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中午了,今天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可是我心里却乱糟糟的,阴郁、压抑……真是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我快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米雪,说道:“你生什么气?我心里还憋屈着呢!我跟谁发泄去?”
米雪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你还挺有理了你?我们错怪你了吗?”
“可是!”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却还是委屈地说:“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没我的事。”还好,那个站街女总算还有点良心,并没有趁机陷害我,反而积极为我开脱,说是她把我诱拐到那个院子里去的。
“在派出所这边是说清楚了,可是对我——不,是你那位女朋友还没说清楚呢!”米雪板着脸,鄙夷地注视着我,“前两天还刚给人家送花,转身却……真想替她扇你一个耳刮子。”
我站到了米雪的跟前,说:“你打吧!”这时候,我的心里,如果有人真的狠狠打我一记耳光,或许我还觉得好受一些呢!如果她米雪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会感到非常荣幸的。
“好!”说着,她扬起手果断地往我的脸颊上扇了过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我顿时眼冒金星,左颊火辣辣的痛。
“你?”我懵住了。没想到她说打就打,还真的一点儿也不犹豫。这个性格,今天是让我领教到了。
“不是你让我打的吗?”她扬起脸挑衅地说。
我不满地埋怨道:“那你也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虚伪!”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稍微带点歉意地说:“很疼吧?我是下手重了一点,看你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咱们赶紧走吧!我快饿死了……”说着,拉起我就走。
对啊!前两天她不是在电话里说过要请我吃饭吗?今个儿可不能放过了她,多点狠一点的几个硬菜,让她多破费出点血才算报得了我今天这一记耳光的仇,以解我心头之“恨”。
这是我们刚从派出所里出来的事。昨天晚上她们警方“扫黄行动”结束之后,我便跟他们回到了派出所协助调查,两人各自忙了一宿直到现在才得以脱身,虽然因为气愤等原因还没有任何困顿,可是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昨天晚上在花梨坎那地方我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只可惜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上点档次的餐厅,让我有机会“狠宰”她一顿。所谓饥不择食,我们赶紧在一家小饭馆坐下来,要先填饱肚子了才是王道。
在饭桌上,我和米雪才得以又心平气和地谈论起昨天的事情。
米雪不解地说:“也真是怪了,怎么我到哪儿你就跟着到哪儿?好像故意要跟我作对似的。”想来也是,我们才认识几天啊?可我却已经被她用枪指着额头两次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每次我们还都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
我说:“你还说呢!你不是市局刑警队的吗?怎么跑这‘小地方’来抓****了?”
米雪说:“这次是我们全市统一的‘扫黄行动’,我这是暂时借调过来参加任务的,这地方早就有群众举报,我们警方盯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昨天终于决定收网,没想到你一头撞进来了——我前两天不是多次跟你提到要准备出任务吗?说的就是这件事。”说着,她横扫了我一眼,说:“你不好好在学校上课,怎么跑花梨坎这个地方来了?”
我把“红衣女孩”事件的始末告诉了她,说没想到神秘的红衣女孩就是站街女,纯粹一场闹剧,害得我们QQ群里大家浪费口舌。
米雪听罢,将信将疑的样子,她白了我一眼,说:“我想你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品位,想找女人也不会这么大老远来找个站街女——嗯,这件事你要怎么跟你女朋友解释啊?”
我心里禁不住没来由地冒上火来,叫道:“你烦不烦啊?怎么三句两句话就绕到‘你女朋友’上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没有女朋友吗?前两天过生日的是我的同学,同学——你知道吗?”
看着我气呼呼的样子,米雪却微笑着啧啧地说:“怎么说你还是小孩子呢?看你大呼小叫的,什么事啊?是不是该给你去买点婴幼儿用品……喂,跟我说实话,昨天晚上要是我们晚一些进去抓人,你会不会将错就错……”
我说:“你想哪儿去了?”
米雪故意拿我寻开心似的,说:“那可没准儿,你们男的……在这方面可都有些心术不正的坏想法哦!我记得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你不是还倒在了人家身上,想趁机揩油吗?”
这下可真把我惹气了,说:“我那不是突然看到你——被你们吓坏了吗?”对呀!当时院子里进去那么多警察,怎么偏偏那么巧地让她把我抓了个“现行”呢?这里面有文章。于是我追问道:“你们——尾随了我?”
米雪神秘地笑了笑,得意地说:“就是想看看你出丑!”
“你,太过分了。”我差点拍案而起。
旁边吃饭的几桌客人忍不住都轻声笑了出来,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发生口角的一对小情侣呢!
