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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潜移默化,心性改变

吴莫急只好早点睡觉,企图在梦中饱餐一顿。然而多年的习惯让他无法在十一点前入睡,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又被其他人的呼噜声吵到。他寻思着下次让家人带副耳塞,但又怕太矫情。

然而几天后,他就不再难以入眠了。白天的忙碌和疲惫让他没有功夫管别人的吵闹就呼呼大睡。

经历过初期的锤炼,被人气过、虐过、打过、骂过,埋怨过、侮辱过、修理过、践踏过,吴莫急终于成长起来,就如同所有新犯都要遭遇一场洗礼,莫急也不例外。

有些短刑期犯人内心并不认可自己是犯人,牢狱之灾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他们只是监狱里的一个过客,轻轻的来,不带走任何东西。但大部分犯人尤其是长刑期犯,外形和内心都会铭刻上犯人的印记,由内而外散发着属于真正犯人的特有气息,呆滞而猥琐、老练却拘谨。即使刑满,这种深入骨髓的痕迹也不会轻易消散,甚至影响后半生。

吴莫急善于察颜观色,不擅长坚定信念,他深知自己极易受环境影响,继而被同化,所以身上早就自觉的打上犯人的烙印。但他又痛恨自己摇摆不定的个性,就像墙头草一样。

童年的孤寂生活和父母的刻板教育让他既害怕孤独又渴望一个人的安静,从而体现在工作上:上班时刻意接近同事,下班时又谁都不理。他总觉得开心的背后其实是伤感,热闹的背后其实是寂寞。上班的时候,他用力的笑、尽量的讨好,可下班后却止不住的难受,内心充满悲凉,直到遇到了李香艾。

吴莫急自认为自己也蛮拼的,但同时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这让自己没有在金钱和官位中迷失,但为什么无法和那些金光闪闪的成功人士相比。同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为啥自己就没有那种高度?莫急真的不甘心。

想到这里,吴莫急叹了一口气,越活越回去了。刚到入监队的时候非常惆怅,但见到了家人又重树信心,可最近又多愁善感起来。遥遥的刑期就像一个铅块那样压在莫急心头,让他想不透、看不穿。

“都到这田地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妻子的话犹在耳边。莫急心想:俗话说的好,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打开另一扇,不过自己至今未看到另一扇门在哪,也许未成功的原因是不敢真正直视自己的内心吧,是时候直面本心了。

从小到大,自己最怕什么?上学时胡思乱想,怕考砸、怕老师批评;上班时心浮气躁,怕失业、怕领导责难;出事后更是担惊受怕,怕被亲人抛弃、怕妻子不要自己、怕女儿不认自己。这所有的怕有什么共同点呢?

自己最渴望什么呢,是金钱?是名利?是温馨的家庭?这些当然都希望得到,但得到这些东西能满足自己什么需求呢?

对了,自己最渴望的是安全感,相反最怕的是不安全感。

所有的经历,让莫急从骨子里缺乏安全感,极度渴望自己亲手掌控一些东西。虽然拼命的想去改变平庸的命运,但毫无章法和目的,也未能得到想要的。

其实自己想要的不是高官厚禄,不是金山银山,而是一种绝对的安全。而绝对的安全根本不存在,所以自己才一直得不到,得不到自然郁郁寡欢。繁华的俗尘迷住了双眼,只知道前进却不辨方向,只知道向前却不曾检验自己的所得。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算得到再多也是枉然。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想通了这一切,莫急只觉得心中有什么隔阂咔的一下破了,仿佛一下子欢喜的想哭。“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道义和坚持,不然就是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活着。莫急觉得自己的三十几年白活了,没有看清自己的道,无力的活着。

现在想起来,那些成功人士,那些自己的顶头上司,无一不是目光如炬、思维清晰、目标准确的人,他们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去做什么,无形的自信和气场散发出来,烘托着自身。

吴莫急在他人面前也很自信满满,但他自己清楚,这种自信是自欺欺人的。自信有两种,一种是发自心底的,一种是浮于表面的。莫急的自信明显属于后者,纯属撑门面的。

想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最怕的、足的,吴莫急今后的路将走得更远。牢房中的清贫和单调让莫急时常回忆以前的所作所为,反省从前的所思所想,也许这就是有失必有得吧。

一声哨响,把吴莫急从沉思中唤醒,又该开号房门了。大家懒洋洋的爬起来,穿衣、叠被,把床铺大概收拾一下,拿起板凳、扑克、象棋、小说、下棋用的硬纸壳垫子等等准备往外走。

“机机,待会儿别跑,我俩再下一场,不把鸡腿赢回来,我和你没完!”同号房的杨杰喊道。

“你个操蛋的家伙,还没输够吗,待会儿让你输光裤衩!”莫急已经可以很熟练的和他犯开玩笑了,并且身上无形中沾染上一丝匪气。

号房门一打开,大家争先恐后冲向监房大厅,占据有利地形,摆好凳子,铺好场子,或四个一组打牌,或两两对弈,或独自看书看电视。时光易逝,大家争分夺秒的娱乐,尽情的享受稀有的休息日。

杨杰刚学会象棋不久,棋臭瘾大,缠着吴莫急陪他下。莫急游刃有余的和他下,一遍思考自己的问题。他要正视自己的道,重塑自己的道。既然以前的路不对,自己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么适者生存,就该改变了。

电视中放着爱情喜剧,男女主角追逐、虐恋、撕逼、出糗,大家笑成一片。但美好总是短暂的,明天又是噩梦的开始,周而复始。吴莫急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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