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晨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冷着脸看着她。啊,事实如此呢。尤溪涵略带自嘲地想,看着顾言晨沉默寡言的样子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要笑出声。是呢,这个问题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过吧?明明什么都没考虑过却还是这样一味的付出,企图挽回些什么无力回天的东西……认为自己可以办得到?真不知道是傻还是自大过头了。
“实质上你什么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的行为带来的后果,甚至连这样做的原因你都没有告诉我……我们也不过才相识了一段时间而已,顾言晨,你值得?”尤溪涵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便一口气将话全部说了出来,“你图什么?这样做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对你、对我?”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也就挑明了吧。”尤溪涵说着语气淡了些,“顾言晨,我们的确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异常的亲切。不能否定,我很信赖你,并且深信你这么做不会是在害我。没有任何理由,就像是天生的直觉一样。”
说罢轻笑一声,刚刚那副气势收敛了许多:“我就是这样一个随着直觉天性走的人。所以从相识以来不管你做什么,尽管这件事我抱有疑惑,也绝对不会去质疑你。只是以逆来顺受或最亲近的态度随着你的脚步走。你所留下的每一个印记我都会毫不质疑的跟着踩上去,尽管你从来不告诉我是为什么,或者你的企图。”
“我以为这样就好。对所有事情都不去深入,对于我来说看懂了表面就会满足而止步,只要装傻就不会有危险,就不会使自己坠入危境之中……就不会连累我身边的人。”
“但是现在这一切的平衡都打破了,”尤溪涵叹了口气,清澈的眸子深处染上了意思不易察觉的哀愁和淡淡的无奈,“我装不下去了,顾言晨。”
“倾子走了,穆羽也随之离开。我现在已经以宏家的名义被领了出来,孤儿院再也不是我背后一个有力的支撑。已经没有什么条件和理由让我继续装作任人割宰的鱼肉了。”说着将头轻轻扭向别处,神情黯淡了几分,“跟倾子说的一样,这个社会没有那么安定。我不自强,别人就要来吞噬了我。就算是对你那天生一般的亲切也不能过分信任。”
“不能这样下去了,顾言晨。”尤溪涵声音十分轻,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但顾言晨却意外地在糟杂的人群中听得分外清晰,“如果你还是这样一意孤行的话,我就再也没有理由继续无条件的信任你了。”
“为了你,为了我。”
言尽,尤溪涵也随之沉默。两人对立着在机场之外的十字路口无言相对,沉默得形同路人。风景依然还是那处风景,改变的是人自身的心境,不变的是那永恒的美丽。
谎言很美啊,但就像它被戳穿之后倾露出丑陋的事实——习惯麻痹自己沉醉在欢乐中,谁又能一时放弃那片桃源乡去接受它丑陋的容貌呢。
“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话,”尤溪涵调整自己的心态,收敛自己的情绪,快速地理顺着自己的思维,一瞬间恍惚,让人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遇事总是不知所措的她,“我当然可以继续保持现状,但请以后不要再接近我,也不要再为了我做任何事。让我们就在这里回到原点吧。”
六月的炎夏,注定是要在冷却中慢慢走向清秋的。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机会。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上,你必须无条件地服从那股巨流的走向,迫使自己成长,然后……学会披上大人的衣服伪装自己。
有人为你挡住了外面的腥风血雨,你当然可以在那一寸之地中心安理得的当那一朵娇柔的温室之花。你可以傻,可以天真,可以不谙世事,甚至可以以天真可笑的想法同情那些所谓的“坏人”妄图质疑这个社会。但永远不要忘了,总有一天那个曾经为你承担了这世界上一切的不堪的那人总有一天会不留痕迹的消失在你的世界,仿佛他出现在你生命中时那般再次隐去。届时你必须学会自己扛下这一切,接受这社会的尔虞我诈。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谁愿意成为那些一度虚伪的大人呢,但那也没办法啊,谁又能阻止社会这股巨流。除了逆来顺受,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曾经也是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小鬼啊。
尤溪涵并不是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相反的,她时常会想起来一些什么;电闪雷鸣交织、嘶歇底里地诀别,令人绝望的微笑……总是在脑海中飞快闪过的片段令她隐隐约约感到心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似被梦魇困住般,让她无法自拔。潜意识里总是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害死了谁,那份愧疚感让她深深体会到了社会的绝望。“尤翊远”“尤家三小姐”这些词更是让她坚信这内疚绝不是空穴来潮或者空想,而是等待被人挖掘出血淋淋的事实。
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太过依赖别人,不然就会连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