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吴凡慢慢醒转过来。他睁眼四下一望,见自己被关在了一处阴暗潮湿的所在。似乎便是黄炎帝国的天牢。
牢房里一面是极粗的铁栅栏,其余三面都是墙壁。仅在东面的墙上开了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洞透气。昏暗的灯光从铁栅栏照进来,勉强可以视物。
吴凡正盯着铁栅栏出神,忽听不远处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喊道:“军爷,你行行好,给我一碗血汤吧,哪怕是鸡血鸭血狗血也也行啊。再不喝血,我就要死啦!”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在叫唤?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先前那要血喝的人哀求道:“军爷,求军爷给小的一碗血吧。”
那军爷喝道:“呸!你是坐牢还是做官!老爷我记得你,你是不是修炼血魔大法的邱老三?”
吴凡微微一怔,迷迷糊糊的想到:“血魔大法?听起来似乎是魔道功法。这叫邱老三的,难道和我一样,是因为修炼魔道功法才被抓来的吗?”
只听那人道:“回军爷,小的正是邱老三。”
军爷道:“你修炼血魔功,日日都要喝血,不知残杀了多少人。今日就算你渴血而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邱老三哭喊道:“军爷明鉴啊,小的修炼血魔大法,的确每日辰时要喝一碗鲜血。但小的喝的是从集市上买来的猪血羊血。小的从没妄杀一个人啊。”
军爷嘿嘿笑道:“这个你跟老子说没用,得跟皇帝老爷说去。皇上说你们有罪,你们没罪也得有罪。老规矩,一碗血十两银子,先交钱,后交货。”
邱老三嚅嗫道:“小的,小的已经没钱了。”
军爷一拍牢门,喝道:“没钱!没钱你还敢来消遣大爷!”转身离开,经过吴凡的牢房前时,转头往里面一看,见吴凡呆呆的坐在床板上,笑道:“呦,您终于醒了,您可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吴凡自语道:“一天一夜?我昏睡了这么久?”突觉腹中饥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军爷从一张狼藉的木桌上拿起半只吃剩的烧鸡,扔进牢房里:“喂,这是你家里托人带的。天香楼正宗的符离集烧鸡,快吃吧。”
吴凡捡起烧鸡,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天香楼的烧鸡香甜脆美,享誉天下,他这时吃起来却是“味同嚼蜡”。但他实在饿极,便一口口的吞咽下去。
那军爷砸砸嘴,道:“老弟,你要水要饭,尽管和我说。你家里那五百两银子,总不是白花的。”
吴凡神色木然,点了点头,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那军爷叹了叹气:“老弟,我劝你看开点。既然到了这里了,想什么都没有用了。不如多吃多喝点。黄泉路上,也好做个饱死鬼。”说罢,背负双手,摇着头离开了。
吴凡将烧鸡吃完,望着地上的一堆嚼碎的鸡骨,突然胸中愁苦难耐,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要将尖锐的碎鸡骨插进自己的脖子,一把了结自己的生命算了。
他浑身颤抖,伸手抓起一根断裂的鸡腿骨,猛的闭上眼,就欲将其往自己脖子上刺去。
便在这时,铁栅栏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声。这声冷哼似乎在说:“你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不思报杀父之仇,反倒去寻死,真是枉为人了。”
吴凡抓着鸡骨的手一顿,转头看去,只见两个狱卒押着一个少女在铁栅栏外缓缓走过。那声冷哼,便是那少女发出的。
吴凡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只见那少女服饰华贵,身姿袅娜,一头黑色长发直垂在腰间。虽然枷锁在身,看上去仍然清丽绝伦,教人丝毫不敢亵渎。
吴凡看清这少女的面容后,呼吸不由的放缓了几分,原来这少女竟是慕容燕!
他这时仍对慕容燕奉若神明,一听她冷哼中充满不屑与奚落,霎时间又是羞愧,又是激愤。心中那股突然发作的求死的念头,不觉已变得淡了。
吴凡心想:“慕容燕?她怎么也被抓来了?嗯,她是燕三的女儿,跟燕三一样,修炼的肯定也是魔道功法。凌昆侯既能抓我,自然也能抓她。”
到了傍晚,那先前给吴凡烧鸡吃的军爷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在铁栅栏外将食盒打开,将一碟碟精致的菜肴塞进牢房里,道:“快吃吧,又是你家里人带来的,我沾你的光,也尝一尝天香阁的美食。”
吴凡吃了一块鸭掌,忽然道:“军爷,我麻烦你一件事。”
那军爷收了吴家不少好处,对吴凡和善的很,笑道:“有什么吩咐?”
