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吴凡与王妍姗便回到天水城。一夜过后,城中更添了不少身患瘟疫的病人。
二人跨入后院,见那阿四仍躺在地上,一个店伙计正在给他喂粥。
阿四喝了吴凡给他的药,虽能延续三日之命,但所患瘟疫一天比一天更重,这时看起来,像已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吴凡不敢再多耽搁,提笔写下两张治疗瘟疫的药方,一份让店伙计拿去抓药,另一份教他去拿给天水城城主,让城主大批购买治病所需的药材,救济一城病患。
眼见诸事已定,吴凡松了口气,与王妍姗上楼回房,刚打开门,不禁脸上微微变色,只见房中坐着一个极高极瘦的耄耋老者。
那老者穿着黄色的布衫,端坐在梨花木椅中,一双鸡爪般的手放在桌上,指甲雪亮,便如十把小小的匕首。
吴凡往他脸上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只见他双颊深陷,脸上一点肉也没有,仿佛只在头骨外贴了一层皮一样。双眼微闭,偶一睁开,便露出瘆人的精光。
吴凡不知这骷髅般的老者是什么来头,小声问道:“阁下是?”
那老者干笑两声:“嘿嘿,凭你也配问老夫的名字,老夫的弟子,是不是被你震碎丹田,废了一身修为!”说到最后,虽然语气仍是极为淡薄,但双眼已渐露凶光。
吴凡心中一惊,暗道:“原来这老儿是李墨的师父。那李墨赌输了不甘心,便叫师父来助拳。”
他向王妍姗望了一眼,心想:“震碎李墨丹田的虽是她,可是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置身事外。”便道:“是又如何。”
那老者道:“好啊,你倒承认的爽快,你废了我徒儿修为,此事该怎么算?”
王妍姗忽然道:“那有什么好算的,你那宝贝徒弟跟我打赌,赌的是各人的身家性命。眼下我只废了他修为,饶了他一命。你还不知足吗?咱们道上混的,可不能不讲规矩。”
那老者毒蛇般的目光向她扫视一眼,开口道:“你就是千蛛门的王妍姗?”
王妍姗道:“我就是。”
那老者道:“墨儿打赌输给了你,你要取他性命,陈某绝无二话可讲。但你们赌的只是性命,他就算输给了你,你也万万不能废他修为。”
王妍姗怒道:“你!你!强词夺理!”
那老者微微一笑,又道:“我徒儿被你所伤,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但我做师父的,若不替他找回场子,岂不教人笑我调教无方。”
他微微闭眼,冷哼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一起上吧。”
吴凡如何敢冒然出手,他凝神感知,发觉那老者体内的元气竟如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测。恐怕自己与王妍姗加起来,也绝非他的对手。
吴凡微低着头,竭力思索脱身之计。但他初涉江湖,于人情世故还只一懂半懂,哪里想得到脱身的良策。
那老者见吴凡与王妍姗久不动手,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怕了?这样吧,老夫怜你们年幼,今日不取你们性命,只废了你们修为便算。”
说着手爪一翻,横掌击向吴凡胸口。这一掌势如雷电,当真是又快又狠。吴凡临敌经验甚浅,见他如此迅猛的一掌击来,几乎吓得呆住了,哪里知道躲避。
眼看吴凡便要身受那老者势大力沉的一掌,他肩上的红鸟突然振翅飞起,尖喙向那老者手掌啄去。
当吴凡一进门,那老者便看见了他肩上的红鸟,匆匆一瞥,并未在意。这时见红鸟扑来,他仍是丝毫不以为意,心想你若敢来啄我,我掌风一带,保证教你脑浆逬裂。
当下避也不避,任由红鸟在他手掌心轻轻一啄。哪知他掌心刚一接触鸟喙,登时脸色大变,暗惊道:“有毒!”
