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峰却恍若未见,抿着嘴不说话,向着阿公的身上一拍。
一身强大修为被镇灵针封住,阿公也就是个苍老气衰的老人,经叶峰如此一拍,顿时身体凝滞,竟是无法动弹。
叶峰把头颅轻轻低下,做了个异常标准的蛮族礼,抬首之际,用极低的声音缓缓说道。
“阿公,得罪了!”
“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干什么……快松手!”阿公被叶峰的这句话,从入神中惊醒,却见叶峰伸手在自己腰间摸索着,不由大怒,惊慌而严肃地喝着。
叶峰却是不予理会,双掌在阿公腰间摸索着,某一时刻,眸中一亮,似有惊喜地抽回右掌。
掌中赫然抓着一个灰黑色的兽囊!
叶峰豁然转身,扭头就往外走,就在开门之际,他身子猛地一滞,转身目光黯淡地直视着阿公:“阿公!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了……”
言罢,抬脚就往外走去。
这一步,坚决急促,如隔天涯。
阿公面容复杂,略带叹息,穴位被封,身体无法动弹,连带说话都不行。
这片大陆,他没有家,亦没有可信之人……曾经,他有过一个叫做“山海部”的家。
这一路奔出,奇异地无人阻挡……
天空漆黑一片,唯有时而划过的闪电,才能把这天地的一切在刹那间映照清晰。
一道身影极速冲出古怪地建筑,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使得大地瞬间明亮,可以隐隐看到,这身影有着稚嫩而坚毅的小脸。
手里紧紧握着那个兽囊。
天空下着雨,那雨水哗哗而落,风雨飘零,狂风临身,他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似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痛苦。
不知跑了多久,他已经到了一个陌生无人的街巷,就在这时,脑袋里的痛楚骤然而起,如一只贪婪神秘的凶兽般,噬吞着他的脑液。
他顿时浑身一震,脸色苍白,有些惨然之色,双腿顿时一软,慢慢摊在了地上。
忘魂汤的残余药效终于压制不住了!
……
阿公的房间内,
阿公身上扎着两根骨针,一根镇气血,一根封穴位,丝毫无法动得。
“哎~”
一道愧然之音缓缓响起,旋即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的角落。
来者苍老,赤脚剑眉,身上带着浓浓游荡的药味儿。
赫然正是应台。
阿公瞪着眼睛,直直望着应台,怒目喷火,似要将其瞪死一般。
“既以后悔,何必再行?”应台一挥袖,那两枚骨针“咻”地一声从阿公身上离开,直直落入掌心。
“轰!”
骨针被拔,气血顿时运转起来,如火焰般轰然而起,在阿公头顶形成一片赤红色血云。
气血的回归,让阿公脸色凛然,杀机刺骨,起步就欲追上,却见应台脚步一抬,身体骤然出现在门口,堵在了阿公的路上。
“本就是部落的崽子,何至于如此?”
阿公眸中寒芒一闪,眼中带着狠色:“这崽子心性非常,懂得隐忍,且天赋异禀,资质非常,若是现在不杀,必定是我山海部的大患……”
“山海部……”应台低头回味了一番,蓦然抬头,瞳孔空幻淡然,只有一点绿光闪动,倒似有些喟叹,缓缓道:“上届山海部族公倒也是慧眼识珠……山海部,有你这个阿公,怕是千年无虞。”
阿公容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掌心气血漩涡流转,怒道:“为了部落……速速让开!”
应台双目微眯,仔细看去,一对剑眉朝天,怕也是怒气暗生。
突然,他眸中绿芒一闪,骤然低喝道:“你当真不要虹儿了么?你为了虹儿做了那么多,如今却要杀她所爱之人!”
阿公身形骤顿,冰冷之色略有融化,周身滔天气势似也有些犹豫的迹象。
“为了虹儿,你庇佑叶峰,拂了西坝父子的脸面,那可是狩猎队的队首,部落的顶梁柱!!”
“为了虹儿,你屈身与山海部,接受了上届族公的遗言,接替其位……”
“为了虹儿,你不遗余力地将山海部的蛮士修炼之法交给他,力排众议,希望以此来将其并入山海部,不给外人说道的机会。”
……
他一字字地说着,每一句话说出,阿公的脸色就苍白了几分,周身气势似萎靡了几分,直至最后一句说完,他已是一片颓然。
“我曾经负了小婉,所以我发誓绝不让我的后辈走我们的路。”阿公眼神黯淡,徐徐说着,说话间,如清风吹过,已经不带任何戾气。
他嘴角微起笑意,似看到那个音容妙笑的女子。
旋而他浑身一颤,想起方才拿了自己兽囊逃跑的叶峰,怒气油然而生,但想到那个乖巧可人的孙女,怒气缓缓沉了下去,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便给他这个机会,若是苦了我的虹儿,老子必将其……立弊掌下!”
应台不由轻出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两枚骨针,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心中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涟漪。
“可以镇封气血的骨针……”
……
一股冰冰的凉意,从心底的隐秘之处,缓缓涌了出来,很就流遍了叶峰的全身,把他从昏睡中惊醒。
叶峰刚醒来,就感到脑袋沉重无比,在隐隐作痛,身体各个部位都软绵绵的,虚弱无力,好像大病初愈一样的难受,努力想睁开双眼,眼皮却沉重无比,无法动弹分毫。
在迷糊之中,叶峰想起了昏迷之前生的一切。
他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头脑立刻清醒了几分,连忙检查起自身的具体状况。
尚且清醒且生者的理智告诉他,他还活着。
想到那头疼欲裂如同酷刑的脑痛,至今他还后怕不已。
幸好自己用腹蠕隔离了忘魂汤,又及时催吐出了大量的汤液,否则自己怕就是躺在那里的无头尸体了。
“阿公……”他闭上眼,那神色上的哀伤,慢慢的被他隐藏起来,他一直以为阿公是自己可以信任之人,而事实却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这四周的陌生,让叶峰的心有了孤独的同时,也让他不得不坚强起来。
不同于北氓山崩后的惊慌失措,此刻却是真正的迷茫。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不到哀伤,那悲隐藏的很深,在他的心里,外人看不到,他的目光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