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冷哼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心想若不将你元气吸尽,怎么对的起我那苦命的徒儿。
过了一炷香时间,葛春渐渐发觉不对,心想:“这小子的修为才只人元境中期,丹田里的元气就算再多十倍,这会儿也该吸干了。御神丹吸完元气,接下来便会吸噬血肉,怎么这小子仍是好端端的没事呢?”
他越想越是心慌,右手一伸,扣住吴凡的手腕,将一缕元气注入他手腕上的列缺穴,察看他身体里的情况。
这一察看,仿佛晴天霹雳般,让他当场呆住。其实以他的修为,就算空中一连打上几百个霹雳,也不会让他有丝毫变色。但吴凡体内的变故,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
——在他的感知中,御神丹非但没有吸走吴凡的元气,反而正源源不断的将自身的元气注入他的丹田。
葛春反手一掌,击在吴凡小腹上。吴凡吃痛,俯身张嘴,将御神丹吐了出来。
葛春手一抄,将其抓在手中,目光一扫,不禁又惊又怒,只见原本莹莹生光的御神丹,已经黯淡如同石珠一般。
他将御神丹重新吞入肚中,略一感知,脸色登时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他修炼神丹诀后,自身元气并不储存在丹田,而是存于御神丹中,眼下御神丹内的元气竟已被吸走七八成,直接让他的修为从地元境后期跌落到了地元境前期。
他盛怒之下,右手握拳,带着滔天的元气波动,朝吴凡狠狠胸膛击去。拳头递到途中,突然想到:那小子吸收了我大半的元气,这时的修为已比我高,我恐怕打他不赢了!
哪知吴凡见葛春一拳打来,完全不会招架,硬生生受了他一拳,闷哼一声,微退了半步。
吴凡吸收了葛春的元气后,修为本已增长到地元境中期,但他从未认真学过什么武学招式,空有一身修为,却连两成威力也发挥不出来。修为虽比葛春高,真动起手来却远不是他的对手。
葛春见了吴凡一不躲避,二不还招,心中一喜,暗道:“这小子是个憨货!”当即欺身而上,提起一双手掌,连连往吴凡身上招呼。
吴凡哪里敢和他动手,怪叫一声,转身便跑。一跑起来,只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似的,瞬间便奔出了十几丈。
一个人的轻功身法,全仗体内元气支持,吴凡并未专门学过轻功,但丹田中元气充沛,奔跑起来自然迅速。
葛春脸色阴沉,踏步往吴凡追去,他虽然身负上乘轻功,但修为比吴凡低了一阶,竟是始终无法追上。
然而他追不上吴凡,吴凡也无法将他甩脱。两人在山林间跳跃奔驰,半日之内,不觉已奔出了几百余里。
这时正是午后,吴凡虽然跑了半天,但元气充盈,竟不觉得疲惫,只是肚子着实有些饿了。他偶一回头,见葛春仍紧紧跟在后面,虽然肚中饥饿难忍,只能咬咬牙继续逃下去。
吴凡跑出树林,见前方是好一大片蔷薇花海,冬阳下蔷薇随风轻拂,便如瑰红色的海浪。
他心中一喜,心想若是自己闯入花海,藏身花丛之间,那老头必定难以找到,当即加快脚步,飞窜进花海中。
葛春只晚了半步,便追到花海前,目光一扫,登时止住脚步。他十三岁便出来闯荡江湖,见识超吴凡何止百倍。
他见蔷薇海洋中有着无数条曲曲折折羊肠小道,这些小路在常人看来毫无章法,但在葛春这等老江湖眼里,却暗合奇门遁甲之术。不懂这一行的,若是胡乱闯入,找不到生门所在,那便会永远的困在里面。
葛春纵身一跃,跳到一株高树上,居高临下的仔细观察花丛、道路的布置。只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他年少时曾跟师父学过十年的奇门遁甲,造诣颇为不低。他略一察看,便知这花海虽然庞大,却像是一个只学过几天奇门遁甲的生手随意布置的,毫无出奇之处。
他微闭着眼,推算着花海的“生门”,推算的越久,脸上的表情便越是凝重。
奇门遁甲中,共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但这花海中的八门,竟都是生门!
