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将在宫里发生的事跟兰君垣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跟高阳打架的事,只说皇上准许她在朝为官。
兰君垣大感意外,女子当官,自古少有,没想到她真的能说服皇上。
又一想,她是谁呢?
她是做事那么认真有目的的一个人,想要达成的心愿想方设法也要完成。
这可能就叫做精诚未至金石所开吧。
可又想到会遇到的种种不顺,面露凝色道;“怕你又要引火烧身,那些大臣可不会这么任由皇上说了算。”
林孝珏语气颇为不屑:“任他们反对去,反正我总能达成心愿就是。再说此事有皇上从中斡旋,我压力倒是可以减轻不少。我想要拜托你的,是之后的事。”
“当官之后的事?”
林孝珏对他微微颔首:“我想当官并不是为了名与利,是想在皇上身边有一席之地。”
周家在官场只有周光祖一人还堪有用,可皇上又念着周家的仇,提升的可能性不大了了,官大官小到也不是要紧的,主要是没有权。
兰君垣能理解林孝珏的处境,认真听着。
林孝珏继续道;“所以我要见一见大皇子,虽说他是我的亲戚,但若不能给我一席之地,我这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明显的,朝中立储呼声渐高,周家作为大皇子的外戚,若不站着他这一边,以后他不得势,也要被人清算。
可假如站到他这一边,还是要被清算,那还不如从长计议,想个好出路。
兰君垣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孝珏的意思,笑道;“这个你放心,殿下对你多有耳闻,也很想见你,只是碍于不便。”
林孝珏摇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要看一看他的能力。”
兰君垣微怔,难道她不是怕大皇子跟她不亲近?
林孝珏是有另外的打算,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苏醒那时候的她,以报仇为一切,她有更远大的抱负。
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她这个小女子也想有一番作为啊。
上一世朱高燧当了皇帝,割弊除旧,颇有一些魄力,对她家虽然无情了些,但也算个明君。
如果大皇子的能力还不如朱高燧,那这个皇帝到底要不要换?
她就要好好想一想。
兰君垣看她接下来也没有过多解释,虽知她另有算计,既然她不说也不问,只道:“这个我来安排,我跟大皇子自小认得,说来也是同病相怜吧,我是那样一对父母,他则是自身有残疾,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他个性沉稳内敛,跟旁人多有冷漠,跟我到是很亲近。”
林孝珏听他的意思,就是大皇子很多事都会听从他的意见。
点点头:“两日之后吧,这三天我要挨着给皇上针灸,三日过后就不用每日进宫了。”
商定好跟大皇子见面的事,林孝珏又想起一件事来。
道:“董大人那边的事,还没有动静,我这几日想,告发他的很有可能是薛世攀,但薛世攀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告发的我想不出,既然想不出也就不想了,我思来想去,终归董大人的事会被揭发出来,不如之前就安排董明珠逃跑算了。”
兰君垣道:“我处处留意文渊阁那边的动向,没见有御史透漏口风,锦衣卫这边更没有人捉到董大人什么证据,如果真的按你所说,他有谋反之嫌,那揭发他的一定是他身边的人。”
林孝珏道:“就是薛世攀了,他是董家的姑爷,接近董大人找两封董大人和其同党写的书信甚是容易。”
兰君垣见她先入为主,很难动摇她的想法,也不再分析凶手,道:“可你说要安排董小姐逃跑,这好端端的跑她定然也不会听从安排。”
林孝珏苦恼的正是这件事,她抬起头来看着兰君垣,咬了咬下唇,道:“我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董明珠。”
兰君垣慌忙的摇着头:“万万不可。”隔着小桌子一下子抓到她冰冷糙瘦的小手:“你知道董大人犯的是什么罪吗?谋反,你提前跟董明珠说,先不说她不信了怎么办,她如果信了,去告诉董大人,父女俩逃脱了,等皇上一查,万一知道是咱们事先通知的人,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可我知道都不说,眼睁睁看她被折磨死吗?”那她知道她的结局又有什么用呢?
兰君垣双手捂住她的手拉到嘴巴亲了亲:“事情还没有发生你先不要乱,我盯着文渊阁,若又奏折,再行处理便是。”
“你要扣奏折?”林孝珏连连摇头:“皇上不是昏君,折子三分之二都要自己亲自过目,这太冒险了,我知道错在哪里了,董明珠固然是好人,但他爹爹犯罪也是定了的事,我不能因为救她,就连大家都不顾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兰君垣是见她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劳心劳神,甚至有些不计自身利益,心中颇为赞叹,不忍她冒险,所以一腔正义,就想替他排忧解难,他也知道他的行为不比她的安全多少,但皇上毕竟不是太祖,太祖事必躬亲,连宰相都废除了,奏折向来是自己批阅。
皇上不同,皇上也勤勉,但毕竟奏章太多,所以都是文渊阁的大臣先票拟了,挑重要的给皇上看。
所以若有人上书,折子在文渊阁这部分丢失或者扣留,只要那上书之人不是特别固执,就能按下折子上的事。
皇上没看到折子,自然不知道有什么事,上书之人没得到批复,以为是皇上留中不发,留中不发就是不想提这件事,正常人是都不敢追问的。
还是侥幸可以逃脱的。
可林孝珏的样子并不希望他冒险。
兰君垣心中一暖,到底在她心里,他还是比那萍水相逢的姑娘重要得多。
笑着看着她道:“别的办法,可能就是阻止告发之人不能上书,可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没法阻拦。”
林孝珏听了眸子突然一亮;“你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既然我认定是薛世攀所为,就应该盯着他,若真是他,咱们把证据偷过来或者抢过来,他口空无凭,看他敢告谁去?”
“这能行吗?”
林孝珏又好懊恼:“我方才不应该激怒他的,应为问他个究竟,兴许还能说服他。”
这时兰君垣摇摇头,端起茶碗道:“别的事我信你,这个你死了这条心吧,万一不是他,你倒是暴露了董大人和自己,万一真的是他,呵呵,你也劝不住他,除非你答应跟他好。”
林孝珏簇簇眉头,那人好像真的会这样要求他。
兰君垣又道:“我先让人盯盯他看,希望能有所收获。”
林孝珏和兰君垣对于董大人这件事真是绞尽脑汁但也想不出办法解决,素手无策只能把赌注押在监视薛世攀身上。
她们的计策倒也没什么问题,堵得人也对,可就是晚了些。
这边林孝珏和兰君垣又说了关于东华大街开业和医馆如何经营的事,那边薛世攀已经去找许文馨了。
许文馨正在书房习字,见爱徒一脸羞愤而来,神情甚至阴鸷,心中大惊,放下笔问道;“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薛世攀朝先生深深鞠了一躬,道;“学生要跟先生辞别,以后再不认先生为老师了。”
他之后又行了三个大礼,决绝之意尽在眉宇之中,许文馨不知他没头没脑的为何要与他断绝关系,自古都是老师将弟子逐出师门,哪有弟子不认老师的道理?
心中大惊,又有些气愤,问道:“你到底是何意?我许某人哪里言行不佳?要让你如此嫌弃。”
薛世攀一脸凛然大义:“老师维护叛党反贼,不是忠贤之人,学生在老师门下,也觉得有辱圣贤教诲,故此离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