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傻乎乎的,****着上身的慕初捏了捏她的鼻子:“还不赶紧穿上?不冷?”
她如梦初醒地把衣服套好,慢半拍地问道:“那你呢?不冷?”
“我能赤着上身出去,你能吗?”他斜瞟着她,真替她的智商捉急!
她吐了吐舌头,把衣服整理好。还好,他的罩衫比较长,穿在她身上,几乎要盖住裙摆了,她稍微摆弄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
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她还是勉强接受了,一路低着头,闷声不响地跟在他后面,转了几个弯,就出了小岛。
司机早等得一直打瞌睡了,慕初敲了敲车窗,他才惊醒了过来,给他们开了车门。
雅淑拢了拢衣服,钻进了后座,慕初在她身后,也坐了进来。
她始终低头不发一言。
慕初看向了前方,低声道:“先去你那边,换件衣服,把伤口处理一下。”
她“唔”地应了一声。
“然后买手机,把老头约出来,我有话跟他谈。”
她一惊,抬眼看向他:“你要跟他谈什么?”
他垂下眼,并不看她:“你是不能不管小芙蝶的,他不就抓住这点威胁你吗?”
“没有啦。他没有威胁。”雅淑赶紧道,“小芙蝶在这里真的不安全。杨先生身体不好,生意又忙,苏曦,喔,就是他的管家,顾着整个岛,小芙蝶又根本呆不住。这次出了这样的事,真的让人心惊肉跳。”
她顺了顺胸口,敛眉道:“我知道,你不认他有你的理由,不过,他真的没有逼我任何事,这点,我可以证明的。”
慕初嗤笑了一声,不打算跟这个单蠢的女人再争辩。
孩子的这次失踪事件本来就事有跷蹊,本来离家出走的孩子,怎么会接到所谓的绑匪电话?
当着他的面,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流几滴鳄鱼眼泪,让雅淑心软,甚至提出要娶雅淑,回头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什么表少爷,居然想对雅淑用强的!
这些,说和杨韶言无关,打死他都不信!
更何况,那些昏倒,那些紧张,即使他演得再自然,在慕初眼里,都是破绽百出的。
很有可能,杨韶言就是设了个局,让他来入瓮!
他是不会上当,那雅淑呢?
所以,他才不得不兵出险着,主动出击试探对方。
他没有胜算。
雅淑的弱点是小芙蝶,他的弱点是雅淑,所有的主动权,都握在了杨韶言手里。
他更担心的是,如果他不心甘情愿地入瓮,雅淑和孩子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
虎毒不食子,小芙蝶可能还不至于有生命之危,而雅淑呢?
这次差点被霸王硬上弓,下次呢?
他不敢想象,今天他若是来晚了几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拉住了雅淑的,把她柔嫩的小手握牢在了掌心。
她无辜地抬眼看他,他靠了过去,亲了亲她的樱唇。
“怎么了?”
“没事。”他心里叹息了一声。
原本,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条小河,只要踮一踮,总能跳得过去。
但是,现在,横在两人面前的,已经变成了一片海。
没有关系。哪怕是一片死海,雅淑,我也会为你造一艘我们的诺亚方舟,载着我们,到达相守的彼岸。
只是,能不能,请你再更勇敢一点?
慕次放下了电话,表情看不出悲喜。
慕初把饭盒打开,放在他面前:“吃饭吧。天大的事。”
他低头扒着饭,半天,对面的人没有动。
他抬眼看去,自己的哥哥正在和饭盒里面的卤蛋大眼瞪小眼。他没好气地说道:“外面的东西再难吃,比我做的安全多了,我就这水平,靠我煮饭,等会还得给你急救,划不来的。”
慕次杵在这,害他也不能去雅淑那边开开荤,天天轮换着外卖的菜色,腻味得很。
慕次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拨了拨饭盒里的那只炸鸡翅,外面厚厚的面粉,里面小小的鸡翅膀,也不晓得那鸡成年了没有,怎么这么小的翅膀。
“Z市让我回去上班了。”他闷闷地说道。
慕初眨了眨眼:“不行。我给你开个证明。你的腿还没完全好呢。”
慕次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我没有好?”
他索性把自己的裤腿挽了起来:“因为我飞不起来,所以你们就一直认为我的腿还没好?!”他腿上还留着弹孔的疤痕,但是确实是变淡了不少,而且慕初知道,哥哥在家里没事的时候,就在锻炼他的伤腿。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那么不开心?
“你想去上班?”慕初问道。哥哥在家里,可能呆得烦了吧?本来他脾气就不太好,搬过来之后简直就像活火山,自己学的专业明明是医学,为什么总是要充当灭火队的消防员?
