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桂花见他又提,怒气又升上来,却诺诺的再不敢答言。
牛老根沉吟一声,叹道:“不管如何,哪怕拉下我这张老脸,为了小花的活路,我也得跟钟家好好谈一谈了,只是多置办点嫁妆,彩礼,你提也不许再提,全是你惹出来的事,败家的婆娘……”
田桂花闻言一哽,想要反驳,但见牛老根气还没消,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逆了他,只能哭着把一肚子的怨言全吞了进去,不要彩礼?!不可能,陪嫁妆?呵,那也得钟家能收得起,哼……
想到这些惹出来的事儿,被大宝捡了便宜的女儿,田桂花心里就恨的牙痒痒的,恨不得掐死这个惹事的女儿。
钟家那穷的要死的人家,嫁过去了以后还能帮衬娘家?!真是想一想都不怎么甘心。
牛老根见她与三个儿子在地上萎靡的很,一脚又踢了三个儿子,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你妹妹……”
田桂花和三个儿子此时生怕再让牛老根生气,忙不迭的爬了起来,跟在牛老根的身后去看小花了。
不是他们不想反驳,而是在这种环境下,孝之一字,能压得死人,所以,哪怕三个儿子再混帐,再不想孝,此时也是不敢违逆一家之长的,虽然他们已经分家分出去了。
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农家虽然没有大户人家那么的严,但遇到真正大事的时候,做主的还是一家之主。
再嫌牛老根老实木讷,死脑筋,见他真的发火了,哪一个也不敢忤逆了他。只是深恨牛小花没事找事给他们添了麻烦。
进到房中时,三个嫂子还在说着刺人的话,牛老根一听就虎了脸,脸色都是青着的,三个嫂子此时一看见他,哪还肯再多言,纷纷闭了嘴,讷讷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牛老根心疼的走到炕边上来,看着脸色苍白的牛小花,眼睛一酸,道:“我的老闺女呐,你有啥想不开的就跟爹说啊,你这个样子,爹多难受?!你心里有事你也不能跳下去啊,不孝,你太不孝了……你这个傻丫头……”
牛老根语无伦次的说着,又擦了擦眼泪,心里疼的不行,他是到四十岁才得的这么一个老幺女,又是唯一的女儿,他怎么能不心疼,此时看她只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心里更是纠的疼的慌。
牛小花本心如死灰,此时一听牛老根的话,眼泪刷刷的就下来了,她哆嗦了一下嘴唇,哭道:“……爹,我不嫁啊,我不想嫁啊……”
“不嫁就不嫁……”牛老根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只是听着她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又有点怒意冲冲的瞪了一眼身后的老妻,此时田桂花也是眼泪包包的,只是却不是为牛小花而哭,被牛老根一瞪,人就讪讪的道:“女儿啊,娘也是为你好啊,你为啥要想不开呢?!以后别再这样了啊……”
牛小花根本不答腔,只是一个劲的哭,看到牛老根,她的心才算是活了一些过来,她知道这个家里真正疼她的也只有这个爹罢了,所以虽然绝望,可人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绝望的心总算是平稳了一些下来。
牛老根安慰她良久,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怒着让田桂花去杀一只鸡煮了给小花补身子。
田桂花虽然心疼的不得了,但还是老实的去了,却偷偷的拿了一大半藏了起来,留着给小孙子吃……
牛老根家里愁云惨淡,钟根生家里更是世界末日,何阿秀更是哭的眼睛都肿了,心疼大宝,只是她只是没什么见识的农家妇,心思又没有那么多,除了哭,根本就没了法子。
钟根生也是哀气叹气的,很是不甘,可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两夫妻更是心善的人,也没那么心狠的要逼死人家的女儿,说到底只是心疼大宝,心里却等于是默认了这件事,可名声难听,他们也是心有不甘的。
家里气氛不好,二宝和三宝更是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沈思思心情也不好,看着呆呆的大宝,皱了皱眉,问二宝三宝道:“不是让你们叫牛老根和田桂花来吗?怎么整个村的人都来了?!”
