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的目的就是要讲和,如果讲和了,兰君垣很有可能放走王仕鹏,这土匪贼行不改,一直要治他与死地,到时候再杀回来怎么办?
方景奎在屋里坐立不安,让属下想对策阻止谈判。
一个缠着头巾的探子想了想,突然道:“大人,这次风少羽能轻松攻下南城,听说是因为当然有人说王仕鹏的家眷逃走了,王仕鹏才起了退意的。”
满屋子五六个人都看向他。
方景奎听出一些门道,坐下来示意他继续说。
“可是小的听说,方景奎的家眷已经全死了,他妻子怀胎八月,死在西北门那边的隘口。”
方景奎感叹的一瞪眼睛:“如果他知道有人骗他,还不红了眼的往外冲?”
那人淡淡一笑:“这还无需杀红眼睛,如果他知道妻子是怎么死的,定然要与义军所有人同归于尽的。”
有这等血腥之事,其他人期待的看着他,方景奎则急急问道:“那你可知王仕鹏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那人一躬身,站起来双手交叠在一起,肃然回禀:“是被兰君垣的女人杀死的。”
军队里很多人都见到过兰君垣带那个医女入营,那个医女还经常与兰君垣一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她是兰君垣的女人。
方景奎一听属下所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女人,能杀人越货的实在不多,而这些人中,最无情的当属她了,他就曾亲眼见过。
方景奎信了九分,突然斜着眼问那人:“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那人慢慢抬起头,淡笑道:“说的早不如说的巧,此时刚好。”
对,此时刚好,不能让他们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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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陪着小姐来到城东的一家酒庄,他打听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家。
可能是恢复营业没几天,加之大家都是难民 ,这里并没有什么生意。
柜台处冷清的只有一个伙计。
“小姐,就是这了。”周二一抬手,请林孝珏过去。
小伙计一抬眼,见到一个大美人,愣住了。
林孝珏独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酒坛子,没什么特别的好酒。
道:“小哥,拿你们最好的酒,出来。”
小伙计这时才回过神来,晃晃头,不好意思的道:“小姐您稍后,小的这就去拿。”
不多时他搬来一小坛子酒过来。
林孝珏让他将盖布打开,小伙计很勤快的照办。
“小姐有所不知 ,这是我们李渡镇酿的好酒,饮一杯就知醇香浓郁,干冽清甜。”
林孝珏果真闻到一股老窖的香气。
她抬头笑道:“果真那么好?”
小伙计见着美人笑颜如花,宣传的更卖力了:“不信小姐饮一杯。”
林孝珏点点头:“不好喝,我可不给钱。”
小伙计突然发现这小姐说长句子有些费力,他愣了下继而一笑,忙去拿碗。
清透干净的液体从坛中倒出,林孝珏端起酒碗然给周二:“你尝尝。”
小伙计和周二都是一愣,小伙计心道,这酒正常是不让尝的,要不是看小姐长得好看的份上,可她让给了下人,倒也不好阻拦了。
周二红着脸道:“小人不善品酒啊。”
林孝珏道:“我倒是善饮,但不能喝。”
这是什么意思?小姐身体弱不宜饮酒?周二这才回忆起来,自打跟小姐以来,小姐还真没喝过酒。
他笑了笑道:“那我替小姐尝尝。”
猛灌了一口。
林孝珏和小伙计都等着他的评价,目光注视着他。
周二却一反常态的又喝了一口,十分好爽的干了。
林孝珏见他放下碗,才笑道:“你又一件事,令我惊讶了。”
周二不好意思的擦擦嘴角:“小姐忘了,我自关外来,我们那里天冷,以前我娘很善饮酒。”
原来是想起他娘了。
林孝珏笑道:“我娘到不善于,饮酒。”
小姐娘亲是千金小姐,又不是塞外民女,怎么能是她娘可以比拟的呢?周二笑着但脸上难掩苦涩。
林孝珏便转回头看向那伙计。
她掏出二十两银子,和一小包东西,指着那坛酒道:“这个酒中,放入我的配方。帮我酿一锅。”
