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致水要手术,陈振江一大早就来到医院。
正说要进病房,就被刚刚走出办公室的许文静叫住了。他赶快回过身来到许文静面前,问:“是不是账上钱不够用?”许文静说:“那么多钱,我估计,出院都用不完!”陈振江说:“要是不够用就吭声,千万别让你夹在中间为难!”许文静说:“看你说的,这是公事公办,我会为什么难!”陈振江说:“真是快人快语,我就喜欢这种性格!”许文静说:“别开玩笑了,问你正经话呢,冬月和你闹别扭,你要是能把真相说出来,说不定冬月会改变主意的!”陈振江说:“事情的真相你知道嘛,我这么做的目的,根本与冬月没关系。我知道冬月那样做,是不想接受我的追求,故意给我鸡蛋里边挑骨头!”许文静说:“我纯粹是看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因为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又在如饥似渴地追求她,明明知道你受了委屈,不可能无动于衷!”陈振江说:“你的好心我领情,我那怕跑断腿磨破嘴熬红眼操碎心,也不想拿这件事取悦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即使冬月能回心转意,我的人格却要大打折扣了!还不要说,现在冬月逆反心理很强,反而会认为,我这么做是故意给她设的套!”
许文静一边被陈振江的言行感动得思绪难平,一边被柳冬月的固执困惑得无言以对,正在思考着用什么话安慰他的时候,冯师从电梯里晃晃悠悠的走出来。陈振江说:“致水马上手术呀,没说守在病房,在外边转悠啥?”冯师指着病房说:“冬月一大早就来了,我害怕人家说啥要紧事,只好出来回避了,现在冬月走了没有?”许文静听了这话,马上犯了心病,这个冬月也是的,放着现成的不黏糊,老在致水这里忙活啥!陈振江一听愣住了,心里说那晨晨上幼儿园咋办?但又很快回过神来,说:“我也是才来,还没进病房呢,不知道她走没走。”
说完他们一同进了病房。
冬月一边手里忙活一边和致水说话,看见他们进来,又是让坐,又是倒水。当给陈振江递水时,她早从他眼里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说:“对晨晨,我比你在心的多,我已经给王师交待好了,让他一个人去送!”当着致水的面,陈振江也不好再说什么。许文静这阵子很不自在,刚才听到冬月的名字就犯心病,现在看到她那家庭主妇一样的神气,不由得急火攻心,但又不好明着发作,只好带着情绪说着医生该说的话:“靳致水今天手术,你们亲戚肯定来的不少,为了确保术前准备工作进展顺利,最好不要大声喧哗,不要来回走动,不然,我们就要公事公办了!”陈振江觉得许文静的话,好象超出了医生的职权范围,其中个别语句,还有点不够入耳,他无意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颜色很不好看,他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冯师心领神会,他看老板一脸茫然,故意给老板丢了个眼色。陈振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同自己开玩笑,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当然,陈振江不可能知道许文静和靳致水的那段不寻常的恋情,更不可能知道就在此时此刻,许文静追求靳致水正处在事关成败的非常时期。别看许文静是高级知识分子,又从事着被誉为白衣天使般的医生职业,但是她并没有超越一般女性固有的特点,必然会对亲近自己倾慕对象的任何女性表现出强烈的排他情绪!