布置奇门遁甲,将生门隐藏,或是将八门都伪装成死门,那是有的。但八门都是生门,葛春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武学高手过招,全身都是破绽,反而变成没有了破绽。同样的,八门都是生门,那便反而没有了生门。
他一开始信心满满,自以为用不了一盏茶工夫,便能推算出花海的生门所在。这时才发现花海的布置似拙实巧,实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别说自己,恐怕就连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没有办法破解。
他想:“我找不到花海真正的生门,那小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更加无能为力,他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他*妈的!他死了便死了,我被他吸走的元气却拿不回来了!”
葛春怒上心头,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双手握住枯枝的一端,凝运元气。枯枝被他元气一激,渐渐燃烧起来。葛春用力甩出,那燃着的枯枝远远落入花海中。
枯枝刚刚落入花丛,凭空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火焰吹灭。大风吹起,卷起一堆蔷薇花瓣,向葛春迎面吹去。
葛春见这风来的甚是诡异,当下凝神戒备,运转元气护住全身。他修为虽然跌落,仍有地元境前期的修为,元气护体之下,便有上千斤的巨石砸来,也当毫发无损。
但那看似娇嫩脆弱的蔷薇花瓣,却轻而易举的突破了他体外的元气屏障,落在了他的身上。
葛春只觉十几道凌厉无比的劲力击中自己,霎时之间,全身骨骼尽皆折断破碎,胸中气血上涌,张嘴呕出一口鲜血。
漫天风声中,花海深处隐隐的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滚,再有下次,死。”
吴凡闯进花海,提气疾行,在花丛中转来转去,过了足足一个时辰。见葛春并未追来,方才缓缓停下脚步。
这时暮色已深,西边天空一片血红,蔷薇被夕阳一映,更添了几分妖娆。
吴凡跑了一天,气血激荡,体内元气起伏不定,他盘膝而坐,将紊乱的内息一点点归拢疏导。花海中万籁俱寂,除了吴凡的呼吸声,再无一点声响。
过了约一炷香工夫,吴凡调息完毕,缓缓站起身来。眼见日已西沉,心想花丛中多藏有毒虫,非安身之所,趁天还未黑,快点寻路出去才好。
但他闯进花海时为了躲避追杀,匆匆忙忙的并未记忆路径。就算记了,放眼望去四周的蔷薇都是一个模样,哪里能分辨来时的路?
他抬头一看,见东边慢慢升起一轮明月,心中一动,心想:“我就朝着月亮走。”主意已定,倒也并不心急,当即背负双手,一边赏花,一边往东方慢慢行去。
可是直到深夜,他也没能走出花海。
他心想自己走了这半夜,虽然走的不快,总也有百八十里路程。这花海中全是蔷薇,连一株异种都没有,显是人为栽培。但就是皇家的御花园也只方圆百里而已。这片蔷薇林虽大,料想还比不上御花园。怎么会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
他小时候在家中藏书阁玩时,曾翻阅过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类的占卜书籍,这时隐隐猜到,自己闯入的这片花海,恐怕也是按奇门遁甲来布置的。
吴凡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脱下外披的长衫,运劲将其撕碎成一段段布条。
他将布条捧在手中,每走出十丈,便在蔷薇枝条的显眼处挂上一段。如此走了几百丈后,布条用尽,挂在枝条上的碎布连起来,便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此后吴凡每走几步,便回一回头,确保自己是按布条所指的方向行走。他想这么一来,不管这片花海布置的多么精妙,自己只要一路直行,总能走出。
他依此法又走了两个时辰后,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蔷薇枝上挂着一样淡黄色的事物,心中一惊,飞奔过去察看,登时如泥雕木偶一般,呆在原地。
——那淡黄色的事物,竟是他亲手挂上去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