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挤满了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站在被告席上的费根。陪审团的人在一起斟酌他们如何裁决。费根向旁观席上张望,看到的只是厌恶,是希望尽快对他做出判决。
陪审团成员退庭出去了。看守命令费根到被告席尽头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他的目光在审判厅里转来转去,他的思想随意漫游。但他的心中始终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那就是坟墓已经在他的脚下张开了大口,尽管这感觉还有些模糊。陪审团终于回来了,他们宣布被告谋杀罪名成立。费根将在星期一被处决。
看守把费根带下法庭。他被押送到法庭下边的一个石板房间,那班挤在栅栏前边的人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以种种不堪入耳的谩骂、尖叫和嘘声轰他。他挥了挥拳头,很想给他们几下子。几名带路的看守催他走开了。
到了狱中,看守在他身上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在行刑前用来自杀的工具,这才把他解送到关押死囚的单身牢房。
天黑了。他开始回忆那些死在绞刑架下的熟人,其中有些人是由于他搞得鬼。他还亲眼看过一些人死去,并讥笑过他们,因为他们死的时候还在祷告。
这是一个漆黑、凄凉、死寂的夜晚。其他的守夜人听见教堂的钟声报时一般都很高兴,因为钟声预告的是生命与未来。对他来说,钟声带来的却是绝望。
礼拜天晚上,可怕的最后一夜来临了,他更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濒临绝境了。他醒着坐在那里,却又在做梦。他时时惊跳而起,嘴里喘着粗气,慌乱地跑来跑去,心中充满着恐惧与愤怒。
最后,他蜷缩在石床上,回想着往事。被捕那天,他被人群中扔过来的什么东西打伤了,脑袋上扎上了一块亚麻布。
他的红头发垂到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的胡须被扯掉了不少,这时成了一绺一绺的,他的眼睛发出了可怕的光芒。
监狱前边的空场已经清理出来了。布朗娄先生带着奥立弗来到了牢房门口,向狱警出示了司法长官签发的探监许可证。
“这位小绅士也一块儿进去吗,先生?”狱警问,“这种情形不适合小孩子,先生。”
“的确不适合,朋友,”布朗娄先生回答,“但我跟犯人谈的事情同这个孩子密切相关,他必须在场。”
狱警带着他们穿过一条阴暗曲折的通道,经过一间石板铺地的厨房,又穿过一道道从里边打开的坚固的牢门,走进一个大院,登上狭窄的阶梯,进入走廊,走廊左侧又是一排坚固的牢门,其中一间关押着费根。布朗娄先生和奥立弗走了进去。
费根坐在石床上,身体晃来晃去。他看见奥立弗和布朗娄先生进来,便退缩到石凳上,随后问他们来干什么。
“你手头有几份文件,”布朗娄先生说,“是一个叫蒙克斯的人为了保险交给你的。”
“胡说,”费根说,“我没有什么文件。”
“现在就别再说这些话了,”布朗娄先生严肃地说,“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赛克斯已经送了命,蒙克斯也招认了,你别再指望能捞点儿什么了。快告诉我,文件放在什么地方?”“奥立弗,”费根招着手,“过来,让我告诉你。”
“那些文件,”费根把奥立弗拉到身边,小声说道,“在一个帆布包里,塞在烟囱上边的一个洞里。我想和你聊聊,亲爱的。我想,你带我出去吧……”
他一下子抓住奥立弗的手,几乎有些发狂了。
当他们走出来时,天快要亮了。一大群人早已聚集在刑场周围,等着看老强盗头子费根上绞刑架。老犹太人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不到3个月,露丝·弗莱明与哈里·梅里结婚了,地点就在那所乡村教堂,从此,这位青年牧师就在这里工作了。
梅里夫人也搬来跟儿子、媳妇住在一起,安度晚年。
黎福德家的那笔遗产从未增值。除去蒙克斯挥霍掉的,他和奥立弗平分,各自可得3000多英镑。按照他们父亲的遗嘱,奥立弗本来应该一个人全得,但布朗娄先生还是给蒙克斯留下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就提出了这样一个分配方式,他的那位幼小的被保护者很高兴地接受了。
蒙克斯继续使用化名,带着自己的那份遗产去了美洲。
在那儿他把钱很快就挥霍光了,便又干起了老本行,不久因犯下一桩欺诈罪而被判长期监禁,最后旧病复发,死在了监狱里。费根手下的几个余党也都死在异乡。
布朗娄先生认奥立弗做了儿子,带着他和老管家搬迁到离那位牧师不到一英里的地方,满足了奥立弗剩下的唯一心愿,加上两家的亲戚和朋友,他把一小群人聚在一起。在这个动荡的世界里,他们的生活几乎达到了最美好的程度。
洛斯本医生返回老家,因为离开了那班老朋友,他感到很孤单,就把他的业务交给助手,在哈里·梅里担任牧师的那个村子外边,租了一所供单身汉居住的小房子,他的种种不适顿时消失了。他在那里种花、植树、钓鱼、做木器活……
后来在许多领域成为知识渊博的名人。
洛斯本医生搬家之前就同格林维格先生关系很好了。
格林维格一年之中要来这里拜访多次,同朋友们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
鲍尔特由于指证费根的罪状,得到王室的特赦。他感到扒窃这一行毕竟不那么正当,经过一番考虑,他还是发挥他的特长,受雇于政府政法部门,专做举报工作。
邦布尔夫妇双双被革去济贫院院长和总管的职务,生活逐渐陷入极度贫困,最后沦为济贫院里的可怜虫。
查雷·贝兹差点儿叫赛克斯吓破了胆,经过认真考虑和反省,认定正派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他后来到了农村,成为整个北安普顿郡最快活的畜牧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