酿酒的方子都是秘方,从不外传的,这客人的意思是用他家的清酒做基础,外加自己的配方,那酒味就不知道什么样了。
伙计先看看银子,二十两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掌柜的肯不肯帮着酿酒。
他笑道:“此事还得请问掌柜的。”
林孝珏点点头:“那就去问。”
伙计听出这小姐说话,有种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他很有压力。
他不敢怠慢,忙去了里间。
林孝珏和周二原地不动的等他,林孝珏目光看向北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她心中有些疑惑,刚好小伙计这时就出来了,去的时间很短。
林孝珏收回目光看着他,小伙计笑道:“掌柜的说帮小姐酿酒,问小姐何时要。”
林孝珏想了想:“明晚。”
“这么急?”伙计和周二全部看向他。
林孝珏笑道:“过了今天,大家就能过,正常日子了。”
小伙计听不懂什么意思,周二转转眼珠,懂了。
义军和土匪各出一个代表,在中间的地方谈判,义军这边去的是风少羽的一个副将,也是守西北门的主将,那个大胡子,土匪那边来的是老五,相貌颇为清秀。
两个人距十步之遥,面对面站着,身后隐藏的是各家的枪手和弓箭手。
大胡子道:“尔等若肯交出武器和粮草,就可方尔等一条活路。”声如洪钟,震的人耳朵疼。
老五眉心一蹙,问道:“若我们交出武器和粮草,你们却不肯放人了怎么办?”
大胡子道:“我家主帅和副帅都是一言九鼎的世子爷,岂会诓骗尔等?”怒气一哼。
老五却不被他的凶神恶煞所动,淡淡笑道:“就是有风少羽我们才不信。”
风少羽杀了他们太多的兄弟。
大胡子想了想,浓眉堆在一起,在圆圆黑黑的大脸上显得颇为滑稽,他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武器粮食个留一半。”
大胡子又一声哼:“那不行,粮食必须全部留下。”
“成交。”
老五他们以为兰君垣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呢,没想到谈判的人不是风少羽,更很痛苦就答应了他们研究了好久的条件。
可见义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双方高高兴兴谈成条件,谈判的人各自转身,准备各回各营,商量撤退之事。
这时老五却听见义军那边传来嘹亮的喊声。
“王仕鹏,你这个孬种,你的妻儿都被别人杀了,你还傻乎乎的跟人谈判,你真是个废物。”
老五回过头瞪直了眼睛。
大胡子说时迟那时快,挥起一刀就砍下了老五的头颅。
“掩护。”他高喊一声,转身就跑。
兰君垣和风少羽远远看见这一切,都不知道平时憨厚到不行的他,为何突然间反应这么快。
当然这时不是他们愣神的时候,兰君垣来不及问是谁破坏谈判,命令属下严阵以待,准备血战 。
果不其然,待大胡子前一脚跑到安全地带,就听得啪啪的火器铅弹响。
王仕鹏那边发起进攻了。
义军开始迎敌。
林孝珏和周二还没离开酒庄,就听城北方向战火起来了,林孝珏转转眼珠,想到哪里不对。
周二问道:“小姐怎么了?”
那小伙计以为她害怕,忙安慰着:“小姐莫怕,是义军在剿匪呢,每晚都要放几枪,只不过白天开战,倒是少有。”
林孝珏越想越不对,拿起酒坛就走。
“小姐。”周二在后面追赶。
“小姐,怎么了?”竟有些吃力。
林孝珏心道:“当时和兰君垣风少羽商量好的,与土匪佯装谈判,在他们撤退的路上设好埋伏突击,困兽是不好斗的,等他们不再是困兽就可以一网打尽,现在为什么在城北就开火了?而且这声音根本就是实战。
其中一定出了问题。”
她加急几步,走的更快了。
火炮声越来越响,城中百姓这下都明白了,今天不是玩的,真的跟土匪打起来,谁胜谁负百姓是无法预料的,稍稍恢复人气的街道,全部匆匆撤离。
周一陵南路遥三人也去逛街了。
买了一些如用品,小姐除了爱喝豆浆也没什么特别嗜好,害的周一和陵南拿着钱不知道买什么,路遥则买了一身换洗的衣服。
周一见了也要给小姐买,这时发现所有人都拼命赶路。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陵南听着炮声:“打起来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今日是要谈判的,怎么又起战事了呢?
