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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父亲的黄昏(5)

那眼睛说完哗地一声把小窗子关闭了。我像个傻子站在那扇生满红锈的铁门前,我变成了一片焦黄的叶子从空中飘下来,一头栽落在地上,我几乎丧失了思想和记忆。我无力地在铁门前坐下来,脚下坑坑洼洼的路面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那叹息从古老的砖块里滋生出来,很快布满了四周,像雾一样打湿了我的头发和筋骨,打湿了我的目光和血肉。我像一颗小草,沉没在那浩瀚的气体里,默然无声,等待着灿烂的阳光来驱散那雾气,来把我拯救。可是没有阳光,在我记忆里那个日子里没有阳光,我记忆的头顶上永远是一个巨大的灰色天穹,那天穹把我罩住了,我驮着沉重的灰色天穹在县城的街道走动,我要去找我的表姐夫王村,找他来帮我打开那扇如血的铁门。

在那个寒冷的日子里,当我和身穿军大衣的王村又一次来到玄歌台时,那对铁门终于打开了。我跟在王村的身后,穿过一道长长的砖砌的弓形门道,最后来到一所院子里,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殿堂,在殿堂的四周有灰白色的石柱,殿堂的两侧与通道相隔有两排古旧的厢房,那些建筑的墙壁是灰色的,就像凝聚的时间一样冰冷而湿潮,那冰冷和湿潮化作一只巨大的魔手卡住了我的脖子,使我呼吸艰难。我在艰难的呼吸中,有一个精瘦的警察走过来,他和王村打招呼,他们两个站在一株落光叶子的槐树下耳语,他们一来一往,就像两个动作滑稽的木偶,最后他们一起拿目光来看我,王村对我打了一个手势说,来。

我跟着他们往东厢房走,我和他们的鞋子同时踏在砖块上,却发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声响,那声音一强一弱。在大殿与厢房的间隙里,我看到了一道高深的墙壁,墙壁上拉着一道电网,在那高深的墙壁上,只有一扇单薄而瘦小的门,那门关闭着。一看到那门,我的心就往上提了一寸,那扇门使我感到压抑。我想,父亲就是从这扇小门里走进去的吗?父亲就被关押在这道高墙后面的某一间房子里吗?

我和王村坐在东厢房的一间屋子里,等待我的父亲。我听到有脚步声从外面传过来,那脚步声有些胆怯,有些颤抖。我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搂住怀里的被子,两眼直直地望着门口。父亲像一个灰色的影子,嵌在了门洞里,我想迎过去,可是我的腿却石块一样沉重,我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了几下,我说爹。可是我的声音却被悲怆的情绪堵在喉咙里。这就是我的父亲吗?爹一夜之间变老了许多,爹的头发变得一片雪白,爹的颧骨高高地耸着,在高大的厢房里,他显得是那样的瘦弱,精神是那样的颓丧。爹一下子拉住了王村的手说,恁哥……父亲的咽喉在灰暗的光线里一下一下地滑动,爹说,得想法把我弄出去呀。爹说完像个孩子一样用袖口擦着眼角,爹突然间变得那样脆弱,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能把我丢在这儿不管呀……

王村说,看你说的表叔,咋会不管,我几个表弟在镇里都是有脸面的人,咋会把你丢在这里不管呢?

王村说,表弟,回去想想办法,恁兄弟几个弄几千块钱总不会有啥问题吧?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学校,正是下课时间,穿着五颜六色的学生,在灰色的天空下嘻闹着奔跑着,他们的欢笑声在校院里沸沸扬扬,这使我感到了自己的苍老。我的脚步有些机械地穿过杂乱的声音,走进我的住室,我在板凳上坐下来,感到十分的劳累。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那是我的妻子。妻走进来把怀里的儿子放在床上,在我的身边坐下来,她拍了拍我肩上的灰尘说,还没有吃饭吧?

