更多的染指,这对工党及他本人都好,甚至还有可能再组成一个强有力的工党政府,使工党重振雄风。

然而,那位数年前导演参谋部里闹剧的埃泽尔·魏兹曼又于表决前夕走出来,大肆渲染拉宾在六天战争战前紧要关头是如何胆小怯懦,这个攻击令拉宾再次感到十分震惊。

4月22日,拉宾一身冷汗地走出投票大厅,结果已经公布了,拉宾以298票对254票的微弱优势击败了佩雷斯,成了以色列的新一任总理,看来,人们是不相信魏兹曼的,拉宾仍然是大家心目中无畏的“战争英雄”。

拉宾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又由一名议员成为了一名总理,确实令人感叹,拉宾自己也对这突然而令人欣喜的事感到十分无措。

事实上,拉宾的出任将是划时代的事件。因为拉宾以前的本——古里安、梅厄夫人基本上都是一手遮天,在内阁里,他们的意见绝对就是最后的决议,但拉宾这时再难以做到这些了,大事必须由内阁集体决定。虽然是由总理组阁,但这仅仅是官冕的说法,因为包括工党部长的候选人在内,提名权都在各党首脑那里,拉宾将这些提名报送议会通过。在法律上讲,拉宾是拥有组织政府的最高权威的,但在事实上无论是部长任命还是各部的设置中,这一权威都被大打折扣。在以色列除外交、国防、财政几个大部外,其他像内政、警察、宗教事务等部是常常发生分离与合并的,在部长人选不能完全安排妥当时,总理还可以设置不管部,来安排剩余的人选。拉宾这次组阁还是受到了工党元老的支持的,除国防部长一定要由佩雷斯担任外,其他人选都是拉宾自己定夺。拉宾把伊加尔·阿隆任命为外交部长,一些其他的部长候选人也被安排好了,也安排了不管部长。

6月3日,内阁名单被通过了,拉宾开始着手判定新的内外政策。这时的拉宾与五年前的拉宾可以连接起来,那时是一位“将军大使”,而现在则成为了一名“大使总理”,他比以往的总理更知道和平的意义,拉宾希望能将以埃和谈继续下去,而且要发挥主动权地谈下去。以美关系仍是拉宾的重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再从美国人那里得到一些武器和援助款项,拉宾想让以色列再强大一些,这样与阿拉伯人谈判时就会有更多的主动权和回旋余地。对于以色列国内,拉宾把医治战争创伤,重振经济和加强打击恐怖组织的活动放在了首位,在所有目标中,拉宾认为使以色列摆脱与阿拉伯诸邻国间的战争状态是最重要的,事实上,他也把它变成了大部分政府决策的前提。

6月16日,尼克松访问以色列。尼克松是从埃及转至以色列的,尼克松的本意是想通过这次中东之行,再炫耀一下他在中东的外交成就,因为他在国内的“水门事件”中已被搞得声望扫地了。令尼克松感动的是,在这两个国家他都受到了极其隆重的欢迎。拉宾安排的欢迎队伍由机场一直连到了耶路撒冷市中心。听到欢迎人们亲切的“欢迎您,尼克松先生”,尼克松不停地挥手,高声重复着“谢谢你们!”

拉宾与尼克松的会谈在轻松的气氛中进行,他们一致认为以埃和谈还要进行,美国同意了以色列得不到好处就不再撤了的政策。拉宾在尼克松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承诺,因为尼克松确实已无能为力了。

不久,拉宾听到了尼克松成为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被弹劾下台总统的消息,感到十分遗憾,因为他实在难以知道接任的福特是否还会像尼克松那样亲以,在提供武器上那样慷慨。

为此,拉宾以祝贺福特为由,于1974年7月10日访问美国。福特居然一见面就十分爽快地答应向以色列提供价值7.5亿美元的物资,其中包括了集束炸弹、武器部件、坦克、装甲车和大炮等拉宾十分想要的东西。拉宾与这位前众议院少数党领袖福特也是老相识了,他知道福特亦是十分亲以的,再加上这份慷慨的“见面礼”,使拉宾终于放心了。

