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湖可挣脱出舞霜拉拽她去上直升机的手,丢下疑惑的他,撒开脚丫向一处跑去。
“湖可!你去哪里啊?”舞霜不解地望着女孩不容置疑的身影,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失落地空攥上拳头。
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儿吹来,撩一起他的衣角,也吹乱一了他的心。他想去追,却意外地踌躇了脚步,自嘲地摇摇头,再垂下脑袋,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安慰着自己:“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等你回来……”
“哥一哥,我……我……去看看吧?”若冰不能再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来观看哥一哥的凄凉神情,在询问的时候就已经拔起脚步向女孩追了过去。
“若冰!”低头感慨的舞霜突然爆一炸出叫一声,令已经跑出四五步的若冰禁不住被喝住,却不敢转身去看哥一哥的表情,只是呆呆等着他的下文,心跳却不知为什么加快了无数倍,仿佛要跳出胸膛。
“不要去!”舞霜咬咬下唇,盯着弟一弟高大魁梧的背影,坚韧了心思,寒冷地命令道,“不要去‘追’她!……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她吧……别去……追她……”
舞霜选择着词汇,迎着高高的树、远远的天,轻轻吐出一口沉重的口气。虽然不能确定什么,但是敏一感的他能够体会到,在他和湖可之间,已经改变了好多好多,多得令他看不清对面的她,多得好似有一重重白色的纱幔横梗在他们中间!即使他仍旧固执地拉着她的手,却竟然看不到对面的她的脸!
不要去追她!从哥一哥略微沙哑的喉一咙里冒出这句话,仿佛一记闷锤重重敲在若冰的心上!他的眼里浮上一层水汽,想哭,为自己是让哥一哥痛苦的刽一子一手而自责!想哭,为自己如此不能割舍的深爱、无望的将来而伤感!想哭,为自己目前尴尬的、不可言说的身份而无奈!不要去追她!不能去追她!不可以去追她!不具备追她的权一利和狠心!啊……要疯了!若冰闭上眼,含一住那将要喷一涌的液一体,咬紧下颌,生生咽下所有的苦涩滋味,吸吸鼻子,虚假地伪装上一个生涩的微笑,不能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艰难地点点头,算是给了哥一哥答复。
海,依旧那样蓝!
树,依然那样苍翠!
鸟儿们,仍然那样其乐融融!
……可是心……却偏失了天平、消失了童稚、散失了轻一松……
啊!再见了,这个充满沉海噩梦却幸福甜一蜜回忆的小岛!再见了,虽然简陋、却温暖一生的小山洞!还有那只翘着尾巴又再次光顾的雉鸡,凑趣赶来的野猪,树上欢唱的几只鸟儿……再见了!
再见了!
抱着那只石锅暖怀的湖可,在直升机腾腾升上高空,地面上的生物渐渐模糊时,禁不住掉下一颗复杂的泪珠。
三个人再也没有说话,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各自的凝思沉默。谁也不愿意首先打破这玄妙的沉默,谁也都没有信心能够找到可以释怀的话题。
从上空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可以看到海水的层层叠叠的颜色不一——有的是深蓝,有的是蔚蓝,有的是墨蓝,有的是浅蓝……就如一个人的心情,有欢欣、有郁闷、有气愤、有伤痛……还有道不明的纠葛……
好像距离天上的白云很近很近,伸出手就可以摘到那纯净、雪白的云彩。一团团、一簇簇、一堆堆……扭作无数可爱的形象……就像爱一个人,怎么爱上的不知道从哪一秒有了开始,就控一制不住地堆积、堆积再堆积……直至一个心脏都堆满了对一个人的爱意,才发现,爱上的这个人,已经在自己眼中无论什么样子都成为了最美的、最亲的、最好的!
‘我该怎么办?让我转身前再看你一眼,即使痛,也不得不说再见。
我该怎么办?让我捂着流一血的心儿,即使死,也不能忘怀你的唇。
我该怎么办?当生命只剩下喘息,即使哭,也不能挽救爱你的无力。
我该怎么办?怎么说再见?怎么狠心不去爱你?怎么碎了心去看你哭泣?