没等我说话,妻就站起来,从锅里端出饭菜放在我面前的小桌上,妻说,趁热吃吧。小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这使我想到了父亲。这个时候,我的父亲正坐在潮湿寒冰的监狱里望着灰色的墙壁,我说,得把爹弄出来。

妻把饭碗往我面前推了推说,吃饭,吃了饭再说。

我说,得把爹弄出来。

妻说,咱大哥咱小哥才走没多大会儿。

听妻这样说,我噌地一下站起来,妻拉住我的手说,吃饭,吃了饭再说。

我说,我不饿。

我真的不饿。从早晨到现在,我只在县城里喝了一碗糊辣汤,可我却没感觉到饥饿,凄伤和忧愁已经积满了我的胸膛和肠胃。我走到床前,看着躺在被窝里的儿子,儿子睡着了,儿子均匀的呼吸像流水一样从我的眼前缓缓地流过。妻子依在我的身边,我侧身把她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爹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爹坐在冰冷地铺上,望着一方窄小的铁窗,满目的凄伤。我说,得把爹弄出来。

我走在大街上,身边的一切都像风一样从我的耳边飘过,我只想着一句,得把爹弄出来。钱,九千块钱,我们兄弟三人平均拿,一个人也得三千。三千块钱,我上哪儿去弄三千块钱呢?我在满是泥泞的街道上走着,我在不觉之中来到了我的新屋前,这是三间崭新的混砖瓦屋,这就是我的家,连门窗还没来得及安上的家,父亲为了给我盖这三间房子吃尽了苦。

那个秋雨潇潇的黑夜里,我从妻的身边坐起来,我说不中,我得去看看房子。

妻说咱爹不是在那儿看着吗?

我说,不中,我得去看看。

我走出门,打着伞,秋雨满世界地飘落,我微弱的手电灯光在漆黑的夜里一闪一闪,泥泞在我的脚下四处炸开。我的房子还没有盖好,刚刚钉上椽子,我来到建房工地上,看到了爹的小兜床。爹躺在小兜床上,上面盖一块塑料布在那儿守夜,我在爹的床边蹲下来,在心里叫一声,爹,就有东西在我的喉咙里滚动。这没盖好的房子连片挡雨的地方都没有,雨水哗哗地砸在塑料布上,我年迈的父亲为他的儿子在这里守夜。我在心里默默地叫着,爹,你老受苦了……

爹突然说,雨的泥的,来干啥?回吧,这里没事。

原来父亲醒着,父亲醒着。站在空空的房子里,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得把爹弄出来。可是我去哪儿弄三千块钱呢?把这新屋卖掉吧。我走在满是泥泞的街道上,心里这样想,把房子卖掉吧。可这是大事,得回去给妻商量商量,那是我们的窝呀,没窝我咋为自己妻儿挡风遮雨?小鸟还有个窝哩,我得有个窝。在穿过老宅那座过道的时候,我仍在冥思苦想,我上哪儿去弄三千块钱呢?那个时候全家人都在屋里等我。妈说,见着恁爹了?

见着了,我掏给他20块钱。

爹咋说?

爹说得想法把他弄出去。

一屋子人都不言语,默默地坐着,一缕又一缕青烟,从大哥小哥的指间升上去,在我们的头顶盘绕。我们都在想:钱。

妈终于耐不住寂寞,妈说,弄出来,咋弄出来?不得钱?他死吧,谁上哪儿去给他弄九千块钱?他死吧,死了我都不心疼他……妈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妈哭小妹也跟着哭,妈和小妹一哭,两个大妹也都跟着流眼泪。

大哥说,哭就顶用了?要是能把俺爹哭出来,咱都坐这儿哭,这不正在想办法吗?

妈和妹的哭声就低下来,我们又都不言语。大哥把手中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趾了趾说,想想办法,都回去想想办法。

我对妻说,把房子卖了吧。妻愣住了,她看我好像一个陌生人,而后她扑在床上哭起来。我拉着小儿子,站在那里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肩膀在抖动。我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说,别哭。我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说,别哭。妻猛地坐起来捶打着我的肩膀,她哭述着,卖吧卖吧卖吧,卖了我就领着你两儿去要饭!说完又倒在床上哭。儿子被眼前的情景吓哭了,我抱起儿子走出住室,乡村小学陈旧的教舍,在我的视线里呈现出一种苍凉破落的景象。我抱着儿子脚步沉重地穿过空荡荡的操场,我却看到了妻子和儿子在秋雨飘落的乡村土路艰难行走的情景,那种虚构的情景使我泪流满面。可那个时候我又一次想起了父亲,那天我回到了家里,对妈说,把我那房子卖了吧。

妈说,你说啥?卖房子?