陵南小声道:“咱们赶紧回去,回去再说。”
其他二人没异议,三人冲入人流之中。
因为大家都着急赶路,也没人组织,你行我赶,还有逆流的,街上好不拥堵。三人渐渐被冲散了。
陵南和周一还好,没有负重,再加上二人个子都不矮,尤其是周一,傻大个一个,二人能相互看见对方,隔着百十人,但距离不太远。
“别管我,往家的方向走。”陵南对周一喊道。
周一侧着的身子赶紧随着人流:“姐姐小心,路遥你也小心。”
而事实上,她二人都看不见路遥了。
路遥被两个大高个挤着,喊道:“周一,陵南……”
声音隐没在人声鼎沸中,目光遮挡在两个黑影里。
她算是出不去了,只能随波逐流。
逐渐的她脚都粘不到地了。
路遥急了,心想,如此下去别被人踩到。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她失神间,绣鞋被踩掉了,她想去捡,弯不下腰,但被后面的人一幢,本来就没有重心的身体就腾起来了。
路遥暗叫一声不好,这一摔倒可就起不来了。
说来惊险,正在她绝望失声间,一个打手突然拉住她的脖领。
路遥回头一看,是个身高七尺的少年。
少年身材魁梧,长得不算英俊,可也不难看。
她嘴角一动,方要道谢,少年却没将她放开,而是怒这眼睛带她往一个方向走。
这样被提着,路遥隔着人群,那边是黑漆漆的巷子。
她心中惊惧,喊道:“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少年不为所动。
路遥心中更急,没想到自己碰到绑票的了,大喊:“救命啊,救命……”打劫二字卡在喉咙中,少年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嘴。
“别吵,小心我杀了你。”
少年声音低哑阴鸷。
路遥对这情景似曾相识,再不敢出声。
就这样,他们这一场与人群之中的异样并没有被人发现,或许发现了也没人想管,大家忙着逃命,于是路遥的前境再次面临着危险。
义军和土匪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土匪奋勇突围,义军被打到红眼,双方各不相让,死伤无数。
王仕鹏伏在战壕中看见了指挥的兰君垣,他歇斯底里的喊道:“兰君垣,你杀我妻儿,我跟你拼了。”
两个铅弹过来。
砰砰两声打在兰君垣前面的沙袋上。兰君垣伏着的脑袋染上一头沙土。
风少羽就趴在兰君垣身边,等没了动静,他先抬起头,嚷道:“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要是我我早死了。”
砰。
王仕鹏痛苦的开了一枪。
“是谁杀我妻儿?!你们是谁杀我妻儿?!你们是谁杀我妻儿?!啊!”
三声怒吼,悲恸震天,听者无不心有感触。
大胡子是亲眼见到小姐行凶杀人的,被王仕鹏这一吼,心中一颤,他趴在沙袋后面之后,心想,我知道是谁,但是不会告诉你。
而兰君垣和风少羽在谈判遭到破坏时,就想到这件事是谁做的了,有谁去了西北门?有谁杀了王仕鹏的家眷却还能想到传假消息。
再联想到大胡子谈判时的表现,他手起刀落的杀人手法并不是他习惯的,很像一个人。
林孝玨无疑了。
所以大家都明白,破坏谈判的消息不是假的,这仗是必打了,还得往死里打,不然放虎归山,林孝玨是最危险的。
“不能放走一人。”风少羽号令下去,全军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