柳冬月还不如陈振江,她不但不知道这些情况,甚至连许文静的情绪变化,也丝毫没有任何觉察。所以,对许文静那段很不恭敬的话语,不但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认为那是人家的本职工作,理应如此。这阵子,她很亲近的走到许文静面前,问:“许大夫,听说主刀大夫是个女同志,而且年龄已经很大了,让她动手术保险不保险?”许文静本来不想回答她,一想到她对陈振江不但不屑一顾,百般刁难的不良表现,尤其是在致水面前那种殷勤自信的样子,就准备给她好好解释解释。于是换成笑脸说:“你本身就是个女同志,还看不起女同志,象不象话!年纪大咋啦,医生是越老越好,知道不知道?致水能遇到她是致水的福分,一般人想请都请不到!”许文静这么一说,冬月不知道说什么好。致水知道许文静的想法,赶快替冬月解围:“许大夫,冬月是好心,就是说话有点直,只要你解释清楚,她就不会操心了。”
致水不吭声还好说,就是因为这几句善解人意的话语,深深刺痛了许文静,她针锋相对地回敬道:“靳致水同志,没想到你还有理解人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呢!”陈振江看到许文静情绪反常,给冬月说:“大姐已经和许大夫谈好了,多余操那心干啥!”冬月说:“我就是有点不放心嘛,问问又咋啦?总理都跟老百姓对话呢,还不要说这才是个医院!”冯师心明如镜,看到这种情况,鉴于刚才的尴尬,只好低头不语。许文静感觉到自己态度有点生硬,为了缓和气氛,只好耐心的解释道:“冬月你不用操心,赵主任是我们科的一把手,也是我们医院新提的副院长,号称全军一把刀!我们叫她老同志,主要是资格老,其实年龄并不是很大。”
许文静态度的缓和,使冬月受到了鼓舞。她又接着说:“振江,我昨天下午跟小车司机王师,一块议论致水手术的事情,他说这种手术难度不是很大,关键是输血环节非常重要,现在这甲肝乙肝、白血病、艾滋病,到处都是。就是手术再成功,如果把艾滋病毒输进去,还不如不手术!不知道大姐当时考虑没考虑这个问题?”冬月这么一说,陈振江来了精神,问许文静:“许大夫,冬月说的这种情况,在你们这个大医院,不会成为问题吧?”许文静心里说,这么明白的事情,你这个老板不懂得啥?但是她很理解陈振江此时此刻的心情,知道他在故意讨好冬月,就准备给陈振江一个合理的回答,好让他在冬月那里有个面子。于是笑着说:“冬月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不存在,她这个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事在人为,特别是在我们这样的大医院,管理这么正规,制度这么严格,还没有出现过这方面的问题。再说了,如果真的有风险,医院和医生是不会让患者承担的。还不要说咱们关系处理得这么融洽,我会拿靳致水的生命开玩笑!”致水听出了许文静的意思,赶快说:“陈老板,有许大夫在,你和冬月不用操那么多心!”冯师实在憋不住,脖子梗了几下,烈眉瞪眼说:“你们没看人家这是啥医院,全国才有几家,真是鸡蛋里边挑骨头!”
大夫给了大面子,冬月有了好脸色,陈振江越发来劲了。他说:“冯师,你脖子别梗,眼睛别瞪,不要说这医院,就是北京给中央首长看病那医院,也不是没出过问题!要不然,许大夫为什么要找春月大姐签字呢!”许文静说:“这里要说明个问题,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从我们医院主观上讲,要求必须做到百分之百,但在实际操作中,差错率尽管极小极小,还是不能完全杜绝,但在血液质量上我完全可以给你打保票……”冯师不服气,打断许大夫的话说:“你别给他们讲了,如果都象他们这样钻牛角尖的话,那走路还有可能被车撞死,喝凉水还有可能把人呛死,睡觉还有可能把人睡死,干脆吃安眠片安乐死算了,省得一天到晚怀疑这怀疑那的!”
冯师这一说,大家伙笑了。
许文静看时间到了,说:“这里除留冯师外,其余人全部往出走,护士马上要来备皮!”
他们刚出病房,就和春月、夏月、满月、宋仁厚、雷成功、黑建设,碰了个正着。春月说:“你们不呆在病房,站在门口干啥?”陈振江说:“护士要给致水备皮,把我们赶出来了。”春月笑着说:“你又不碍事,跑出来干啥?”陈振江说:“里边有冯师呢,大夫嫌人多。”
正说着,护士们戴着口罩,推着治疗车进了病房。
突然一个护士大声说:“陈振江,现在开始给你备皮!”
陈振江听见护士喊他的名字,以为有要紧事情找他,折回身赶快就往病房跑。刚刚进门,就被冯师迎面抱着使劲推出来,陈振江不理解,冲着他就发火:“人家指名道姓叫我呢,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冯师哭笑不得,又是跺脚又是拍手,小声说:“人家要给致水备皮,你跑进去干啥?”大家伙都笑起来,陈振江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想,给致水备皮,就不能叫我进去有其他事情!春月拉住陈振江笑着说:“快悄悄的,你把你名字给致水用了,到现在还在犯迷瞪!”春月这一说,陈振江才恍然大悟。
宋仁厚趁火打劫,他把陈振江拉到男人堆里,捂着嘴巴,故意开玩笑说:“见过抢钱抢吃的,还没见过抢着备皮的!”黑建设说:“大姐夫,你咋能打击先进呢,出医疗费没有陈老板的份,陈老板再不替致水干个啥,光冬月这一关先过不了!”宋仁厚说:“能干的事情多着呢,为啥就看上备皮了,是不是备皮有啥好处呢?”黑建设说:“大姐夫,说那没用的干啥,这么好的素材,也没说给陈老板来上一段?”宋仁厚故意咳嗽了两声,果然笑着说:“需要备皮的害怕备皮,不需要备皮的抢着备皮,害怕备皮的躲不过备皮,抢着备皮的抢得再凶也不会给他备皮,不是需要备皮的舍不得让抢着备皮的备皮,而是人家备皮的压根就不会给抢着备皮的备皮!”雷成功说:“别难为我们可爱的陈老板了,他既要忙集团的工作,还要想办法感化冬月,还要关心致水,思想能集中起来嘛!”陈振江抱拳给雷成功摇了摇:“还是二姐夫理解老弟!”接着又用指头点着宋仁厚和黑建设,“你俩是枣木槌槌一对对,一有机会,就想出我的洋相!”那两个笑得直不起腰。
突然陈振江说:“哎,大姐他们怎么不见了?”宋仁厚说:“别管她们,人家找许大夫说事去了!”