二宝嘟着唇道:“我们到牛家的时候,只有田桂花在呢,她当场就嚎起来了,然后牛叔回来,不少村民都已经在了,我们急也没办法,后来就一起来了……”
当时他就觉得这样不太好,虽然他小小年纪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太好,但看田桂花那架势,他们就不怎么高兴。
三宝道:“她是故意的呢,嚎的狠伤心,又拍大腿又叫的,却怎么也不先往河边赶,只大声叫人来听呢,也没眼泪……”
沈思思听了只是一声冷笑,道:“她打什么鬼主意我倒是明白,哼,连亲生女儿的名声都不要了,只想推卸责任,我才不要让她如愿,小花可以娶,但不能这么娶,不然我们钟家在村子里还要不要做人,娶了就是默认了她的说法了,太过份了……”
估计当时她是想混淆视线,不想让牛老根把牛小花跳河的事算到她身上呢,所以才大声嚷嚷。
自私的女人。沈思思想到她要做大宝的丈母娘就郁闷的慌,大宝那种性子,钟根生夫妻那种性子,以后还不被田桂花给吃了,况且若是这么认了,田桂花就更有理了,以后更是能欺上门来,虽然自己也可以与她吵一吵,但却不能护大宝一世啊……
沈思思紧紧拧着眉头,想到后续的事,她就头痛,无论如何,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娶可以,但绝不能认这件事。要娶,也不是现在这个风头上娶。
不过,一时间沈思思也没想到好主意,干脆先不想,这件事急也急不来,只是让两夫妻别心疼人家的女儿先应了声就行了。
想到做到,沈思思就去做钟根生和何阿秀的思想工作。
“爹,娘,这件事先不要答应,拖着再说,无论田桂花怎么闹,你都不能先应声,等我想到办法再说……”沈思思安抚他们道。
钟根生和何阿秀点点头,道:“大宝还小呢,倒是不急,只是小花这孩子……”
“有牛叔在呢,怕什么?!”沈思思道:“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知道了,绝不会让他女儿再出事的,你们就别再操心了……”
两夫妻点点头,道:“好,我们都听你的。”
沈思思这才心稍定了下来,看大宝呆愣愣的,也不忍心再说他了,却也不敢放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便拉住他道:“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有爹娘和我在呢,你别一个人瞎操心,想多了也没用,走,跟我去郑屠夫家拿肉回来,还得做午饭呢,吃完饭,还得卤肉,今天要卤五十斤,明天带着呢……”
大宝默默的点了点头,跟在沈思思身后,只是经过村中时,总有村民的窃笑和指指点点的,沈思思一片坦然,却有点恼怒,大宝只是低垂着头,沉默寡言。
沈思思看着大宝,暗叹,这件事不会打击到大宝吗?!本来已经够笨够老实的了,再打击打击,就更木讷了?!这个样子,还怎么培养成一代奸商?!
沈思思惆怅不已,快走到村头,脱离了大家的视线后,她道:“什么也别想,不管娶不娶牛小花,你都别太担心,不管田桂花如何闹,她与我们家也是不相干的,大不了你以后拿点城府出来,哪怕真娶了牛小花呢,少让牛小花与他们家接触就是了,更何况现在还没娶呢,你倒是先奄了……”
大宝愣了一下,点点头,道:“我就是怕田桂花瞎闹,家里……”
“别操心家里……”沈思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有我呢……”
大宝眼一酸,“我是做大哥的,总让妹妹操心……”
“我们兄妹说这什么做什么?!”沈思思觉得这么件事,能让大宝长大一些也好,感觉好像懂事了,但别往呆笨木讷的方向发展就行,看他表现还算正常,沈思思才不说话了,走到郑屠夫家去,笑道:“郑叔,今天我们家要五十斤。”
郑屠夫吃了一惊,道:“昨天的肉都卖掉了?!”
“是啊,生意还行,所以今天要五十斤了……”沈思思笑着道。
郑屠夫原本心里还悬着怕这生意做不长,没想到第二天人家就加量,顿时喜上眉梢道:“好好好,我马上给你割……”
他一面割肉,一面笑道:“土妞,你做啥生意这么好做呢?!”
“卤肉……”沈思思暗忖这事儿根本瞒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算了,反正她们家人每天进进出出城里,加上家里天天卤肉的香味,郑屠夫这儿更是守不住秘密,天天拿肉,村里人都看着呢,所以也不隐瞒了。
“那敢情好,生意好就行……”郑屠夫喜的呵呵的笑,一面切好肉一面道:“拿着吧,这些猪腰子内脏和骨头都拿着……”
沈思思忙和大宝托进了锣框里,笑着付了钱便走了。
郑屠夫倒是个老实的,只是他娘子却是个有点心的,钟家每天买这么多肉,眼睛一溜转道:“当家的,你说那个卤肉赚不赚钱呐?!”
郑屠夫笑道:“铁定赚钱啊,不赚钱土妞能每天跑来跑去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卖呢,你这里只卖十五文,他们家卤肉卖多少?!”郑娘子精明的道:“要是赚,我们也卤点去卖?!”郑娘子笑道。
郑屠夫皱了眉道:“人家卤肉的方子你知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就是一个杀猪的,这辈子杀杀猪就行了,混口饭养得活你和孩子们,你就别操别人家的心了,人家卖多少是人家的事,你少管……”
郑娘子哼了一声,道:“没出息,要是能赚到更多的钱,干嘛不赚,方子有什么?!那土妞的方子不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难道能从山上掉下来?哼,我去瞅一瞅,也许能看出门道来,琢磨一下也许就会了……”
郑屠夫闻言拧了眉,却也没吭声,要是能赚更多的钱,谁会嫌钱烫手呢,他顿了顿,道:“别做的太难看,别的又损了这笔生意,要是方子没弄到,恶心到了人家不在我这里买肉,我的肉都难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