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大殿东厢内传来一声怒吼,伴随而来的还有奏折摔在地上的声音。“哼!太子那个畜生呢?怎么还没到?”
阎月心下一紧,低头走了殿内,见况稍稍一愣。
东厢里,右起垂手而立着朝中三司大臣,个个面目肃然。
左起首位坐着一名黑色锦服的男子,青天白日里戴着半幅金丝镂空玉面佛面具,只露出悬胆鼻翼,和线条完美的薄唇,此刻唇角微扯,翘起一抹睥睨天下的狂傲,一双眼睛,深藏在面具之后,晶若寒潭,三丈之外,就能被此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压逼迫的只想屈膝跪拜。
阎月垂目,心道好强的霸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本朝史上最为神秘,年轻的摄政王——戎烈行。
收敛神思,看向前方,龙榻一丈外,设有宽大轻纱屏风一展,刚好将龙床遮得严严实实,透过屏风,隐隐看见皇帝纳兰正的身影是半坐而起,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
阎月上前,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恭敬地喊道:“儿臣胤璃,参见父皇。”
“哼!不孝逆子,你果真敢来!咳咳……”许是激动,纳兰正被愤怒呛了一下。
阎月恭顺道:“父皇命儿臣前来,儿臣不敢不来。”
“不敢?呵呵,这天下还有你胤璃不敢的时候?”纳兰正嘲讽地笑了笑。
阎月垂头,伏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纳兰正没听见太子顶嘴,似乎有些意外,默了默,随后扬手,将散落在床榻间的大臣弹劾太子的奏折抛了出来,正好砸在阎月的背上。
阎月默默直起身,竟然平静地的捡起折子,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御史台的柳大人弹劾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不思进取,成日只知吃喝玩乐,豢养男宠,难以扛起一国江山之重任。
刑部尚书孙大人弹劾太子听说郭宝大人新纳的宠妾身怀异香,能吸引蝴蝶,太子不顾道德仁义,派人抢了郭宝的宠妾关在东宫特质的笼子里,扒光衣服放在露台之上招蜂引蝶,引得万人空巷围观,致使郭宝宠妾羞愤欲死,当场咬舌自尽。
大理寺少卿钟无良上书弹劾太子在京城大肆强抢昆仑奴,捆入东宫,将其关在一间屋子里,每日只给一个人的食物,迫其昆仑奴为争夺食物相互残杀,直至最后苟延残喘活下几人后,太子又命人断其食物,活下来的昆仑奴不得不再次残杀对方,食其肉而活,太子此行惨绝人寰,暴戾狠毒,实乃我朝之耻,众臣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废太子。
所有奏折,皆是弹劾太子失德云云,仿佛约好了似的。
阎月看完奏折后,竟然慢条斯理地又将奏折重新整理好,一个个摆放的整整齐齐。看得在场三司一愣一愣的,连戎烈行静若万年玄冰的神色也跟着微微一动。
太子——似乎表现的太过于淡定了。
“太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纳兰正隐忍着薄怒道。
阎月鼻翼微微动了动,目光幽幽一闪,再次伏地跪拜,低眉顺眼,道:“儿臣,无话可说。”
“好,好,好。”纳兰正连续说了三个好,语气里似有无奈,似有恨铁不成钢,似有痛恨,“既然如此,三司拟朕谕旨,今日朕要废了这畜生,咳咳……”又是不自然的咳嗽。
阎月闻言,突然抬头,大声哭号道:“父皇,儿臣不孝啊,父皇如今龙体欠安,儿臣竟从来没有侍奉过父皇膝下,儿臣决定,在父皇废太子之前,儿臣要痛改前非,今日先做个孝子,伺候父皇进药。”说完,不顾在场众人的目瞪口呆,从地上爬将而起,大步跨向龙榻,撞开屏风,扑跪在床头。
阎月扑撞开屏风的一瞬间,眼快地扫见纳兰正双目紧闭地靠在床头,唇色乌紫,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然而凑近龙榻时,一股混合着龙涎香的淡淡尸臭扑面而来,阎月心头猛地沉了沉,迅速一手扣住纳兰正的腕脉,一手摁在纳兰正的胸口之上——脉搏心跳全无!
纳兰正——竟然早已经死了,那刚才?……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钳住阎月的肩膀,冷冷说了一声:“太子自重”。
如此冷压,除了戎烈行还会有谁。
阎月下意识蓄积内力想要震开戎烈行的手,内力流转时,纳兰正的身上忽地爆射出几道刺目的白光,刺得阎月匆忙闭眼,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拽住了阎月正要抽退的身体,白光大盛,世界里忽地一片空白……
空气很是安静了一瞬。
再睁眼时,阎月只觉得眼前天光明亮,阳光灿烂,微风徐徐,花香十里。
这是……
阎月望着眼前宽阔名贵的园林风景怔住。
“太,太子……请,请饶了,贫,贫道。”身下传来一声低低颤颤的求饶声。
阎月闻声低头一瞄,身下不知何时压着一名身穿道服的八字小山羊胡道士,正一脸惊恐盯着阎月,余光不停地在他自己胸前乱瞟。
阎月顺着道士目光一路下去,正好看见她的一只手死死抓住那道士的胸口,另一手紧紧扣在道士的手腕上,那姿势蓦地一看,像极了恶霸调戏弱小道姑的戏码。
阎月歉然地松开双手,笑了笑,“那个,我怎么在这里?”她明明抓的是纳兰正,怎么突然间变成了道士?
那道士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觑了阎月一眼,才道:“贫道也不知道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贫道本来正在为西南战事做法驱赶阴灵,谁知,突然间,太子呼啦一下从天而降,正好砸在,砸在贫道身上。”
“什么?从天而降?”阎月闻言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