这时候,在许文静办公室,几个女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春月说:“许大夫,为了感谢你对致水的关心,我们给你找了两个对象,看是两个一块谈呢,还是挑上一个先谈着再说?”许大夫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开玩笑呢,谁知道你们就当起真来?”春月说:“夏月,先说你那一个。”夏月说:“我这个是博士,现在是个领导,小名小广东,未婚,至于具体情况,你俩见面以后,互相了解,这是他的照片。”许文静接过照片,看了看,交给夏月说:“你先拿上,等手术完了再说。”春月说:“满月,现在说你那一个。”满月说:“这个人是我建设的表兄,硕士,在部队上是个副团,比小广东魁一点,长相保证在他之上,就这些。”春月说:“把照片拿出来!”满月说:“走得急,忘了带!”春月说:“这贼女子弄啥事老是丢三落四的,许大夫,那就是这,你看咋办?”许文静笑着说:“那你和冬月有没有?”春月心想,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鉴于那次吃饭时的尴尬,当着冬月的面她又不好明着表示什么,只好岔开话题说:“你这胃口还大得很,饭要一口一口吃,对象也要一个一个找。贪多嚼不烂,不然,花里挑花,挑得眼花!”
春月紧岔慢岔,冬月还是接了话茬,说:“谁那里没有,我这里都是现成的!我首先声明,我说话可是很认真的,你们不要往一边理解!我很严肃地给许大夫推荐陈振江同志,他从各方面说都很优秀……”春月一下火了:“冬月,你不要在这里耍人来疯!这忙你想帮了帮,不想帮了没人箍你!”满月看大姐发了火,说:“大姐,就是这件事嘛,还有其他事情?”春月说:“就这么点事情,没拿照片的没拿照片,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还敢再有啥事麻烦你们!”满月说:“如果再没其他事情,我们几个走呀?”春月说:“要走赶快走,省得在这里烦人!”满月、冬月、夏月,象老鼠躲猫似的出了办公室。
她们走后,春月说:“许大夫,冬月不懂事,故意胡捣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许文静笑着说:“那有什么计较的,人家也没有伤害我什么!”春月说:“只要你能这样想就好!夏月和满月刚才说的那两个,你准备啥时候谈?”许文静说:“我首先要感谢你们姊妹对我的关心,至于什么时候谈,等致水手术以后,再慢慢合计,行不行?”春月说:“许大夫,不是我逞能,根据我的经验,谈对象这事情,不能完全按照自己心里想的来,一个要象国家决定大事一样,要从实际出发;一个要象做生意一样,要随行就市!不然,老用自己心里的样板套,套到老都套不上称心如意的!”许文静说:“咱回头再说来得及,马上就要动手术了,我还得提前到手术室看看去。”
春月看许文静要去手术室,赶快先去关死办公室门。然后,掏出两个红包交给许文静说:“你无论如何在动手术之前,把这个红包送到赵院长手里!”许文静说:“就这两个?”春月点了点头说:“你一个,赵院长一个,钱数一样多,都是一千元!”许文静说:“我的意思是,两个红包打法不了!你想想,主刀的,副助的,麻醉的,器械的,加在一块得十几个呢!”春月心想,多亏我没听瓷瓷老宋的,那家伙还说象许大夫这样的人,最好不要送,不但于事无补,还有可能落大红脸!谁会知道,许大夫不但自己要,还嫌两个送不过来。要不是我的主意正,还真要把致水的病耽搁了,这阵子她把自己佩服得有些热泪盈眶了。所以很认真地说:“到底是十几个,你说个准数,我这就回去准备!”
