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劳心里当下明了,这件事,在我的心里,是比较重要的,那是亲爹,能不关心吗?即便后来去的老伴,当关心的时候,还是要关心的。
其实之前杨白劳曾一度的怀疑,我和亲爹的关系,因为自从我毕业之后,自从我和万一鸣分手之后,几乎没有回过家里,几乎,也没给我爹打过电话,基本,算是断了联系,知道上次李瑶的出现,我才知道,原来,家里人还是关心我的,尽管她的来意,不是善意,也足够给我内心安抚的良药。
“好,别急,机票,我给你定。”杨白劳一愣,思绪似乎一直是在漂着刚找到找着落的地一样,一句话之后,我一阵安静,就在我以为杨白劳会挂上电话之后,电话的那头,声音又响起。
“微微,孩子带回来吧,这次,都逗留几天,等你爸爸的事情稳定了,再做打算吧。”
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心里上是不情愿就这样回去的,毕竟,我刚出来没多久,要是回去再遇见刘洋,一定会尴尬,而且现在,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刘洋,以及赵纯纯。
“知道了,我会安排妥当,你放心。”
“嗯,好。”
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我挂上电话,折回头,朝着孩子的房间走去,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有时候做梦是不是真的很灵验,包括孩子的出生,包括,我现在身在国外,包括,爸爸的生病,说实话,之前都是在梦境里见过的,只是我以为那只是梦,只是梦啊,可现在,都到了现实里了。
那个关于爸爸的梦里,爸爸懦弱的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虚弱,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拿着铁锹到处的挖挖弄弄,最后累到在地上,任凭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身子都缩成了一个孩子般大小的摸样,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第一个噩梦是这样的,那夜我突然惊醒,然后开始无助的哭泣,身边除了孩子,没有一个人可以给我依靠,可是孩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依靠的肩膀,即便,是一个宽慰的笑。
后来我做梦梦见我的孩子刚满月,父亲在家门口张罗着孩子满月请客的事情,那时候他身体倍儿棒,可是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踪影,急的我满院子的找啊,找,找到最后还是没找到。
第二个噩梦,我又惊醒,那现在呢,现实还是灵验了,我该如何是好,我的生活,在我卑微到骨子里的时候,又给我一个更卑微的事实,连给我逃避的机会,也都剥夺了。
“爸,您好点没?”我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望父亲,之前杨白劳代替我去了,说是父亲病的比较厉害,听完他的报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想飞快的扑到父亲的怀里,这个时候,我多想回到小时候一样,扑在父亲的怀里,享受着父亲的关爱和爱抚,可是啊,可是现在我怀里的抱着的,却是自己的孩子,还能有那个机会么?
孩子啊,要是你没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该多么自由啊,我该多么享受啊,我该多么快乐啊,可是,可是你来了,在带走我快乐的同时,也给了我更大的快乐,我该笑?还是该哭?
这个时候后的父亲,精神已经不好了,看着我的眼神中,也带着迷离,我分不清他是否能认清楚我是谁?我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到的怀里的孩子的时候,会发脾气?我拿不准,我拿不准那么清高的人,在知道我做了这么多的荒唐的事情之后,还能像是儿时那么对我吗?
“微微,你是微微吗?是我的微微吗?”父亲颤抖的声音一句句的落在我的心坎上,我听着很不是滋味,就像是雨滴敲打在老青瓦上的感觉,倍有年代感,父亲沧桑了很多,这几年不见,真的变化太大了,老去的太快,我还来不及成长,时间啊,你都带走了些什么?我不禁想反问起来。
我握住父亲的手,眼里强忍着绝提的chongdong,用着同样有温度的话说到:“爸,是我,我是微微,我来看你了。”
“好,好好,来了就好,我还真担心你来不了。”这句话说的好绝望,他是多么的渴盼我能回来,可是我呢,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的期望落空,我真应该早点回来呀,真应该让他早点感受到我的关怀。
即便,那不是我想给我的。
“不像你妈,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看我。”父亲糊涂了,母亲走了很多年了,怎么能来看他?而且,要是母亲能来看他,是不是他也距离走的时候,不远了?
我打岔,提着笑和父亲说道:“爸,您说什么呢?母亲走了那么多年,还怎么能来看你?”