“是。”慕次把筷子戳下卤蛋,把它戳了个对穿,“可是,他们调我去文职那边了。”
慕初松了口气:“过渡一下吧。挺好的。”
“好个屁。”慕次脸色更冷,“我不是一个废人。”
“养伤需要过渡嘛。”慕初打了个哈哈。他当然知道,哥哥想继续去缉私队,不过,他做文职也挺好的,至少家里人不用再总是担心他的安危了。
他那人做事,纯粹是在找死而已。
“过个屁。”慕次瞪着他,“给我开证明!说我伤愈了!”
慕初叹了口气:“哥,你别傻了,现在当过渡,过阵子,事情淡了,打个报告上去,很快可以回原来的岗位上去,如果你现在硬要犟,搞不好这辈子都被晾在办公室了。”
慕次沉默了,他思考了一下,才扒起了饭:“你可不能骗我。”
谁有空骗你啊。
慕初没好气地也扒起了饭。他不过是安慰而已,哪里去骗啊。
不过,慕次虽然心里一阵很不舒服没能回到缉私队,但还是吃完饭就开始收拾行李,一大早就准备出发。
“我开车送你去吧。”慕初还在刷着牙,慕次已经拉着行李箱出了房门,衣着整齐,连制服都穿上了。
“不用。”他淡淡地拒绝,“省得你又得请假,来回一天呢。我搭车去就行了,又不是小女生,还得你接送。”
慕初受不了他的矫情,索性专心刷牙:“行了,你到了记得打个电话给我。”
慕次挥了挥手,早饭也没有吃,虽然早饭也是慕初从外面买来的油条豆浆。
门被带上了,慕初刷牙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哥哥回Z市了,暂时管制不了他了,看来,他也该去完成自己的事了!
Z市的海关办公大楼就位于寸土寸金的海滨长廊,下了车,即使是海边的空气,仍带着Z市独有的浑浊,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清一色的高尚住宅区里,混杂着几栋又高又亮的政府工作大楼,闪闪发亮的国徽格外引人注目。
他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海关办公楼,门口的保安换了人,还拿着警棍懒洋洋地拦住了他:“喂,这里是海关办事处,不能随便进的。你干什么的啊?”
慕次白了对方一眼,掏出了衣袋里的工作证,拿到了对方面前晃了晃,那人才放了行。
缉私队就在一楼。
他已经转到15楼的对外电台工作,很多东西得去交接,整理。
可是,当他走近了缉私队那熟悉的门口时,里面传来了欢乐的喧闹声。
他忽然隐隐有些悲哀。
三十年了,他似乎从未真正在谁的生命里重要过。
母亲和外婆,疼爱慕初始终比自己多。
慕初虽然是自己唯一的手足,在他心里,恐怕和雅淑比自己重要上太多了。
而简单呢?
自己付出了一生的真情,感觉都不会再那样爱一个人了,结果,她却在去世那么多年后,才让他知道,其实,她爱的是自己的亲弟弟。
而现在,别人都以为自己像个残废一样了,只能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还给他安排了电台那样的闲职。
每天就播报一下,海面上的天气啦,对外一些重要通知啦,完事。连站起来都不用了。
他苦笑了一下,才慢慢推开了门。
里面的人见到了他,忽然就安静得吓人。
他勉强咧了下嘴角:“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来收拾一下东西而已。”
凌华跳了起来:“阿次!你回来了?!”
一大拨人哗啦一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有没有好一点?”“S市的伙食不错吧?老大你都胖了一圈!”“S市医院的美女多不多?!”
凌华一下被一大群男人给挤到了外面,半天都加塞不进去。
直到有个人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凌华不是去照顾老大一段时间了吗?”大家才发现,最重要的那个女主角已经被人狼狈地挤到最边边上,哗啦一声,全都散了,甚至有人偷偷往前推了凌华一把,她踉跄了一步,差点就狼狈地跌了个嘴啃泥。
“呃,老大,你可回来了。凌华好想你的啊!”有人还嫌事不够乱,添了这么一句。
凌华满头黑线,她嘿嘿了两声:“阿次,你的办公室,我……我们天天给你整理着呢。你今天就销假回来上班,怎么也不说一声?”
慕次也不看她,他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行李:“我昨天才收到通知的。今晚请大家一块吃顿饭,就当告别吧。我会到15楼电台去工作。”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埋头收拾着东西。
凌华呯的一声,手拍在他的办公桌上,力道之大,连不动如山的他都有些惊吓了:“什么!你要到15楼?!”