这个时候,许文静的心开始颤抖了。她想,你们到底有多少钱嘛,不就是个复位固定手术吗,值得这么去下本钱!这时候,她眼里噙着泪花,把那两个红包塞在春月手里,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好我的老大姐呢,我是故意想用狮子大张口的办法逼退你,没想到不但没逼退你,你还顺着我的意思来了。你看看我们那门上贴的什么,赶快把红包拿回去,别在这里为难大妹子了!”春月很勉强地笑着说:“你别哄老大姐了,门上贴是门上贴,实际干是实际干,那是裤裆里放屁,两岔里的事!你们大夫嘴上都说不要,可实际上没有不要的!说实话,我没给人送过红包,也没见过别人送红包,但是听说送红包的事情的确不少。真真正正让我对这事情深信不疑的是,有一次,有个医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公开说,他认为医生收红包没有什么不好,一个是对医生工作的认可,一个是可以激发医生的工作责任心!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能无动于衷吗?”
许文静说:“我们这医院是部队医院,医生是为军人和人民服务的,医院发的工资和奖金,已经把医生的生活保障和个人价值,完全体现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医生再要私下收红包,性质就完全变了。如果按照这个医生的逻辑,那些腐败官员也可以说,他们收受贿赂,不但是对官员工作的认可,还可以激发官员的责任心。不用多说,我这么一比较,你就知道医生该不该收了!”春月说:“该不该是一回事,收不收又是一回事!我觉得夏月的话很有道理。她知道我要送红包时,认为你肯定会收的,根据是,你那天让我俩签字前,看的那十九个可能发生的情况,实际上就是暗示我们送红包呢!我为啥不认为你是狮子大张口,关键是这十九个关口,哪个关口红包送不到,都有可能出问题呀!”许文静说:“老大姐,你们多心了,那实在只是个手续,说得不好听了,就是给你们推责任呢,根本不存在暗示不暗示的问题!”
春月说:“你的话我不是不相信,关键是我们心里不踏实!因为我们看到的现实是,一方面,国家坚决不让收红包,另一方面,国家又挡不住收红包。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病人亲属的心理是,硬叫挣死牛,不叫打住车,也就是说,宁可把血汗钱舍了,也不想把亲人的病耽搁了!”许文静心想,送红包为什么杜绝不了,就是因为患者不放心,个别医生有私心造成的,单纯怪哪一方面都不公平!换句话说,好多人,一提起不正之风,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同时迫于客观现实,又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参与和助长这些不正之风,这就是杜绝不了送红包的根本原因。所以她很无奈地说:“看来我也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咱来个笨办法行不行,要是你不认识的医生,想送就送,我不干涉。咱是熟人,我保证误不了你的事,别送行不行?”春月说:“那说来里说去,还是熟人好办事嘛?”许文静心想,只要能阻止你送红包,什么原因已经无所谓了,所以硬着头皮说:“就算是熟人好办事!”春月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踏实了!”此时此刻,许文静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尽快终止这个别扭的话题,她赶快说:“再不敢耽搁时间了,赶快把红包装起来,我得马上去手术室!”出了办公室,春月问:“手术要多长时间?”许文静说:“如果顺利的话,午饭前就能结束。”
许文静到手术室没有多长时间,护士们就把靳致水推进手术室。春月她们前呼后拥,到了手术室,被挡在外边。正好手术室外边有两排特制的蓝色塑料靠背椅,她们三人一摊两人一堆,边等手术边拉闲话。
春月、夏月、宋仁厚坐在紧靠手术室左边的椅子上。夏月说:“姐姐,你先别吭声,你看我和姐夫谁猜的对?刚才我俩在外边打赌,他说许大夫肯定没收,我说肯定收了,你现在说说,到底收没收?”春月说:“那你俩打的啥东西?”夏月说:“他输了叫我姨,我输了叫他叔。”春月笑着说:“你们这么猜是啥理由嘛?”夏月说:“姐夫你先说。”宋仁厚说:“这还用说,许大夫对咱那么好的,熟面熟里的,人家能收吗!”夏月说:“天下乌鸦一般黑,难道这个医院还有白乌鸦不成!”春月说:“再没有别的理由?”夏月说:“没有!”春月说:“那你把你姐夫先叫一声叔再说!”夏月说:“我不信,你故意偏向我姐夫!”春月说:“我想偏向你呢,你先不改理由嘛,你要是说,要是许大夫主刀肯定不会收,这是赵院长主刀呢,人家不可能不收。因为我没见赵院长,收不收在两可之间。这样,就可以让你俩打成平手,谁把谁也不叫啥!”夏月说:“那是这,叫我把你包看看,再叫行不行?”春月拉开拉链取出红包让她看:“这一下该叫了吧!”宋仁厚赶紧把耳朵伸过来:“赶紧叫,叔听着呢!”夏月说:“咋分不来男女,别叫叔,叫姨才对!”宋仁厚说:“是我分不来公母,还是你分不来公母?又叫叔又叫姨的,我又不是二衣子!”春月说:“瓷瓷货,人家夏月开始叫呀,胡打搅啥?”接着催促道:“夏月快叫!”夏月说:“姐夫,把你那驴耳朵伸长,我开始叫了,娃他叔吆——,叫姨把你皮熟(叔)了!”惹得三个人捂着嘴偷偷地笑。
