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当好奇。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你们学校给开除了呢?"我给他留了很多面子,好像他们学校十恶不赦。
"这么说吧,学校有些制度是不合理的,不合理了你也不能改变它,不能改变你就只能反抗,要反抗就会有牺牲,懂吗?"
"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一直在反抗,我用睡觉来反抗。可是还不至于反抗到开除呀?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哦,这是隐私。"
我觉得再打听下去就揭人伤疤了,打住。兀凯歌长得挺帅的,一副聪明、秀气又略带桀骜不驯的样子,很像我在南方小城市见到的小流氓头目,虽然他是北方人。一番谈话,又给他增加了一种神秘的气氛。我对神秘的事物情有独钟。
楼道里人渐渐多了。大便一进门,就幸灾乐祸道:"师师,你又被点名了。"
"前两节课还是后两节课?"
"前两节课。"
对这个结果我还是比较满意。如果全被点名,那就太衰了。
"你也不替我回答一下。"我装作不满道。其实我并不奢望,因为我没有一个能铁到替我点名的铁哥们儿。
"我哪敢,现在老师越来越精明了,冒名顶替,罪加一等。"
3
大二的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读诗和写诗。
其实在大一时,当我认为那些功课对人生并无多大裨益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就开始转向创作。那时候我迷恋的是小说。其中最迷恋的是苏童的小说。他的《井中男孩》等成长类的小说我重复着看,我着迷于他的叙事格调,着迷于他营造的与现实若即若离的氛围,并且认为把这些青春碎片记录下来应该是我这个年龄最应该做的事。很多个晚上我都在阅览室里边看期刊边写小说,对于在一旁认真做功课的同学,我很痛心疾首,觉得他们不务正业。我写好几篇小说,那时候还没有电脑,完全手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抄正在方格纸上,往一些知名杂志社投稿。随着一篇一篇小说被邮差送出去,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高昂的热情便渐渐消磨,我再也没有搞个一两万字小说的动力了。于是到了大二,我的兴趣转向诗歌。这玩意儿不是苦力活,但照样能排泄力比多,是个折中的选择。
现在看来,那时候对文字如此迷恋,真正的原因是文学是个精神避难所。现实中无法找到的自尊,在文字会魔术般变出来;想要逃避无奈,文学为你编个茧子。
兀凯歌第一次跟我谈诗,是无意中翻看了我的笔记本。那里面没有多少笔记,断断续续的都是诗,有的成首,有的只是一两个残句,我写诗完全是从情绪入手,很容易写成残诗。我有些难堪,因为诗歌里记录的是内心的羞耻部分,给不认识的读者看可以,但给熟人看,就有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