“是的。有空上去找我喝茶。”他撇开了眼。
她瘪了嘴:“不是吧?那……”多余的话,她梗在喉咙,不敢再说出声。
离开S市的那一晚,他对自己说得很清楚。
他说,他的心已经死了,他可能不会再爱任何一个女人了。他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也告诉自己,既然都注定不可能的事,那干脆自己一门心思去想怎么早日把自己嫁出去吧。
只是,本来还想着,至少能天天看着他,心里也能不那么难受,还天天盼着,他什么时候销假回来上班,可是,原来,他回来了,却不会再和她在同个屋檐下了……
她心里有个声音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表面还要硬撑着:“我们真的能去找你吗?”
一大群大男人挤在门口,没一个人敢进去,听到凌华这话,有几个声音就叽里呱啦地念了起来:“没事!凌华,你不敢上去,我们陪你!”
慕次满头黑线,他回头瞪了那群人一眼。
即使已经离职,可是昔日队长余威仍在:“都不用干活了?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我们队里这唯一的女孩子!”他顿了顿,才补上一句,“替她好好物色一个男朋友,早点把她嫁出去,这个才是正理啊。”
“哇!”一旁的凌华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这音量绝对不是盖的!
“你干什么?”慕次的耳朵冷不防差点被震聋了,他粗鲁地把纸巾塞她手里:“我还没死,哭什么!”
“你都不要我,我还不能哭?!”她挑衅地瞪着他,“你那天对人家那样……”
“喂,你不要乱说。”他哪有对她怎样?不就跟她说清楚而已吗?
“怎么样怎么样?”门口那群壮汉可紧张得不得了,“快点说,我们帮你!”
“滚蛋!”慕次大吼了一声,“吃饱了闲着?”
凌华还在办公室抹着眼泪,慕次这边已经把一纸箱的杂物捧在手里。“我走了。”
“好可怜。凌华肯定被老大那个过了……”队员甲摇了摇头。
“而且,搞不好已经有了。”队员乙叹了口气。
“结果被抛弃了。”队员丙义愤填膺。
“而且老大还脚底抹油,就这样一走了之!”队员丁抹了抹干干的眼角。
“凌华陪了老大那么久,老大体力那么好,一定天天晚上的……”队员戊合理想象着。
“老大简直不是人啊!”队员已做了总结。
“那你去教训下老大呗。”另外五个人异口同声地鄙视了他一下。
他赶紧弱弱地道:“不,冤家宜解不宜结。”其他人眼神更鄙夷了,他补充道,“今晚老大不是请客吗?我们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六个大男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其中一个实在受不了了,弱弱地提出来:“在今晚的计划实施之前,我们需不要要派一个代表过去,让凌华小姐别再哭下去了?”
他一下被踢了出来:“既然你受不了,你去哄她吧!”
那人哭丧着脸。
凭什么啊?老大吃干抹净就走了,这个哭起来像哭丧的女人,怎么就得他去哄?!
这边慕次刚安顿好,内线电话已经接了过来:“老大!今晚,就在海鲜城,下班了我们就过来找你哈!”
慕次眉间一跳,这些家伙,要不要动作这么快?是怕这顿饭长脚跑了?
“行。随你们点。我等你们。”
反正现在电台的工作清闲得要命,这次聚会后,可能也很难再碰头了。
或许,他当初对待凌华的时候,也不该那么狠的?
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
一大群人,五点还不到,哗啦啦就组团跑上15楼踩场子。
电台其他同志都捏了把汗。
缉私队是整个海关最危险的部门,也是最精英的部门,说这里面的人可以媲美专业部队是毫不夸张,更何况,他们像警察一样,是有配枪的,简直是神奇的所在。
这么多个壮汉出现在以女性为主的15楼电台区,女同事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凌华心里酸水一股股地冒:“这里女的好多!”
她从来没有上过楼来,在这些纤细女子面前,她就是个粗人,平常也只和缉私队这几个男人混,忽然看见这么多穿着制服套裙,化着精致淡妆,说话细声细气,如黄莺出谷的美女,心里别扭极了。
队员甲擦擦口水:“错。是美女好多。”
队员乙吸了吸鼻子:“哇靠,好香。早知道,我也跟老大一样,去摔一下。哎,我好想来这里上班喔。”
慕次毫不留情地赏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子:“吃饭吧。话多!”
电台的女孩子们嘻嘻地笑了,捂住嘴,笑容风情万种的。
队员丙不识相地说道:“老大,你有福气了,过几天,在里面挑个当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