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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霜寒傲骨,悲自醒时常无泪

仙界的某处林间,一名紫衣女子坐在树下低声哭泣,左臂上鲜血染红了衣袖,顺着微微颤抖的指尖滑入大地。

忘记是什么时候,同样在这里与他相遇。彼时年岁尚浅,不知情为何物,当一切已经明晓时,她却成了一个绝情之人,为了自身利益,封印了他的魂,背叛了师门,伤害了最要好的朋友……此时的她,在赵家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地位,可身边却无一人相伴……

真的,能做到绝情么……

“你又来了。”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已站在她身后。

紫衣女子渐渐停止哭泣,垂着头,问他道:“我……究竟选择了什么?”

“你还记得他,不是吗?答案显而易见。”那男子同样低头,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苍隐修,我是尊重你,但我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你应该清楚,只要我一句话,你便可入轮回了。”

中年男子,便是苍隐修,微微摇头,神情怅然:“浅儿,你要知道,有时死亡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我没杀他么……可我明明察觉到,剑内多了一缕亡魂……”她抬头,目光穿过翠叶点点,望着蔚蓝的天空,眼中有一丝茫然,弥散开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杀了那护卫,你便不会再遇见苏天,便不会有什么痛苦,你可以忘记一切不快,十分开心地走你的天才之路……”三年前,苍隐修如是告诉她。面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不知如何竟动了恻隐之心,许下如此承诺,并送她回到了过去……

再次回到树林中,她已忘记了在过去的事情,手中短剑上凝着一片暗红的血迹,她怔怔地望着手中短剑,不知所措。“我……选择了什么……”

“你还记得他,不是吗?答案显而易见。”苍隐修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少女抬头望了他一眼,心中苦涩难解,遂转身离去。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树林中,飞雪阻挡了视线,冷风呼啸着的深冬一片萧瑟荒凉。

男子快步前行,他已经发现了那个隐藏在仙界的水灵宫护卫,只要杀了那护卫,水灵宫便组不成水灵大阵,到那时,水灵宫必定实力大减……景物飞速向后掠去,他能感觉到,那独行的护卫,正在前方……

一名身穿冰蓝长袍的男子皱眉前行,在逃遁中划破的长袍在风中飘荡,无奈至极,又无法可为。

至今为止,他依旧不明白,这仙族之人是怎么发现他的。一路奔逃,落魄的样子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雪花飘落,树上仅余的枯叶也在寒风中颤抖战栗。那男子还未追来,这样的天气下,一旦距离拉近,没有任何藏身之地的他,必死无疑。

后方男子追击而来,手中不时地虚幻出一点金光,指引着方向。那是他成功的方向,他甚至不屑去以巫族之术占卜……

冰蓝的身影靠在一棵树上,呼吸沉重,伤口处结着一层薄霜,冻得青紫,颈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一双眼透出一种无情似的冰冷。望着站在来路上那手握长剑的男子,没有绝望,鲜血顺着他扣住枝干的手流淌而下,沾染了树干,滴落在地面上。

紫衣少女隐匿身形躲在树后,远远地望着这场争斗,嘴唇微微颤抖。那身穿冰蓝长袍的男子,在她眼中哪里是什么护卫,而是——苏天!

“杀了那护卫,你便不会再遇见苏天,便不会有什么痛苦,你可以忘记一切不快,十分开心地走你的天才之路……”那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她咬紧牙关,提着那把短剑,悄然靠近。

“怎么,不愿意?做我的仆从,你便可以活下来了……”男子缓缓说道,一步步靠近那冰蓝的身影,神情张狂不羁,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一身冰蓝长袍的男子身上。

那冰蓝长袍中的男子冷冷地看着他:“要么滚,要么,一起死。”他嘴角勾起一道危险的弧度,似在嘲笑他,不经意的语气让前方男子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一起死,你做得到吗!”男子几步上前,举起长剑。

利刃刺透心口,生机急速流逝,长剑举起在空中,却又无力地摔落。

男子艰难地回头,紫衣少女对上他的目光,心颤之下隐匿之术顿时消散。

狠心抽出从男子背后插入的短剑,鲜血喷射而出,溅在她的紫衣上,男子直直的倒下,她踉跄后退。

“为什么救我。”蓝袍男子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波动。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出一言。

“不愿说么。那不介意留个名吧?”他看着她的眼,眼神中的那种陌生,让她莫名地心痛。

目光触及漫天飞雪,她却忽然来了灵感。如此凄凉之景……

“我……我叫……雪儿。”

