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后某部退休干部张振海
我是在1951年3月份抗美援朝时期参军的。离家时才17岁。在县城穿上洋布料的黄军装我回过一次家,母亲抹着眼泪送我时,我并没多大伤感。我想我终于可以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离开家乡前我没见过汽车,我们先去渭南训练,5月份坐闷罐车去了东北吉林怀德县的半家屯,在那儿学习一些简单的朝鲜用语和进驻朝鲜后的注意事项。我被编入辎重二团,听说是搞运输的,将来能开上汽车,听了这话我兴奋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当年的8月份我们用架子车拉着给养一步一步从鸭绿江跨入了朝鲜。在三八线附近,我们的部队驻了下来。开始挖汽车掩体、防空洞。吃的炒米炒面干咸菜,还有各种罐头。汽车三团配备的全是苏联产的嘎斯51,当时说苏联出装备,咱们出人力。除了干体力活,别的都不会。美国搞细菌战,我得了伤寒,全身无力,吃不下,喝不下,老觉得冷。住在简陋的战地医院里,我40多天没太吃东西。我的头发全掉光了,那时我真想回家,我想我可能回不了老家了。后来我的病好一点了,我就出了院。出院后就去汽车五团了,我被分在二连。开始给炊事班挑水劈柴,住的地方也是在半山腰挖的掩体,山下有泉水,那水又清又凉。后来我去了修理班学修汽车。1952年10月份,参加了18天的集训,从车站向仓库倒战备物资,后来我就放单了。
我们白天睡觉,晚上干活,天快亮时在掩体里把车伪装起来。美国飞机晚上经常空袭我们的车队,发现灯光就扔炸弹,有时扔大照明弹寻找目标,他们的照明弹能在空中待20多分钟。倒是阴天下雨时空中的能见度低,敌人的飞机不敢飞,跑的比较放心。一起开车的战友头一天还在一个床上睡觉,第二天就再也见不到面了,被敌人的炮火炸死了。美军飞行员向我们的运输路上扔三角钉,三角钉是空心的,不管扔在哪儿,肯定有一个角是向上的,轮胎被扎后就漏气没法跑了。还有蝴蝶雷,美军用降落伞扔下来,一落地炸开十几颗小雷分散开了,那小雷一碰就炸。美军为了封锁我们的运输线,炸桥炸路,挖空了心思。1953年秋天的一个清晨,我收车晚了些,敌人扔下的一颗子母雷差一点要了我的命,雷炸后硝烟散去,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还在,觉得嘴里咸咸的,吐出来一看,门牙被崩掉一颗。平时给家写信也就报个平安,不敢多说什么,怕家里人挂念。
我在前线立过两次三等功,每次的奖励就是1个奖章,1件印有三等战功字样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