冬月、满月、黑建设坐在春月她们斜对过。建设说:“满月,不是大姐刚才说你呢,你办事也太马虎了,连照片都忘记带,给人家说的什么对象!”满月说:“不了解情况就少说话,你看我是那马虎人不是?”说着,她把照片拿出来晃了一下,递给冬月,“看见没有,我是故意说没拿!你那时不在当面,你问冬月,人家许大夫想理不想理的,好象看不上我们给她说对象似的。大姐看不来脸色,还一个劲用热脸噌人家冷屁股,当时我真想抬屁股走人。”建设说:“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实际上,我不想让你管这些闲事,咋挡挡不住,还说什么大姐布置的任务,不敢把事不当事!当时我看你那么认真,才说了我表哥的事,没想到你会来这一手,表哥现在还等着消息呢,你让我给人家咋回话吗?”满月说:“放你的一百二十条心,咱现在就说你表哥的事,下午你就可以给他回话!”建设说:“你纯粹是说冒话呢,八字还没见一撇,让我给人家回啥话?”满月说:“冬月你看建设表哥咋样?”冬月说:“确实是一表人材!”满月说:“那你愿不愿意他?”冬月说:“你净是胡说八道,一个女怎么能许两家,许大夫还没有给话呢,又瞄上我了,还讲不讲道德了?”满月说:“建设表哥这事,大姐纯粹是应名的,你冬月才真正是分红的。我就是故意借着完成大姐的任务,专门给你办事呢!”建设说:“你背着大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看我不告你的状!”满月说:“我跟冬月说正经事呢,你胡打啥岔?”冬月说:“别的啥都不说,就我现在这情况,人家愿不愿意,还是两码事!”满月说:“他也是个二婚,刚结婚不久,老婆暴病身亡!”冬月说:“要不,你先给大姐说说,看他愿意不愿意?”满月说:“我是给你说对象呢,又不是给大姐说对象呢,问大姐干啥?”冬月说:“你又不是不了解咱家的情况?”满月说:“就是给大姐说,你也得先有个态度呀!”冬月想了想咬着牙说:“那你给大姐说吧,就算我同意了!”满月说:“你看你说下这话,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加个算字是啥意思?”冬月不耐烦了,说:“同意同意!”建设说:“那我下午就给表哥打电话了?”满月说:“我性子急,你比我还急,好象等着在鸡屁股底下掏蛋一样!”建设说:“你以为我想掏,我本来不想回来,你可说致水手术呢,非让我回来不可!”满月说:“嗯——,把你说得跟香饽饽一样,哪一次回来不是你不想走?是这,致水手术完了,明天一大早你就滚!”建设说:“四姐,我本来想今天晚上走,她硬要让我明天走,你说句公道话,是我不走,还是她不让我走!”满月提起包就往建设身上抡,结果,被冬月一把抓在手里。
雷成功、陈振江、冯师站在离春月她们较远的楼梯口,象散兵游勇一样,边抽烟边说闲话。冯师说:“雷董事长,电视上这个老板举牌捐款呢,那个老板举牌捐款呢,咋始终不见你闪面……”陈振江一听火了:“你这个冯师也是的,捐款是多种多样的,光举牌捐款算数,人家其他形式就不算数!”雷成功说:“陈老板,这事你别怨冯师,因为公司资金紧张,我就是捐的不多,怕在电视上露面丢人!”冯师说:“捐多捐少是个啥,只要捐了就应该让人知道,不然,不但在同行面前说不起话,就连自己的亲戚朋友也会说闲话的!”雷成功说:“你的好心我领了,我知道我们这些亲戚嫌我这次捐献不积极,对我意见很大。我这人做啥就是这,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才不管别人说三道四呢!”冯师说:“良心黑的白的?多少钱一斤?该做表面文章还得做,不然唾沫星子淹死人呢!我看你和我老板一样,是个实在人,才多这嘴呢,要是奸猾人,我连招都不招!”陈振江说:“老兄,你应该比我老到得多,世事复杂得很,要两个战线作战,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
这个时候,医务人员推着致水,急匆匆从手术室出来,举吊瓶的,拿器械的,个个从头到脚都都是一身绿。他们看见许文静赶紧围上去问情况,许文静说:“你们回去吧,手术很成功,现在先送重症室观察!”
春月她们这才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