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农村,过去每家每户几乎都在正房堂屋里常年摆放一张八仙供桌,上面供奉着本户的先祖灵位……我的目光,就是被王晓莉小时候照片里供桌上的一个香炉吸引住的。我几乎失态地颤声问道:“这个,这不就是你们家的传家宝吗?”
王晓莉把头凑过来认真地看了看,笑着说:“这是哪门子的传家宝?一个香炉,你怎么把它当成宝贝了……我打小时候起就那么放着,灰不溜秋的,扔了都没人捡。”
我再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确定地说:“错不了,真的是这东西。”这件香炉的造型很古典,虽然被岁月的尘埃蒙住了光泽,但是它有一种几乎可以跟我们先前见过的“赎魂灯”一样的神韵。我问道:“这个香炉现在还在吗?”
王晓莉想了想,难以置信地说:“应该还在吧!我们家的老堂屋,我们一直都没有动。即便是我们有了钱之后,我们也只是在旁边新盖的房子,我爸爸说堂屋是风水宝地,动不得的。”王晓莉乜了我一眼,说:“你们所说的传家宝,我还以为是另外的一件东西呢!”
我笑道:“你们家还有别的宝贝呐!”
王晓莉咬了咬牙,说:“我都跟你说了吧!我爸爸以前也倒腾过一些古物,就是人家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东西,所以筹集到了原始资本,才慢慢做到今天这么大的事业的。”王晓莉一不小心把她们家的起底泄露给了我,我不知道她这是对我信任还是……我相信,这也应该是王超泉藏得最深的一件秘密了。王晓莉说:“我爸爸有一块古玉牌,据说‘价值连城’,我以为那才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呢!”
我摇了摇头,说:“你爸爸的古玉牌可能是一件宝物,但绝不是那些绑匪想要通过绑架你而得到的东西。他们的目的,肯定是这个香炉。”我再次肯定地说。我不会看走眼的,这一点我很确信。
王晓莉不可思议地说:“真是这样啊!那我,一会我要给我老妈打电话,跟她说一说……要她好好收藏起来才行。”
我笑道:“跟她说什么啊?你没听说过吗?‘藏’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藏,就放在哪儿,谁会注意到它啊!连你们自己都不把它当成一回事儿,更不用说别人了。所以还是不要刻意地把它藏起来,平时注意一下陌生人就行了。”
王晓莉听罢,同意道:“说的是。还是读书好啊!就这么个事儿都有这么深的学问,不简单!”
我说:“你这是夸我还是挖苦我呢!”我的注意力还是没有离开这个香炉上,我说:“以后有机会真想见识见识一下这件宝物……不知道它怎么引得那些匪徒们如此丧心病狂地绑架你……”
王晓莉说:“这还不容易?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订两张机票,明天咱们回去看看吧!”
我急忙摆手退宿道:“别,还是不要如此苛求吧!这些宝贝在人间呆的时间长了,都有了灵性,见识那也得讲究缘分……时机未到,不要勉强。”
王晓莉忍不住抿嘴而笑,说:“你怎么都说的那么深奥呀!讲得跟谈恋爱似的……我怎么发现,一谈到这个你的话总是充满了学识,可是你就不愿意跟我聊聊别的……”
我说:“因为我就只会这么一点点呀!”我想她肯定是别有所指的吧!如果涉及到感情,我真的很担心会不小心地给陷进去,最后很多相关甚至不相关的人都会伤痕累累,哪怕是沾点儿边也不行的。就比如她说要带我回去看那个香炉这件事吧!这可不能看得这么简单,我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我知道农村里对这种男女之事非常讲究——带个男朋友回去,那说明婚事大概已经尘埃落定了。
看到我婉拒了,王晓莉不自然地说:“其实,是我想家了。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我真的很想趁机回去静一静心……你不要多想啊!”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内心里觉得这个女孩子本质上还是很善良的,她只是被“富家女”、“款姐”这种高高在上、让人敬而远之的光环蒙蔽、笼罩住了,又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无聊、苦闷……才会一个人去KTV夜总会那种地方“一掷千金”,挥霍着热情和浪漫,而她们内心的那份“苦楚”与无奈,“更与何人说”去?所以说,穷人自有穷乐趣,富人还有富烦恼!
我心里感叹着,不知不觉间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在学校遇到自己不爱上的课,总觉得“度日如年”,可是一旦忙碌起来,才觉得时间老是不够用。放下王晓莉的旧照片,我们回到了楼下的大客厅。我问王晓莉:“你爸爸什么时候下班回来?”
王晓莉说:“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有时候会有应酬就比较晚……”她突然醒悟过来,善解人意地问道:“你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说:“没事。刚才吃了那么多糕点,还不怎么饿呢!”
