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太匆忙,结果忘记带手机,我在话吧给卓晓佳打了电话。
“佳,是我。”我屏息好久,开口说。
“杰,你现在上车了吗?你现在怎么在话吧打电话了?打你手机怎么老提示无人接听啊?”电话里,卓晓佳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
“我临时回了老家有点急事,手机忘带了。”
“这样啊,那你明天会不会来看我啊?”
“可能来不了了。”
“杰,我可是说好的,你要是不来,我可就真不理你了哦!”电话里,卓晓佳似乎有些生气了。
“抱歉。”
“呵,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理解你。”卓晓佳说,声音突然非常平静。
“回学校……再联系你。”
说着,我急忙挂掉了电话,因为我害怕卓晓佳会继续问下去。
之前我错过了和卓晓佳的两次见面,我知道那并非巧合,五一卓晓佳跟我约好在张家界见面,其实那天我并没有迷路,我站在张家界景点售票口迟迟不肯去当时约好的见面地点,去深圳打暑假工时我的阑尾炎也完全可以在那儿做手术,可我却偏偏选择了去老家的医院。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都在刻意地避开着与卓晓佳见面,我喜欢她,可我却不能完全接受她,我们之前存在爱情,可隔在爱情中间的是网络,周顺和唐艳的爱情也许美满,可我却不敢完全的相信,因为遥远而虚拟的爱情,我没有信心能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而另一方面,韩冰始终是我心中一道抹不掉的伤疤,也许她背叛过我,也许她冷漠过我,可她终究是我的初恋,是我第一次认真地喜欢过的女孩,正如当初我所说的,“如果在外面走累了,想回来就跟我说下,我还在你家门口等着。”
而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总是刻意地不去提起与韩冰相关的任何事情,甚至也不再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我总会一次次地告诉自己,我已经将韩冰忘记,可今天当她哭着给我打来电话时,我才发现,哪怕我一直逃避下去,可韩冰依然牢牢地驻在我的心里。
可卓晓佳……
不知道怎么了,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忍不住冒了出来,旁边打电话的人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慌忙擦掉了眼泪。
接着,我又打了电话给周顺,“周顺,放完假后再帮我请半个月假。”
“国庆节再半个月?胡杰你去T市也犯不着呆这么久吧?”
“我在C市。”
“C市?你丫一号不是要赶去T市的火车吗?你这是在玩什么啊?”
“韩冰出了车祸,我要陪她一段时间。”
“你明天还去不去T市了?还有,你和那女的不是早吹了么?你这样做对得起卓晓佳吗?”
“别问了,我心里很乱。”
“老胡,你想选择哪个女人哥们我不干涉,可那个韩以前对你怎么样,卓晓佳又对你怎么样,这点你要想清楚。”
“有什么事,以后说。”
回到医院,韩冰的同事已经离开了,我把丁香花插在花瓶里,感觉屋子里的暖色调又浓了些了。
韩冰看着花,问我:“怎么买花了?”
“觉得好看就买了。”
“你眼睛怎么了?”
“哦,刚刚走廊里一个病人抽烟,不小心把烟灰弹到了我眼睛里。”我看了眼窗玻璃上倒映的我的脸孔,眼睛还是红肿的。
“胡杰,你能过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过你还是回去吧,读书要紧。”起初,是韩冰打电话叫我来的,可听完一通电话后,她突然对我下了逐客令。
我摇头,“国庆有七天假。”
“可是,明天我爸妈要过来,你陪着我不方便。”
我看了看旁边,病房里另外一张床还是空着的,“冰啦,还记不记得很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如果你叫我回来,我一定会来,但我忘了告诉你,如果你叫我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我握紧右手,将手往床头的铁栏杆上重重地锤了下去。
咔!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响声,我包在小拇指上的纱布一下子被血染成了红色,“那么现在我手受伤了,对于与你同一个病房的病人,我想伯父伯母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韩冰没有在说话,她撇过脸不再看我,眼泪流淌了下来。
我一声苦笑,站起身,去了门诊。
拍完B超,医生看完片子,告诉我:“小拇指脱臼,再加上之前的伤,可能会伤及神经,得留院观察。”
虽然我知道医生的话有很大程度的保守性,可我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至少现在,我有了继续呆在医院的理由。
韩冰在C市的交际关系很不错,从我来医院到现在,三天时间里有不下四十人前来探望她,其中很多并不是她的同事,甚至还有一些公司的经理抑或老板。
我记得当时我坐在韩冰床前陪她聊天,她的一个朋友过来了,和其他人一样,他看着我,也问了一个与前者相仿的问题:“韩冰啊,你的这位朋友是谁呢?”