关于以埃和谈的问题,福特并不急于求成,相反却建议拉宾要长远打算,他称尼克松说过的短期内达成以埃全面和解协议仅仅是一个“乌托邦”式的空想。

然而十分凑巧的是,谈判场上春风满面、应付自如的拉宾总理在福特的国宴招待会上却出丑了。事情很简单,福特先走到拉宾夫人莉赫身边,以绅士的方式请她跳舞。拉宾出冷汗了,但还是不得不走到福特夫人面前,福特夫人起身相迎,拉宾坦率地告诉她,自己并不会跳舞。没想到福特夫人居然说可以教拉宾总理跳舞,拉宾像机器人一样笨拙地挪动着脚步,这一切幸好被基辛格看见了,他以有事相告,把拉宾从第一夫人那里救了出来,为此拉宾真是“感恩不尽”。

可怜的基辛格

拉宾结束访美以后,基辛格忙起来了,他首先访问了埃及、叙利亚和约旦,10月12日,基辛格又到达了以色列。

拉宾在基辛格那里得知,阿拉伯三国似乎在等待拉巴特首脑会议的结果,然后再讨论与以和解的问题。拉宾认为自己仍有两张价钱很高的“好牌”,那就是具有经济价值的西奈阿布·鲁迪斯油田和具有战略价值的吉迪和朱拉牡山口,因此拉宾从来都未想过比30——50公里后撤更远。然而基辛格是想让以埃在拉巴特会议前就达成一个双方和解协议的,但埃及对拉宾仅同意后撤30——50公里是不满意的,这说明从1974年10月到1975年3月间基辛格的穿梭外交几乎是没有成果的。

3月以后,以埃两国似乎不再扩大战争宣传了,福特认为这是个契机,于是又让基辛格出发了。

基辛格把埃及国防部长贾马斯提出的以军后撤至山口以东,国际边界以西10——20公里的一线这一建议告诉了拉宾,但遭到了拉宾、佩雷斯和阿隆的一致拒绝。但拉宾却把两句话讲给基辛格,即若埃及同意两国结束交战状态,以色列愿意后撤至阿里什——拉斯·穆哈默德一线(即山口以东地区);另一句话的大意是若埃及愿同以色列达成部分或全部和解协议,以色列可以归还西奈半岛给埃及。

萨达特听到了基辛格转达的这番话,他仍希望拉宾能同意撤到贾马斯线,基辛格细心地观察到,萨达特是沉默半晌才作此回答的。

基辛格由此又开始了“穿梭”,极力压低双方各自的要价,以促成交。

然而,基辛格的斡旋却久久不见成果。拉宾光是听到了基辛格沮丧而焦躁的抱怨:“这对我本人来说确实是一个挫折,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总统如何对待此事。苏联人会为此而欣喜的,他们和阿拉伯人将要求重开日内瓦会议。我将难以保证美国政策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不久,福特就告诉拉宾,他对以色列和谈僵硬的态度表示失望,并警告这将影响以美关系,他说已下令重新研究美国的中东政策了。福特上台伊始,确实是需要在中东打开局面以捞取政治资本的,但以埃的毫无进展,他确实大感受挫。

福特的威胁激怒了以色列内阁,居然一致作出决议要谈判人员一定固守立场,毫不动摇。

基辛格只能灰溜溜地回国了,拉宾亲自去机场为他送行。拉宾深知基辛格为以埃穿梭可谓是用心良苦,费尽了心力。但基辛格却总是像有无限精力似的,不顾阿拉伯人对他“以色列的掮客”的辱骂,可悲的是,在以色列,反基辛格的呼声也很高。将军们反对他,是他们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血夺得的地盘又被基辛格交还给阿拉伯人,当然更担心的是阿拉伯人得寸进尺而卷土重来。拉宾就任总理以来,他本身也曾是一位将军,他的意见被许多将军接受了,他们懂得了把大炮对准埃及并非良策,况且,没有战略纵深也并非是将战火燃至邻国的正当理由。但还有一部分拉宾影响不到的极右的政治、宗教人士,他们一直都梦想的是恢复“大以色列”的版图,他们不能容忍以“土地换和平”,更看不惯是一个犹太人在中间“穿针引线”。他们甚至曾拿埃及核电站一事来攻击和谴责基辛格。在尼克松访问期间,美国曾未与以色列打招呼就协助埃及将一个核反应堆建成了一个核电站。以色列内阁担心它会演变成一个核武器厂,而质问陪同来访的基辛格。基辛格现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以色列部长们认为可以由美国专家去管理那座核电站,但基辛格的回答是:“嗯,是个好主意。我会告诉埃及人你们的这个建议的,但如果埃及人也要求我们来管理以色列的核反应堆的话,我怎么回答他们呢?”以色列部长们又陷入了他设下的圈套,自然是哑口无言。