王晓莉说:“点心怎么能当饭吃?不管我爸爸了,他要知道你在这儿一准赶回来,那还不是给咱当电灯泡吗?”
我心想这女的真是没心没肺,竟然这么说忙里忙外给她挣钱花的她爹,悲哀悲凉啊!但我又能说什么呢?跟王晓莉在一起,乍一看好像她不怎地,可是过了一会就有了“与狼共舞”的感觉。有时候看似她傻大黑粗俗人一个,但你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进了她的“圈套”里。
王晓莉见我没有别的意见,就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件衣服就下来。”
不一会王晓莉一身休闲便装下来,我感觉眼前一亮,觉得这样随意的穿戴反而更适合她,我忍不住赞道:“你可真是清新……就像春天一般的。”
王晓莉说:“好像你这是第一次‘夸’我呢!别让我飘飘然忘乎所以了哦!”
我趁机说道:“那咱们就在家里随便弄点吃就行了,不用出去了吧!免得你‘飘飘然’开车妨碍行车安全。”
王晓莉说:“那怎么行?我说过要请你吃一顿大餐的,走吧!”她把我引向大门口,说:“不过咱们真的不用开车出去,就在我们这小区里的会所吃,这儿的厨师手艺绝对不比外面的大饭店差到太多的。”
我心想,这是当然的了,住在这儿的人都是腰缠万贯的“财主”,给他们提供服务便利的配套设施自然也档次不低,要不然谁在这里烧钱啊!果然,王晓莉领我走进这个小区的会所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这里的豪华实在超乎我的想象,让我几乎“瞠目结舌”。
我客随主便地跟王晓莉落座之后,王晓莉问我:“他们这里的豆腐烧得不错,我们来一个?”
我说:“这儿你熟,你点吧!我吃着没有什么忌口的。”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屑:烧得再好那也是豆腐,能好吃到什么程度?当然,要是像黄蓉那样的厨艺,那就另说了。
王晓莉见我有点拘束的样子,也不勉强,就自己做主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然后问我想喝什么酒。我说:“晚上还要赶回去呢!今天就不喝酒了。”其实我是担心她又点了什么好酒让我贪杯,于是重演小旅馆的那一幕……所以我还是忍忍吧!再说,吃完饭后回去,还不知道那边米雪怎么样呢?!
后来王晓莉点了一种据说是美国进口的饮料,就着精致的小菜,倒也吃得我回味无穷。王晓莉边吃边问我:“怎么样?这儿的厨师手艺还可以吧?!”
我真心实意地说:“好,挺好!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独特口味的饭菜呢!”
王晓莉得意地说:“当然,这里好多食材都是进口的——以后你要多来吃。”
有钱人好像特别钟爱“进口”,就我今天踏进这个小区之后,就多次接触到“进口”了。不禁有点反感起来,我笑道:“哪种食材不是进口的?吃东西总是要进口的嘛!不吃进嘴巴里,难道要从鼻孔里吃进去?”
王晓莉掩嘴而笑,说:“你别说了,越说越……别让人吃不下饭了。”她给我夹菜,说:“你还是赶紧多多‘进口’吧!”
我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菜碟太小了,似乎没几口一碟菜就让我干光了。想想也是,有钱人哪有像我这么吃的?人家是小蝶菜可以多吃几种,反正不在乎花钱……王晓莉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我的吃相,看来她很开心。
我说:“你也吃啊!不然都让我一个人吃完了。”
王晓莉微微笑着说:“你吃,没关系!不够了再添一些……”
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我是不是像饿鬼转世啊?这吃相很难看吧?”
王晓莉说:“没有。你这个人,挺有意思……以前我经常在这里一个人吃饭,都没有觉得这么有趣。”
我说:“那当然,一个人吃饭,即便是山珍海味又有什么意思?”
王晓莉给我的杯子添满了饮料,动情地说:“谢谢你今晚陪我吃饭,谢谢你今天能来我家……你以后还会来吧?”
我努力咽下了一口饭菜,说:“当然,这待遇谁能拒绝?再说……你不是还要学外语吗?”
“对,对……你答应了的。”王晓莉兴奋得慌忙不迭地说。
这顿饭基本上是我一个人在“表演”,而王晓莉却充当着“观众”的角色。等我吃饱喝足了之后,走出这家会所还忍不住频频再回首呢!就在我最后一次回首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米雪的同事、刑警队的小陈警官吗?他是不是也住在这里?我正要向前两步跟他打个招呼——毕竟他两次开车送过我和米雪呢!可他已经匆匆地拐向一旁走远了。
我和王晓莉边说边笑地慢慢回到了他们家的门口,正准备跟她告辞离去,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他们家客厅的窗帘的后面,好像潜伏着一个诡异的身影。我心里一惊,我看见了那个身影就是昨天晚上的“漏网之鱼”——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