原来红鸟喜食毒物,一生之中也不知吸食过多少种毒质。每吸食一次,鸟喙上自然而然会留下一点半点余毒。如此常年积累,它鸟喙上便混杂了上百种不同的毒质。
那老者名叫葛春,位列尸毒宗六大长老,是用毒的大行家。他手掌与鸟喙一触,便知鸟喙上含有奇毒。
他这时只要微一运劲,便能立毙红鸟,趁势还可重伤吴凡,但自己的掌心也非得给鸟喙划破不可。他不敢拿自己性命冒险,当下硬生生的撤回手掌。
王妍姗年纪虽然比吴凡还低,却已在江湖中飘荡了好几年,心想葛春如此仓促的收回这一记大力掌,元气运转势必会有片刻紊乱。她知这是绝好的机会,当即凝运元气,在他背心重重打了一拳。
那葛春的修为远远高于吴凡二人,虽然元气运转不畅,也绝非王妍姗之流可敌。他见王妍姗一拳打来,冷笑两声,挺起背脊受了她一拳。
王妍姗“哎呦”一声,她打中的虽是葛春背心,却像是打在了石头上一样,险些震碎了自己的腕骨。
那老者借王妍姗这一拳的劲力,将体内紊乱的元气疏导通畅,而后伸指一点,一道凌厉的元气由指尖激射而出,正中红鸟鸟腹。
霎时间房内羽毛乱飞,红鸟变作血肉模糊的一团,跌在地上。
吴凡大叫一声:“不可!”伸手想要阻止,终究已经晚了。他与红鸟朝夕相伴,已有一个月,这时见它死于非命,心中既悲且痛。
葛春哈哈一笑,一掌将王妍姗打翻在地,看也不再看她,右手提起吴凡,窜出屋子。
他虽然手里提了一个人,身形仍是十分轻便,燕子般掠上屋顶,半飞半跃,一路踩着高高低低的屋顶出了天水城。
吴凡被葛春倒提着一路飞奔,嘴巴和鼻孔里不断灌进风,别说反抗,简直连眼睛也难以睁开。
过了约半个时辰,吴凡全身一痛,被狠狠甩在了地上。他眼冒金星,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密林之中。
葛春双手背负,站在一旁冷冷的瞧着他,冷笑道:“醒了?”
吴凡不知他要以何等的手段折磨自己,心中害怕,一时不敢说话。
葛春又是一声冷笑,他膝下无儿无女,一直将徒弟李墨当作亲生儿子来对待,现在自己的爱徒竟被人震碎丹田,终生不能再修炼元气,这让他如何不怒?
他越想越是生气,喝道:“张开嘴!”
吴凡全身发颤,紧紧闭上嘴巴。
葛春手指虚点,在他下颌的穴道打入一道元气。吴凡脸上肌肉一缩,登时张开了嘴。
葛春深吸一口气,张嘴吐出一颗灰白色的珠子,射入吴凡嘴中。
李墨被废修为,从此成为不能修炼元气的废人,如此深仇,他做师父的怎能不报?而报仇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让仇人也体验一把元气全失的滋味。
葛春在尸毒宗地位尊崇,修炼的是尸毒宗最上乘的功法神丹诀。神丹诀也是由五毒教的灵逍功衍化而来,只是比李墨的尸毒诀更为完善。
这神丹诀练成后,会在丹田内凝聚出一粒珠子,名为御神丹,其效用与灵逍珠颇为类似。
葛春逼吴凡吞下的,正是他从十三岁起就开始修炼的御神丹。御神丹一落入吴凡肚中,便自行开始运转,慢慢的产生了一股吸力,如长鲸吸水般,将吴凡丹田内的元气迅速吸收。
元气被吸走,吴凡的修为也随之跌落,才只一会儿,便从人元境中期,降到人元境前期。
吴凡从没遇见这种情况,他凝运元气,竭力想要阻止御神丹的吸收,效果却是甚微。
正值慌乱之际,他突然想到,昨日吞服李墨的尸毒丹后,自己运转灵逍功,便即转危为安。今日李墨的师父也给自己喂了一颗珠子,说不定也能靠灵逍功来抵御。
吴凡念及此处,缓吸一口气,潜心运转起灵逍功来。灵逍功一经运转,他丹田里的灵逍珠便缓缓开始转动,同样的也产生了一股吸力。
葛春修为虽然高于吴凡,修炼的功法却并不如他。修炼的若是其它功法倒罢了,偏偏又是从灵逍功衍生而成的神丹诀。
那神丹诀比起原版的灵逍功,虽然更添了几分凶狠霸道,却远不及它博大精深。
这时两样功法相互对抗,终究还是灵逍功大占上风。灵逍珠产生的吸力,也远比御神丹要强。霎时间,便将御神丹吸走的元气尽数吸了回来。
灵逍珠将元气吸回后,兀自转动不休,渐渐的,竟连将御神丹中葛春自己的元气也吸了过来。
吴凡只觉一股股精纯充沛的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丹田,自己的修为随之疯涨,只几个呼吸,便已涨到了人元境后期。
他心中狂喜,脸上却不露任何表情,心想这是天大的机缘,千万不能被葛春发觉,当即倒地大叫道:“哎哟!你可害死我啦!老子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