拉宾为基辛格送行的一幕感动了许多在场的新闻记者,因为二人都流下了眼泪。拉宾十分担心这次基辛格斡旋失败会损害他多年为之努力而促成的至今尚好的以美关系,他动情地告诉基辛格:“我充分地意识到目前的形势充满着危险,这对我本人来说并不仅仅是个政治问题,我对于每一位以色列士兵都像对尤瓦尔那样负有责任,我的儿子尤瓦尔就驻守在西奈前线,我十分清楚一旦打起仗他们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但以色列不可以按照现在的条件去签订协议。基辛格先生,我现在除了肩负起沉重的国家和个人的责任外,无其他路可走。”

基辛格正是听到这番话才同情地流下眼泪的。拉宾看见基辛格的飞机在空中消失于天际才离开机场。

1975年的3月至9月,以美关系进入了最僵化的时期。萨达特再次希望美国能以中介的方式再促以埃和谈,福特答应了。于是拉宾于6月10日应邀访美,他又踏上了这块土地。

拉宾高兴地看到,福特政府正遭受美国犹太人院外游说集团的压力,76位参议员联名上书福特要他支持以色列并向它提供武器。福特在与拉宾的谈话中一直以要开日内瓦会议试探拉宾的态度。于是他郑重告诉福特,以色列绝不可能撤回到1967年的6月4日线上去,以色列即使到了日内瓦也不会改变这个立场的。

拉宾沮丧地结束了这次失败的访问。美国人甚至开始认为,以色列就是想侵占埃及领土了。

但不久,以色列又将一些稍让步的方案给美国人看,福特见局势有变,又派基辛格出发了。

基辛格不情愿地又踏上了以色列的土地,因为前不久还有以色列极右人士说基辛格应该得到像贝纳多特伯爵一样的下场。基辛格知道这位1948年作为联合国调停人来以色列的伯爵曾被刺而暴尸街头。基辛格并不害怕,但却对中东和平进程已没再寄托太多的希望了。

这一次,争吵归争吵,到1975年8月31日,以埃临时协议终于定了稿,以色列让埃及军队进驻西奈的运河东部地区了,山口以东的一部分地区还干脆还给了埃及。拉宾做出如此牺牲后又在基辛格那争取到了一个包括20亿美元军事和经济援助以及提供F——16战斗机等武器在内的一个以美保证性附加协议。

不久,以色列、埃及都批准了这个决议,以、埃终于再一次脱离军事接触了。拉宾受欣喜的福特之邀访美,拉宾又见到了基辛格,望着苦笑的基辛格,拉宾伸出手去,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大力士”的神威

拉宾这一次是在总理的位置上经历的这次以美危机,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以美关系又像从前一样了,尤其可贵的是拉宾又从老朋友那里得到了武器和美元,与阿拉伯人再次停火,让以色列全国人民都感到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轻松。

拉宾可以平心静气地处理国事了,但他居然发现这个国家的国民从赎罪日战争以来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因为“以色列不可战胜”的神话被阿拉伯人打碎了,许多亲人葬身疆场,对战争责任的追究与互相指责使这个国家的气氛很让人窒息,然而拉宾对此只能是无能为力的。正在困惑中的拉宾震惊地听到了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

1976年6月27日由特拉维夫飞往巴黎的法航139次班机——“空中客车”载客230位,其中有100余名以色列公民,但它在途经雅典而重新起飞时被武装的恐怖分子劫持了,飞机的去向不明。

拉宾马上召集了内阁紧急会议,除拉宾之外还有副总理兼外长阿隆、国防部长佩雷斯、运输部长雅柯、司法部长扎多克和不管部长加利刊很快组成了一个应急的营救指挥小组。

以色列很快从利比亚那里获得了飞机的行踪,那辆被劫持的飞机曾在利比亚当局的勉强同意之下在班加西机场降落加油,但利比亚当局遗憾地告诉拉宾,劫机者的面目、飞行路点和要求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