“哦。雪儿么……”一丝淡淡的笑容浮现,眼神中蔓延出愉悦的情感。

或许是出于一种恻隐之心,苍隐修送她来到了过去,他说过,一旦离开,她在那里的记忆,便会消散。

雪中,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大笑,很是开怀。谁知道,已做好同归于尽准备的他,却为一个人类少女所救呢?可这笑容却牵动了伤口,最终化为一声苦笑,飘散在茫茫飞雪中。

同一片树林,只是此时积雪退去,繁茂的枝叶下有阳光透出的点点斑驳,一名蓝袍青年坐在树下,仰头望着叶缝间的天空,身边躺着一把通体青色的法杖。

此时,一名紫衣少女独自走在林间,神色间有那么一点儿恼怒。“凭什么是我,我才不要什么重点培养,什么修为什么宝物,纯属扯淡。”

恼火中,少女抬脚狠狠地踢起一块石子,石子在草丛的隐蔽下滚落在法杖旁边,他拾起法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恍惚间好似前尘故忆,对这少女有了一种熟悉,如同跨越了前世与今生……他收回目光,起身离开。

“呃……”她方才看到那青年,一愣之下刚要上前道歉,却遭了冷遇。

蓝袍青年独自走着。此时,他脑海中泛起一些零星的记忆,种种迹象表明,那便是他的前世,只是记忆零碎不敢,但尽管如此,却让他好似走了前世的道路一般,逐渐变得冷淡而漠然,而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因为他确是天资惊人……

可他却知晓,自己注定要走前世的路了,于是独自离开师门,寻找前世。

他还没有寻到自己所要的答案,故而虽然这少女给他的感觉有一丝熟悉,他却依旧没有在意,而理所当然地以为只是曾经互为路人……

那次相遇淡淡的,甚至没在二人脑中留下过多的回忆,只有一粒石子,两道目光,好似……一个轮回……

穿着冰蓝长袍的身影在谷外树林间游走,魂内无泪,却有悲。

在时间之流内,他的前世记忆终于完整。那个在危急之时出手相救的少女,是雪儿么……分明的,就是浅儿……

他默默恢复着自身灵力,魂体的恢复因无肉身阻挡,便会显现出一种奇异的景观,那魂外缭绕的寒冷的灵力丝线,如实质般随着夜风飘扬而起,似保护,也似束缚,无形间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刚才,你怎么逃得那么狼狈?那符印似乎只是徒具形体……”蓝袍青年不经意地一问。作为仙界之人,那在仙界鼎鼎大名的情锁,他怎会不知道!只是……

“那是情锁,很可怕……我可以教给你。”紫衣少女笑道,摊开他的手,在手心上缓缓描出七个符文。“这是七情锁:迷、痴、苦、怨、忘、忆、绝……”她认真地说着,他目光一闪,默默记下……

山洞内,一点火光虚弱地摇曳着。

“天,我们去哪里呢……”她眼神迷茫。

“回家,好吗?”

“家在哪里……”

“你的家啊,不记得了?”他似笃定这个答案,微微一笑。

她回头望向他,十分不解。

他趁机一指点在她眉心。

情锁·绝。

或许,你可以做到绝情……如此,便可结束现在这痛苦的逃亡日子了……

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那属于情锁的一点金光。

他右手按住她眉心,抹去了她对于此事的记忆,轻轻将她靠在石壁上,独自走去,守在洞口。不知赵家追兵,何时会到……

追兵到时,她才转醒。说不清是什么心绪,有点苦涩,有点怨意……情还在,只是,似乎有什么不同了……想起逃亡之苦,望着洞外追兵堵住了一切希望,咬牙之下,趁他正在洞口全力抵御追兵时,将利刃无情地送入他心中。

他艰难地回头,冲她一笑。

这便是绝情么……

洞外追兵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揽他入怀,夺过他手中法杖,她强行抽取了他的魂魄,封印在杖中。

脸上表情定格在痛苦的刹那,她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右手抚过,金光一闪间,一切烟消云散。

随手将法杖封印在山洞内,她起身走出,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叔叔阿姨,浅儿随你们回家……”

她还是低估了他。

随着前尘记忆逐渐复苏,他魂内霜种也随之苏醒,灵魂的强大早已超越仙家修为修为。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忍,也看到了她毁尸灭迹的行为……他自嘲一笑,寻不到魂内之悲,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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