吴凡道:“不敢当。请你选几样好吃的菜,给今天来的那叫慕容燕的女子送过去。”
那军爷哈哈一笑:“慕容燕?她可不用你操心。她吃的比你还好呢。”
吴凡点点头,暗想:“我真糊涂,慕容燕身为族长之女,慕容家肯定早就打点好了关系,怎么能让她在天牢吃苦受辱。”
吴凡吃完饭,心中烦闷焦躁,身体也累的很,躺在床板上,一闭上眼,父亲临死时的面容便出现在脑海中。
他两片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过了一会儿,紧闭的双眼中缓缓流下两行冰凉的泪水,不知不觉,两只手已死死的握成了拳头。
便在这时,铁栅栏外的过道深处,突然传来三声短促响亮的笛声,接着有人大喊:“快!快!起火啦!有人来劫天牢!”
吴凡从床上坐起,只见一队队身披银色软甲的狱卒从铁栅栏外飞奔而过,心中一动,寻思:“是吴德伯伯差人来救我?还是慕容家来人救慕容燕?”
过了一会儿,滚滚的浓烟弥漫过来,烟尘中一片叫骂、打斗之声,想是狱卒和前来劫狱的人交上了手。
吴凡被浓烟呛的阵阵咳嗽,不停的流眼泪。突然间,那精铁锻造成的铁栅栏被人用利刃斩断,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飞掠进来,将吴凡夹在腰间,冒着浓烟与火在过道飞奔。
途中不断有黑衣人携带犯人从其它牢房出来,与带着吴凡的黑衣人一起往天牢外赶去。
浓烟中,吴凡模模糊糊的看见过道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具尸体。其中大半都是穿着银色软甲的狱卒。
吴凡在路上想:“大伯要来救我,绝不会将所有犯人都一起救出。这天牢里关押的全是修炼魔道功法的人,难道这些黑衣人是哪个魔道帮会派来的么?”
过了约一刻钟,周围的火焰和浓烟渐渐减少。跨过一道门槛后,吴凡突觉眼前一亮,原来已逃出天牢了。他四下一看,黑衣人救出的犯人足有四五十名,在天牢的大门外三三两两的站了一大堆。
西边的空地上,十几名黑衣人团团围着一个刚刚救出的犯人,这人头戴斗笠,披着一件极为宽松的灰色长袍,看不见脸和身材,只露出一双穿着蓝色绣花鞋的小脚,可以判定是一名女子。
吴凡眉毛微皱,感觉这绣花鞋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他正待细看,那救他出天牢的黑衣人推了推他的肩膀,低语道:“别乱看,往西边跑。”
吴凡转目看去,见已有十几名犯人往西边跑走了。黑衣人却不和犯人一齐逃走,而是围拢在那头戴斗笠的犯人身边,手扶腰间长刀,向四周凝神戒备。
吴凡心中疑道:“这人到底是谁?这些黑衣人本意似乎是来救她的。”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正要走时,突听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那原本已向西边逃走的十几名犯人,又神色慌张的跑了回来。吴凡微微一惊,暗道:“难道是御林军赶来镇压了吗?”
过不多时,一百余骑飞驰而来,将黑衣人与群犯团团围住。马上骑士个个衣甲鲜明,左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色的飘带。
吴凡看清骑士们的装扮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些骑士正是他吴家的亲兵红衣卫。
他正要呼喊,东边的骑士忽然向两边分开,从中驰出一骑,却是吴凡的大伯吴德。
吴德高坐马上,冷目向那戴着斗笠的犯人一扫,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劫天牢!”
那戴斗笠的犯人身旁,一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道:“你又是何人,竟敢阻我魔道千幻宫。”
吴德微微一笑:“慕容介,你什么时候拜入千幻宫了。”
吴凡低声念叨:“慕容,慕容。”转头看了那戴斗笠的犯人一眼,终于想起,今天下午在天牢时,慕容燕从他面前经过,脚上穿的就是这一双蓝色的绣花鞋。
他心想:“那戴斗笠的是慕容燕?慕容家来救她,怎么连几十名犯人一起救出去了?”转念又想:“哎呀,我真笨,要是他们只救慕容燕一人,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是慕容家来劫狱吗?只有一股脑将所有犯人都劫走,才不容易查到劫狱者是谁。”
慕容介见吴德识破自己身份,面色微变,缓缓道:“吴族长,贵族与我慕容家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所救的人中,也有你的侄子吴凡。阁下何不睁一只闭一只眼,将他带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