这时候,坐在我斜对角一桌的两个客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都是建筑工地工人的模样,我是被其中一个工人的口音吸引过去的。一听到他的口音我就可以断定他就是我们桂西老家的老乡。我听他对他的同伴说:“你这个卵崽,要多喝一点嘛!”
“卵崽”是我们桂西三林县当地人的口头语,基本也是日常用语。比如“笨卵”就是“笨蛋”的意思,“扯卵谈”就是扯蛋、胡说八道的意思。所以一听口音我立马就可以断定这位工人大哥跟我同是桂西三林县的老乡。接着我听到这位老乡跟他的同伴说道:“你莫不是给那个女尸吓破了胆了吧?来,多喝一点酒,就没事了。”
听到“女尸”两个字,米雪也跟着关注了起来。这也不奇怪,她这是警察的职业本能反应吧!我急忙转过头去跟那两位工人搭讪道:“大哥,你是桂西三林人吧?”
那人有三十来岁的模样,看来他对我的口音也有同感,说道:“是啊!你——好像也是我们那边的?”
我说:“我是三林县城的。”
老乡大哥兴奋地说:“啊?!真是老乡,我是平山乡的。”他乡遇老乡,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其实,我们桂西那边跑到北京这么远的地方来打工的人并不是很多,很多人倒是愿意就近去珠三角那边,以便照顾家里。
我正想跟这位大哥聊几句家乡话,米雪却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我一脚。我不解地望向了她一眼,这才明白她是怕我把话题扯远了,赶紧进入“正题”吧!我向老乡问道:“刚才听你说什么‘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位老乡说:“唉!别提了,我们真晦气。”他跟他的同伴碰了一下杯子,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就是在这附近一个楼盘工地上干活的,清明节之前——嗯,差不多有十来天了,我们在工地上挖出了一座古墓。”
“啊?!”我和米雪几乎同声地低叫了一声。我急忙问道:“是真的吗?在哪里?”
老乡说:“可不是真的?你看我这位同事——”他指了指与他同桌喝酒的那位,“他是我们这儿开挖掘机的司机师傅,也是第一个发现那座古墓的。”
挖掘机司机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幽幽地说:“谁让我是开挖掘机的呢?结果就挖开了——这可不是我错啊!”
老乡指着他的同事解释道:“工地上的人都说开挖别人坟墓的人有损阴德,会遭报应的——他受了点惊吓,所以现在就总是这么一副蔫样!”
我开导地说:“这应该没什么事吧!又不是故意的,恰巧遇上了怪得了谁?”
这时米雪突然插话进来:“那你们给有关部门上报了没有?”她还是穿昨天晚上的那套衣服,别人看不出她是个警察。
老乡说:“工地报告了甲方,甲方给主管这方面的部门上报了。但是人家说这是一座空墓,根本就不搭理。”
我说:“空墓?怎么回事啊?”
老乡说:“听说这是一座早就废弃了的古墓——文物部门很多年前早就发掘过了,如今里边空空如洗什么都没有——已经没有什么研究价值,也不用保护了。”
米雪不解地问道:“可是,刚才你们说有什么女尸,不是在这古墓里的吗?”警察的敏感,有尸体就是命案,这可不是小事。
老乡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都说这座古墓里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今天早上我们两个忍不住好奇进去看了一下,却发现里面特别阴冷,还有一个女尸——我们俩吓得扭头就跑了出来。”
米雪望了望我。我说:“听说有借尸还魂的……这种,难道是传说中的借墓还魂?”
米雪睁大眼睛,问:“你是说,这是一具新的尸体——现代人的尸体?”
“对对,”老乡大哥急切地插上话说:“我看得很清楚,女尸穿的就是现代人的衣服,还挺漂亮的。”
我说:“那你们找警察报案了没有?”
老乡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吓得慌,跑出来就到这里想喝点酒压压惊,还没跟任何人说过呢!”
我点了点头。
米雪说:“不行。呆会我得赶紧回去跟我们头儿汇报一下……”此时,她对古墓的兴趣比我还强烈。
我跟老乡大哥又聊了一些别的事,安慰他不要惊吓自己,这种事往往有时候是自己心理作用才感到害怕的,其实没那回事。老乡大哥心神已经镇定了许多,他告诉我他叫王宝红,欢迎我有时间过来找他玩,或者过年回老家桂西三林就去他家喝酒吃腊肉……
吃完了饭我匆匆告别了老乡王宝红和他的同事挖掘机司机,之后又与米雪“分道扬镳”,打车赶回学校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