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惠被抱在筑斯琰怀里,努力地将内心的苦闷发泄出来,但是她知道,解脱一切是不可能的。因为,她“隐瞒”了。
她的词,她的歌,她的曲,一开始就打算隐瞒关于苏昌明的。
不管如何他都是她的父亲。楚香莲的懊悔、不甘,和她苏如惠的恨通通被她所隐藏,只因亲情二字。
而如今,做出这个决定的苏如惠却感觉备加对不起已经往生的生母楚香莲,楚香莲竟在如此绝美的年华因病去逝。若,苏昌明能等等,晚些在让他外边的女人进门,说不定楚香莲能多活几年,尽管依旧被过往的尘世所扰所忧,她苏如惠依旧希望楚香莲能多活几年,陪陪她,不要让她孤单地一个人走过这么多个春夏。
“娘亲,他带着他如今视为掌心之瑰宝明珠来了这里。”苏如惠被筑斯琰轻轻搁置在龙床上,脑里游荡着地并是这个控诉,可是……她只能将它们说给楚香莲听,没有人被允许去倾听她的真心。
筑斯琰亲自为她盖好纱被,放下帐帘,透过让视线模糊的幔帐,他依稀能真切的瞧见她不断滚下不曾停下的泪,纵然她闭紧了双眼,想去逞强隐忍“好生休息,再过两日并是琛儿的大婚了,还是得”他顿了顿,下意识将手掌握成了拳头“还是得见到他的。”
只见,苏如惠身子猛地一颤,艰难的背过身去,肩甲还在剧烈的起伏着。
直至,门被带上,她才睁开眼来,泪水自眼眶拥挤而出,将所有的一切淹没,包括了苏如惠如今为南宫紫昕忧烦与担忧的情愫。
午后,筑斯琰前往凤临宫与皇后宋妨絮用了午膳,随即,在大殿又召见了一些子礼部官员,将婚事布置的极其华丽与隆重,生怕耽搁了什么,遗忘了什么。
傍晚,筑斯琰回到龙宇轩探望苏如惠。那时候,苏如惠安静如昔,只是安静地有些过头了。她独自一人坐在庭院当中,独自抚琴。
琴的曲调,仍是今早在大殿弹唱给他们听的曲子《艳歌行》。只是,委婉了许多,飘渺了许多。
一身纯白宫裳的她,如被贬凡间的犯罪仙人,独自弹唱世间的不公,安静地抗议着。
筑斯琰没有打扰的打算,他唤来照顾她的宫女询问了她午膳是否用了;她晚膳用的是些什么;是否每一道菜都由其他小宦官验过;可是服用了太医的药水;身体可是好转了?
好多好多的询问,好多好多的疑问。筑斯琰随后,站在远处静静凝望她约莫一刻,才又静静地离开,前往凤临轩过夜。
翌日,八月初六。
大辽整个行宫都被第四皇子的婚事渲染地喜庆欢跃。
每个人都好似陷进忙碌之中,来来往往装饰的小宦官们与小宫女们将整个大辽围了个圈。
筑斯琰一大早批阅了自京都而来的奏章之后,召见了许相颅,这是自他中毒之后,第一次召见宰相大人。
“臣子惶恐!”他一进门并跪在殿中央,声音里隐约含了一丝颤抖。
筑斯琰反倒是惬意的很,“笼统”一笑,道:“宰相大人有何好惶恐的?朕怎没听闻宰相犯了事啊?”语气充满了挑衅。
许相颅又向他磕了响头,额头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恭谨的回禀:“臣子有罪,臣子安排的宴会上竟让皇上受惊,竟让皇上出现“食欲不佳”导致“用食不当”,臣……。”
筑斯琰听他这般罗嗦,不耐烦道:“许相爷果真受先皇器重,连朕的皇后都无法通透了解的身体状况,都被宰相先一步知道了去。这该叫朕怎么是好,怎么”他顿了顿,双眼凌厉扫过跪在地上、头抵在大理石上的“怎么能不与先皇一样器重宰相大人。”
筑斯琰说完,双手大力的打在把手上,顺着手掌用力,将他整个身体支撑了起来。筑斯琰站起来,看着抖动着身体的许相颅,再道:“宰相放宽了心,这点小事,朕并不放在心上。朕亦会“器重”你的。”后半句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轻和。
许相颅哆嗦着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扬起头来,龙椅之上已经空空如也。
筑斯琰正站到他的身边,高高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许相颅。
终有一天,他会将许相颅拖出午门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