拉宾开始启动“摩萨德”,这是闻名世界的以色列情报机构,他们的威力是连苏联和美国的特工都要惧怕三分的。50年代,他们曾首先获得赫鲁晓夫反斯大林的“秘密报告”,交美国公布而引起了社会主义阵营的震动;60年代,摩萨德在阿根廷找到了潜逃到那里的曾在二战中屠杀犹太人的纳粹战犯阿道夫·艾希曼,并将其秘密绑架回以色列处决;六天战争期间,摩萨德将各式苏式飞机在埃军基地座舱部位详细地通报给总参谋长拉宾,使以色列得以在2小时内摧毁全部的埃及空中力量,在战争中摩萨德又窃得了埃军的指挥密码,从而可以使以军司令部调动不少埃军部队至以军的圈套之中;到70年代以后,他们又从戴高乐眼皮底下偷走了五艘以军急需的导弹快艇。摩萨德这次接到拉宾命令时刚刚完成替美国去中国获取有关中美建交可行性的情报的任务而归来。摩萨德又出发了。

摩萨德很快证明了拉宾的预测,这次劫机是由总部设在巴格达,由瓦迪亚·哈达德博士掌握的恐怖组织策划进行的。这一恐怖组织已与西德的巴德尔——麦因霍夫集团、北爱尔兰共和军和日本的赤军等恐怖组织紧密联系与合作,而且是在赎罪日战争一结束就向以色列伸出了魔爪的。

拉宾上台后,曾将有力抑制、打击恐怖组织作为重要的国内政策,因此在机场、火车站、码头等处都安插了大量持枪的保安人员,他们伪装为乘客,密切注视一切可疑的人。拉宾在挑选他们时还曾费过一番苦心,最后被挑中的都是出枪快而首发即可命中的神枪手。但外航班机常以过分盘查会坏了他们生意为由对此并不配合。一直想“以人质换同志”的恐怖组织看好了这个时机,这一次给以色列出了大难题,将飞机飞到了与以色列关系十分不友好的非洲大陆,想与该国联手制服恐怖分子是不可能的了,拉宾最担心的就是飞机从班加西起飞会向索马里,因为索马里当局支持哈达德,曾允许这位医学博士在那里建立恐怖组织基地,这是最糟的情况,可能会引起以、索两国的军事冲突。

摩萨德又带回新的消息了,劫机者欲在喀土穆降落,但遭到了苏丹当局的严辞拒绝,现在飞机的大致航向是乌干达。

听到这个消息,拉宾轻松了不少,他让紧急营救小组的部长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又过了一个小时,拉宾也乘车回到了总理府邸。这时是凌晨两点一刻。

拉宾认为乌干达的阿明总理曾在以色列和现任扎伊尔总统蒙伯托一起接受过专家的培训,阿明应该会配合以色列打击这伙恐怖分子的。

凌晨4点,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来,拉宾疲惫地接过话筒,再一次被惊呆了——那位挂有一串头衔的陆军元帅埃迪·阿明·达达博士早已把以色列人的热情友好忘却了,他不仅让被劫飞机于凌晨4点降落在乌干达首都的恩德培机场,还宣布了他将全力支持劫机分子。

这一天下午,劫机者通过乌干达电台提出了他们要求释放53名他们的“自由战士”交换人质这一条件。恐怖分子给的期限只有24小时,必须在第二天7月1日下午两点之前完成这次交换。

下午5点30分,应急营救一班人马又聚到了一起,总参谋长莫塔·古尔也参加了这个会议,古尔向拉宾汇报,他一直和作战部长组织人员研究一项营救计划。拉宾把得到的最新消息通报给了大家,阿明已在机场派驻了重兵协助恐怖分子看守人质了。佩雷斯很煞风景,他居然告诉拉宾,国防部还未决定是武力营救还是谈判解决,因为还未与总参商量,拉宾憋着火瞪着他。这位国防部长在本国公民被劫53小时后还这般不紧不慢,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古尔为佩雷斯解围了,他保证会尽快提出一个营救方案的。

