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哪不是庄非吗?”李文洁忽然道,大家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果然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正站在国道边,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在路边来来回回打转,不时焦急地向公路远处张望,似乎想挡一辆上山的车。
谢远明也看到了,边将车慢慢开到庄非身旁,边说:“这不是猫儿山庄家那孩子吗?他也在城里读书了?”
“是,是我的同学,谢叔叔麻烦你等一下。”林飞扬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庄非,你在这啊,要不要一块儿回学校?”
刘燕等三人也下了车。
你可真厚道!成香暗想,愈发觉得班长人品真是不错,同那猥琐男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庄非看着从小车上下来的同学,焦虑的脸上了添了几分尴尬,他喃喃地说道:“哦……你们先回吧,我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趟。”
“有事?很着急吗?现在那有车啊。”飞扬皱着眉,看庄非吱唔着但神情的确很焦急,想了想,回到驾驶室旁,很为难地说:“谢叔叔,你看,我这同学家里有急事,这会又没了车……”
“行行,我送送他吧,反正也耽搁不了多久。”庄家的小子可以不管,林少的面子不能不给,谢远明爽快地答应了,“不过,车上坐不下,你们四个干脆回刚才那餐馆等我,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林飞扬忙叫庄非上车,庄非打开后排座位坐了进来。刘燕也凑了进去,众人一楞,海燕笑道:“你们在这等吧,不然谢叔叔下山时没伴了,是吧,叔叔?。”
“嘿,小丫头想得周到!”谢远明笑道。
完了,这姐真发春了,不行,我得看着她别做出什么傻事来,成香心想,也坐进了后排,对飞扬说:“我不和你们两个男生一起,你们等着吧。”
普桑掉个头,顺着国道向山上驶去。
李文洁郁闷地挠挠头:“真是邪门了!这燕子……”
林飞扬回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你就放心吧,燕子可是一个很理智的女孩子。”
自从去年通过大梁县的高速公路建成后,这条翻山的国道跑的车辆明显少了,况且天黑山高,来往车辆基本难得一见了,谢远明将车开得很快,毕竟他对这条路很熟悉了。沿着湖边公路蜿蜒上行,成香和刘燕靠在一块,透过车窗看着月光笼罩下的湖光山色,小声嘀咕着,庄非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
刚才,他离开同学们去了镇中学,来到初三二班的教室没有找到妹妹,问了一下别的同学,都说他妹妹上午散课后就没见过了,庄非心里很奇怪,妹妹学习自觉性可比他强多了。正在纳闷间,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初中时的班主任张老师,也是妹妹现在的班主任,张老师是镇中的一张王牌,专带初中毕业班的。
“张老师,您好!”他恭敬地叫道,虽然他算不上一个好学生,但对老师还是很尊敬的。
“嗯,你好,你父亲没事吧?”
庄非心情一沉:“我刚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妹妹呢?”
“中午你妹妹来请了假,说是陪你父亲到镇卫生院看病,然后,她可能一同回家去了。”
庄非知道父亲的哮喘病又犯了,以前都是严寒季节才犯病的,看来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默默地叹口气,然后向老师告辞。
张老师叫住面前的学生,沉吟片刻,方才说道:“今天你母亲来叫你妹妹之前,先找过我,听她的口气,可能不会让你妹妹考高中了!”
“啊?”庄非一惊。
“当然,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这做老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你妹妹真的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真的很可惜的。你看上期期末全县统考,你妹妹的成绩可是排名全县第七,可给我们学校长脸了。”
“我知道了,张老师再见!”庄非心里很乱,匆匆说了句就走了。
张老师依然站在校园里,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
一个小时后,谢远明将车停在一条乡间土路旁,这条路便是通向庄非村子的机耕道,扭头对庄非说:“我这车是进不去了,黑灯瞎火的,你小心点。”
庄非下了车,他以前见过当年还是镇办公室主任的谢远明,感激地向着他说:“谢主任,麻烦你了;我走惯了,没事的。”然后向后排的两位女同学点点头,退后两步,让小车倒车。
谢远明将车倒过来,两名女生凑近车窗,向庄非挥手:“庄非,你可一定当心啊!”
庄非心头一暖,也笑着挥挥手,打开手电筒,转身走上这条被拖拉机、摩托机碾压得坑坑洼洼的山区土公路。走了一段回头看小车已经开远了,便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离开了大道,攀向路边崖壁,仗着自己一身敏捷的身手,觅着一条嶙峋小道,很快地遁入夜色之中。
“成香,他还要走多久啊?”刘燕小声问道。
“应该要走三个多小时吧,很远的。”成香想了想,“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小姑娘去过猫儿山?”谢远明显然听到了她俩的嘀咕。当然,这里的猫儿山是一个泛称,代表整个明月山主峰方圆数十里的山区,事实上顶峰的寨子是无人居住的。这片区域也是以前明月乡所在,后来县里行政区划改革,将明月湖四周三个乡镇合并为一个明月镇。
“我以前住在山上,我爸爸以前在乡里卫生院工作。”
“乡卫生院?咦,你是成医生的女儿吧?”谢远明哈哈大笑起来,“自从明月乡撤乡并镇后,你们这班小朋友都难得一见了,说起来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没想到长成个大美女了。”
成香脸微微一红:“谢叔叔说笑了。”
谢远明笑了一会,又想到什么,摇摇头,说:“哎,你们这同学也真不容易,家里那么困难。难得他还考上了城里的高中,以前这家伙在镇里上初中,可是出了名的打架王。”
“他家里究竟什么情况?”刘燕打听着。
“你们可能不清楚,大概快十年了吧,他父亲在山上摔断了腿,落下个残疾,基本上没有什么劳动能力了。你们要知道,在这山上农村本就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主要收入都靠青壮年到沿海省市打工赚钱,家庭缺个男劳动力,当然指望不上了。他还有个妹妹,也该上初中了吧。”
“应该初三了。”成香回答道,脑海蹦出个黄毛小丫头来,自己在前面撵她的哥哥,她笑嘻嘻地跟在自己身后瞎跑。
“哦,你们看,家里恐怕就他母亲一个劳动力了,要供两个孩子读书,真是不容易!”
“哪象这样的贫困户,您们政府部门应该会提供一些帮助吧?”刘燕问道。
“政府倒是有一些补助,但毕竟人多粥少,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谢远明一边小心开着车一边解释道,“希望挺过这一段,等庄非慢慢大了,能有出息就好了!”
“这个人整天吊儿啷当地,学习也不好……小小年纪还是你们这儿的打架王啊?”成香埋怨道,话语中竟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呵呵,这小子是有些淘,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在农村家里没个顶梁柱,大软弱了,难免会被人欺负,不然你说这乡下人干嘛拼死拼活要超生个男孩出来?”
拐过几个弯,又可以看到山下的明月湖了,刘燕又贴在车窗上,眼神复杂的看着湖面,一轮圆月映在湖面上,仿佛在追着小车奔跑。
他还在借着月色赶路吧!少女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