我把儿子搂在怀里,低下头来,我说,跑了几家才借了三百块钱,三百块钱咋能把爹弄出来?

不管他,不管他……妈说着又哽咽起来。

大哥说,看你,咋管卖房子。

妈说,不管他,杀他判他随人家……

小哥说,妈,看你说哩,几个钱咋能杀人呢?他们把俺爹抓起来,就是为了要钱,没钱看他咋办?顶多判个三年两年。

大哥说,爹就是出来,三年两年能挣九千块钱?要我说,一分也不拿,看他咋办?

我也不能不承认,大哥说的,是目前唯一最好的办法。判个三年两年又咋了?在哪儿不是生活?

妈说,恁真的都不管了?妈哭起来,妈说,白养活恁啦,恁都不管恁爹啦……

我们都不言语,一个个铁青着脸。

在那个灰色沉长的日子里,我们谁也没想到王村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当王村的牛皮鞋,敲击在我家坚硬的冻地上的时候,我们还都沉溺在一片无望之中。

王村说,我来镇上办事儿,随便过来看看。王村点着大哥递过去的香烟又说,钱准备的咋样了?

我说,像俺爹这样的情况,要是真没钱,能判几年?

判几年?王村生气了,王村说,恁咋会这样想?恁几个都是镇上有脸面的人,就这样看着把俺表叔判了?你们出去还有脸见人吗?再说,恁以为人家会轻易把你判了?像表叔这样的情况,拘留期到了,他就把你丢到南监里去,他才不管你呢,你啥时候拿钱,他啥时候放你出来。他抓你干啥了?就是为了挤你的钱,你不拿钱他就不放你,你咋办?

我们兄弟在王村的视线里,都无地自容,大哥的脸一片灰黄,大哥说,咋会不管?不管咋弄?只是一时弄不来这么多钱。

王村说,没多有少也中呀,先拿个三千两千,然后再找保人。我给法院都说好了,今天下午就得把表叔放出来,出来后慢慢地还。

中中,这中。妈一边擦泪一边说,保人找谁?我中不中?

王村说,你不中,仨表弟谁都中。

妈说,恁仨,看看谁保。

谁担保呢?我们都知道,谁担保将来责任就是谁的,这样的事咋管摊到一个人头上呢?小哥说,大哥,你看咋办?

太哥说,都保吧,咱仨都保,都把名字签上。

那个日子在我记忆里永远都是灰色的。我跟着我的表姐夫王村,要到县城的拘留所里去把父亲接回来。当我坐上王村的三轮摩托时,我又一次想到了爹,我年迈的父亲就是坐着这样的三轮摩托被带走的,那个时候他双手带着手铐,脸色一片灰黄,一想到父亲,我就有一种犯人的感觉。我发誓,今后我不会再坐这种三轮摩托车。王村说,走吧。我说走。我对大哥小哥和妈说,我去了。妈说去吧。大哥小哥用一种灰淡的目光看着我。就这个时候,小妹突然从院子里跑出来,小妹说,哥,咱爷叫你哩。

由于父亲的事情,我们全家人都把爷爷给忽视了,就连父亲本人也忽略了这一点。在父亲准备离家前往异乡的时候,他也把爷爷忘记了。如果父亲那天能成行,这一点将使他悔恨终生。父亲坐在我想像中的班房里,一准会想到这一点,那个时候他老人家一准会泪流满面。由于爷爷长年卧病在床,这使他成了个多余的人,他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几乎失去了影响。一个人长久地躺在床上终日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那是一种多么凄惨而荒凉的景象呀!当我们来到爷爷的床前,看着老人形如枯稿的面容时,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爷爷树皮一样的老手抬起来,颤抖着滑过我的面颊,为我擦去眼泪,他的嘴唇哆嗦着,他用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别哭。

我知道老人已经慢慢地接近死亡,可是这位老人面对死亡却心静如水,这不能不使我震惊。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写出那首题为《远道而来》的诗篇。在后来安葬老人的日子里,那首诗化成了一个悠扬的曲子,在我的感觉里,在充满暗红色的黄昏里,慢慢地飘荡。

1992年8月、原载《山花》200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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