但7月1日早晨了,古尔仍未拿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方案。拉宾认为只能谈判了,然而佩雷斯又出来捣乱了,他说:“……我对向恐怖分子的讹诈表示屈服的做法感到深深的悲哀,这居然违背了我们所有犹太人一直引以为荣的誓死不屈的斗争传统……”这一次,拉宾没再给佩雷斯留面子,当着内阁部长们的面怒斥道:“当前我们的问题绝不是讲几句漂亮话就可以解决的。如果你有好主意的话,请你讲出来!你的建议到底是什么?”佩雷斯当然没有什么主意,一下子怔住了。令拉宾欣慰的是,内阁部长们以投票表决的形式最终支持了拉宾以在押恐怖分子换回人质而进行谈判的做法。拉宾仍然嘱咐古尔,要继续作好武力营救的准备。

在以色列政府的请求下,法国派出外交部大使级巡视员马克·伯纳夫前往与阿明谈判。阿明曾是非洲青年拳击冠军的获得者,他得到了法国人转告的以色列愿与劫持者谈判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狡黠而满意的笑容。得意之中的恐怖分子也感到这么短的时间把分别关押在5个国家的恐怖分子由以色列一国完成确实不太可能,于是他们作出了一个让拉宾惊喜的决定,谈判最后期限被推迟了,定在了72小时后的7月4日11时。

然而佩雷斯又一次把拉宾激怒了,他建议由与阿明曾有私交的达扬前去与阿明谈判。拉宾想起了前不久的一件事:阿明把一名英国人关进了他的大牢,英国派去一名与其私交颇深的将军交涉调解,但阿明不但不念旧情,反而对这位将军也侮辱、虐待了一番。对以色列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他很早就忘却了以色列对他的“师生之情”,赎罪日战争前,就是他驱逐了全部以色列顾问与技术专家,并带动了尼日利亚等一大批非洲国家先后与以色列断交。

将达扬这位功勋卓著的将领送到阿明这样一位反复无常之人手中,拉宾坚定地否决了。摩萨德的表现令拉宾十分满意。他们正在利用恐怖分子先后释放的148名非犹太人质了解恐怖分子及关押处的详情,借助电脑帮助,一个个恐怖分子的相貌都出现在屏幕上了。

7月2日上午,总参终于拿出了一个代号为“大力士”的营救计划,将选派一批出色的以军战士组成突出队乘机在恩德培机场着陆,然后向关押人质的候机大楼发动攻击,然后与救出的人质一同乘机撤离乌干达。这个计划拉宾是赏识的,但又无疑是十分困难的,稍有不慎或计划不周都会让一个环节的失败导致全盘皆输。勿庸置疑,这又将是一次赌注。首先要解决的问题被古尔提出来了,赎罪日战争后,非洲全部国家都是反以的,这次长达4000公里的长途飞行必须中途加油,而哪个国家会给以色列这个面子。事实上,拉宾确实又犯老毛病了,像六天战争前一样,他又陷入煎熬之中了,他甚至想到阿明是否已将人质转移而使候机大楼变成了一个引诱突击营救人员的陷井……这一次倘若失败,他注定会下野的。

拉宾猛吸几口烟后,他下决定了。他授命伞兵司令丹·肖姆隆将军组建这支突击队,很快突击队已在沙姆沙伊赫机场模拟演练了。突击队里有精心挑选的酷似阿明和他司机的两名队员,他们将成为胜败的又一关键,因为他们才是这次计划的最强有力“掩体”。

肖姆隆将军的准备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他将摩萨德从乌干达搞到的恩德培机场详细情况,候机大楼的方位、走向及与机场跑道最短距离都一一介绍给突击队员。这些资料中的照片多是摩萨德特工伪装成机场清洁工利用拖把中微型相机拍下的。7月3日早晨,拉宾听到了古尔观察最后演练后的报告,拉宾已经铁心要干这一回了。

这一天下午2点,内阁会议上,拉宾告诉了部长们一个令他们十分突然的消息,由于沙姆沙伊赫到恩德培要七个小时,他已让突击队按时间表在会前就出发了。大家惊异之余,并没有人反对,而是继续听拉宾说下去。

“如果大家不同意这个计划,否定了它,我可以立即命令飞机折回基地,取消它……我知道伤亡将是难免的了,甚至我不能够预计这个伤亡会有多大,但即使我们牺牲了15到20人,我们还是可以对恐怖主义来一次重击的!只要我们有时间,有军事解决的可能性,我们就不该吝惜代价去采取行动,不能把机会留给恐怖分子!”