无独有偶,韩冰还是那句台词,“我表弟,正巧他也摔伤了,所以跟我住了同一个医院。”
“原来是表弟啊,我还以为你突然喜欢姐弟恋了呢。”那人笑呵呵地说道,然后跟我打起了招呼。
我没有理睬那人,沉默着不再说话。
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人的模样。
突然间,我发现我们都已经二十一岁,距离那个十八岁的纯真年纪已经过去了三年,早早步入社会的韩冰如今已经变得成熟而理性,再也不是那个喜欢天天黏在我身边的小女孩了,而我还呆在学校的围墙里面,幻想着还能跟高中一样把日子过得简简单单,不愿意提前长大,现在站在韩冰的面前,我确实更像她的弟弟。
戏子在舞台上哭泣,台下的人却总是那么冷漠,我已经不能改变我的台词,而我的戏已经到了高潮,哪怕是嘘声一片我也要继续。
或许,《医生杜明》里的这句话更能阐述我现在的心情,不管韩冰是否在人前说我是她弟弟,还是她各种理由要我离开,可我既然来了,就不能回头。
凌晨,一阵开门声把我从睡梦里惊醒,我睁开眼,看见韩冰正扶着墙慢慢地往外面走。
“冰啦,去哪儿?”我连忙起身。
“去卫生间。”
“我扶你去。”
韩冰看了下我,没有说话。
送韩冰上完卫生间,我躺着病床上却没有睡意。
一个房间,两张床上,此时我跟韩冰的距离不过一米,可这一米的距离,在我眼睛里就好像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房间里灯没有关,我撇过头看向韩冰,却发现韩冰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韩冰的目光立即飘向了别处,她说:“手好些了吗?”
“我没事,你呢?”
“钢板夹在里面,偶尔有点痛。”
“平时少动点,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
闲聊了两句,我们又沉默了,每天晚上,当前来探望的亲朋好友一一散去,当值班的护士熄了灯,我和韩冰所在的病房总显得格外的安静。
过来好一会,韩冰突然对我说:“杰,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我点头,又看向了韩冰。
“有女朋友了吗?”
我想了想,回答:“你要我先说真话还是假话?”
“你可以先说说假的。”
“没找过,不过她没你合适。”
“是哪方面不合适?模样?身材?性格?”
“就是觉得有些遥远。”说着,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卓晓佳的模样,现在的她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吧,算起来,我已经有五天没有给过她电话了,我无法想象再打电话给她时,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如果她质问我为什么不肯跟她联系,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不上QQ,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我又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会是网恋吧?”韩冰的一语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踟蹰了下,还是点了头。
“哈,胡杰,以你的条件在学校里找个女朋友应该很简单的啊,怎么会去信网恋这种幼稚而虚假的东西呢?”韩冰忍不住要笑话我。
而我又沉默了。
见我不说话,韩冰似乎觉得话不大妥,她转而问我:“你还喜欢着我吗?”
“以前我以为自己早把你忘了,可前些天你一打电话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不知怎么搞的就跑过来了。”我回答。
“可是,这个让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女孩子,你又真的了解她吗?”韩冰接着问我。
我再一次沉默。
韩冰说:“也许在你的眼睛里,我就像舞台上高贵的公主,可话剧谢幕后,你眼里的公主在台下也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灰姑娘。”
“女孩子在卸妆后都没有化妆时漂亮,可我偏偏更喜欢卸妆后的你,如果说我不习惯你卸妆后的模样,我也会劝自己把这习惯改掉。”
“那么,你又知道现在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我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不用,我想慢慢去知道。”
“杰,你还是太单纯了!其实,住院后,我打了两个电话,只有你马上来了。”
韩冰说着脸孔浮现一丝浅淡的笑容,“这些天里,你每天都会为我买一束丁香花,我知道,它的花语是不顾一切的爱,也许这是你真正的心意,可我却不一定能把我所有的爱给你。”
“高中的时候,我恨不得你心里满满的都是我,没有任何一片属于其他人的空间,现在,我只希望你被装得满满的心里,还有一小片属于我的地方。”韩冰的话很直接,而我也将这几天最想说的话说给了她听。
我一直以为,在我离开之后,韩冰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很幸福,可事情原来不是这样,既然韩冰给了我这次机会,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哪怕那个男人又回来了,我也要跟他争个头破血流!
“冰啦,我们再重来一次,好吗?”见韩冰不说话,我问她。
“杰,你可真傻。”韩冰平淡地笑了笑。
墙壁上,时针显示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这一刻,我们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