“你不懂,你不知道,你妈的事情,我没和你说。”父亲狡辩这说道,我像是听着笑话,也不故意的拆穿,也许,父亲临到老,还是想念第一任妻子,可能,在我父亲的心里,母亲的地位,还是有的,也许,还是很重要的。
我笑笑,看着年老的父亲,哀叹我的这一生,母亲好歹,还有一个男人这样爱着她,可是我呢,还有都已经这么大了,连一个爱我的人,都没有,我能说是可悲么?还是可叹?
“我跟你说,你妈的事情,也是你……咳咳,咳咳,咳咳咳……”父亲刚想开口说,然后,就开始很是厉害的一段咳嗽,我心里一急,马上抱着孩子对着外面大叫:“医生,医生,医生,快来,医生……”
我没命的大叫着,真想恨不得立马把医生拎过来,立马给我父亲止咳,可是,医生还是在我的叫喊中,晚了三分钟才到。连杨白劳,以及老许的第二任妻子,都来了。
“来,让让,医生来了,家属都让让。”医生和护士一起过来的时候,对着边上的人开始叫着。
医生对着父亲一通检查,马上对着护士说,“立马准备手术。”
手术?立马准备?怎么了?严重了?难道不能陪着我一直走下去?
我很无助的看着杨白劳,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陪我的人,却都是杨白劳,这一点,很让我感动。
“微微,没事,有我在,你别担心。”杨白劳看着我的带着孩子,很是担心的说道,我也许这个时候他也看清了待会手术室打开之后,结果他也遇见了。
我抱着孩子没说话,看着远去的忙忙碌碌的医生和护士,以及,我远去的父亲,远去,渐渐远去,渐渐远去,远去到就像是要远离我一样,永远远离我的生命,朝着生命的另一个方向,远去。远远的离开。
父亲的远去,也带走了我心里的一个疑惑,父亲最后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妈妈不是离世了么,怎么父亲还会提起?难道,还有别的故事在里面?还是?父亲一开始不想让我知道?我埋头思考了好久,看着渐渐合上的手术室的门,仿佛是永远关上天堂通往人间的道路,我心里不由的开始绝望,是亲人都离开身边的绝望,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两个人,已经离我而去了,以后,我只有我儿子一个亲人了。我的直觉准的可怕,我不敢想,不敢往下想去,深怕知道最后这个事情会变为现实。
漫长的等待,像是我等待爱情一样的长久,哦不,比等待爱情的时间,还要长久的多,我反反复复的在走廊里徘徊,烦躁,皱眉头,还有孩子时不时的吵闹声,这个时间,尤为显得烦躁,心里像是有万丈的怒火要喷发而出,我拼命的压抑着,想要把这些东西压抑下去,可是,任凭我怎么动,都没法按住这个火山,只要稍微一个火苗,就能爆发,哪怕,是风借来的火种。
“家属,家属是谁?”嘭的一声,门开了,里面医生走了出来,高亮着嗓子喊道,那严肃的神情,像是一个判官在宣布死刑一样,我一下子带愣住,没反应过来,但是心里却硬生生的把父亲的命运给了个句号,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
“医生,这边,这边,我是。”老许的后妻,一听声音,马上就跑了过去,对着医生说道,脚步那个敏捷,都让我怀疑,这还是一个五十几岁的人不?那个做作的模样,就像是在讨好律师,为了能多得到一点遗产一样,我不禁开始嗤笑了,这个女人,还是这副德行,遗产,?我可能和她争么?想都别想,后妻也是妻子,既然照顾老许那么久了,最后这些东西也是人家理所应得的,我不应该再去冒犯这份最后的礼物,即便,这个礼物里,原本也有我的份。
医生一看是中老年妇女,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病人还在急救,需要大量的鲜血,谁是AB型?立马和护士过去,病人现在很急需。”
面无表情的说完,面无表情的在后妻的带愣中,直接走人,换了一个护士过来,我爹的血型,还有人比我更合适么,想也没想,直接跟护士走过去说道:“我是,我来。”
说完把孩子交代杨白劳的手里,转身直接随着护士走掉,不知道这次,我还能给父亲带来什么,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个准,要是父亲闭上眼睛去了,那,这辈子,我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人,还不仅仅是空间上,还有时间上的。要是这次我能为父亲做件事,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无怨,毕竟,生我养我的人,也是时候需要我反哺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