会议桌旁,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拉宾继续说:“阿明也与恐怖分子一起向我们挑衅,向我们要价,他们不会满足只送交53名恐怖分子的,我们还有欧洲的朋友都认为谈判是不会成功的,我们要给国际恐怖组织一个铁拳,大家一定不会忘记那53名在押分子中的冈本,巴解雇佣他在1972年5月,在特拉维夫利达机场向100多名无辜的人们开枪扫射……”

拉宾停顿了片刻,他已经十分激动了,然后他离开自己的座位,在地图前面又继续说道:“确实世界上还没有能连飞8000公里的飞机,在非洲似乎也没有人会让我们停飞加油,但肯尼亚政府这次答应帮助我们了,我们的勇士们将在内罗毕机场加油。或许我们在赎罪日战争的牺牲让我们变得过于谨慎了,正是这样,他们才会如此嚣张!他们不相信我们会冒险,但这样我们就一定会赢!”拉宾是挥着手臂说最后这句话的。

部长们尽管对拉宾的“先斩后奏”略有微辞,但还是心悦诚服地被拉宾和这个计划打动了。在古尔随后详尽介绍后,内阁一致同意这个叫作“大力士”的计划。这是一次保密的内阁紧急会议,没有任何国家对这次行动有真正的了解,仅仅是美国特工们发现利达机场曾有四架“大力士”C——130式运输机被涂上伪装色。

突击队仍在路上,前面是掩人耳目的一架波音707客机,4架“大力士”紧随其后。

拉宾为将计划实施得天衣无缝,又与外长阿隆采取了间接的“障眼法”。内阁会议后,就是7月3日这天晚上,他们二人给法驻以大使打电话,要他转达以色列的意思给乌干达,以色列愿意不惜任何代价使人质安全获释,甚至可以增加赎金。事实上,乌干达、苏联都在窃听这个电话,拉宾和阿隆都放开了嗓门,几乎是在“喊”话,乌干达已经认为以色列愿意出大价钱了,早已乐不可支。

突击队员们终于按计划的时间分秒不差到达恩德培机场,着陆前,机场指挥塔乌干达工作人员对飞机上驾驶员极其纯正的曼彻斯特口音回话未产生丝毫的怀疑。飞机着陆了,后舱门打开后,驶出一支军队,前面是坐着荷枪实弹彪形大汉黑人战士的兰德·罗维尔英式吉普车,个个凶悍无比,其后是只有阿明才坐的豪华型防弹黑色奔驰轿车,“阿明”就坐在里面。

车队很快到达候机楼前,守卫士兵刚刚举手向元首敬礼,就被涂着油彩的“黑人”大汉击毙了。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并未惊动顶楼的恐怖分子,“阿明”在簇拥下走进候机大楼。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第一架飞机下来的突击人员除尾随“阿明”者外,另一小组已控制了机场的控制系统,正用以色列口音的英语指挥另外的飞机着陆。

候机大楼的战斗是顺利的,战士们一边用希伯莱语让人质们卧倒,一边向由此而显露出的恐怖分子开枪或扔手榴弹。

30分钟过去了,首先着陆的“大力士”已经载上全部人质、法国机组人员和死伤人员起飞了。以方只死了4人,3名人质,还有一位是候机大楼战斗的指挥官约纳坦·内塔尼亚胡上校注:约纳坦·内塔尼亚胡就是1996年5月29日大选中当选以色列总理的利库德集团领袖本杰明·内塔尼亚胡的兄长。人质中有一位多拉·布劳契不在候机大楼里,他因病住在乌干达的医院里,后来他被盛怒的阿明枪毙了。

42分钟的时候,四架“大力士”均离开了恩德培机场起飞了。在肯尼亚的内罗毕机场,它们稍作停留加油后,又出发了。重伤的几人被留在肯尼亚医院抢救。

这胜利的消息使以色列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压抑已久的心情,人们吹响羊角号,从四面八方涌向获释人质及凯旋队员即将着陆的本——古里安机场。护航的鬼怪式战斗机先出现了,接着人们看见了四个黑点,人们在欢呼声中留下了激动的热泪,拉宾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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