爱你!天堂的翅膀知道我的心!爱你!保佑你的气流知道我的爱!
我该怎么办?埋葬下坚一不一可一摧的爱情,违一心地说不爱,在我闭上眼的那一秒……’
《天堂诉雨》在机舱里幽幽流转,如泣如诉的音乐引起了三个人共同的心声,都感动得心思起伏。
至死不渝的爱!我的爱就是这样上天可鉴得专一!舞霜默默看着湖可。
至死都不能瞑目的爱!我的爱就这样走入瓶颈,至深,却无法正大光一明的去爱?!若冰凄惨地垂下头,心如刀割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至死都不能得到的爱!不要自己活在无爱的世界,不要自己脱离真爱的空气!湖可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的爱——只有自己真爱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她才是幸福的啊!她惧怕地抬眼寻找若冰的眼睛,却只看到他浓浓的睫毛。
好像心有灵犀,若冰迷惘地抬头去看,首先看到了湖可凄迷的眼神,她的眼睛仿佛在对他说着什么!他一个震颤,心里激动得翻飞出朵朵花儿……可是,他紧接着就看到了追着湖可脸部的另一束目光,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的痴情的男人!舞霜眼中一览无余的钟情都倾泻一出来!仿佛一场冷雨,打落了若冰心里那刚刚要盛开的花朵!若冰不敢再把更多的温暖目光送给深爱的女孩,更不敢去审视哥一哥可怜的神态,只能又埋下头,闭上眼,用双手掩藏起自己万般无奈、矛盾的心境!
“对不起……”直升机驾驶员突然结巴地汇报道,“对不起!直升机好像出了点问题……”
随着他的话,直升机开始了轻微的震荡,并且可以听到不应该有的金属嗤嗤声!
“什么?您在说什么?!”舞霜一扫满腹的忧虑,吃惊不已地追问驾驶员。
“出了什么问题?!”若冰也是惊讶地睁开眼睛,暂时挥洒开内心的忧郁。
“啊?!”湖可抱紧那口石锅,向座位靠了靠。
“突然遇到冷气流,直升机的右翼螺旋桨失去控一制了……”驾驶员紧张地按着各项按钮,一个个报警的红灯让他的冷汗布满脸部。
“后果会怎么样?”舞霜问。
“机身失去平衡,导致所有的螺旋桨都失效,最后坠机……”说到最后的结果,驾驶员的嘴唇都苍白无色了,他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若冰握紧拳头,着急地问。
“请做好最坏的准备吧!穿上降落伞!一起祈祷吧!”驾驶员做着紧急处理,一边悲壮地命令着这三个还是一张白纸般的孩子。
“明白了……”舞霜的脸上也趋于僵硬,他点点头,快速从座位底下翻出降落伞,扔给若冰一件,想也没有想,就跪在湖可跟前,帮助她穿降落伞!这是他大脑第一个选择,也是他目前需要去做的第一件紧要之事!他拉起她的一只胳膊,把一边的肩带给她套一上,确认了穿好后,再去给她穿另一边——却意识到什么,愣了愣,抬眼去看湖可的眼睛,发现了她的一盈泪光,和她阻止他动作的小手——她缓缓摇摇头,不让感动的眼泪掉下来,却坚决地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继续行动。
若冰拿着降落伞,没有一丝动作!他不是滋味地看着哥一哥急切却从容不迫的动作,心里有说不尽的乱七八糟的感受!
“我……自己来吧。”
“湖可……”舞霜颤一抖了嘴唇,想执意去继续自己的动作,却意外发现她的拒绝是那样坚决!他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而灰心地去摸出自己的那件降落伞,闷头瞎穿一气。
“对不起……”湖可轻轻吐出这句话,就不再去看舞霜,而茫然地穿上剩下的另一半。
若冰这才眨眨湿一润的眼睛,以不自然的速度穿上自己的降落伞,心,却不能平静!不是为了将要面一临的生死危一机,而是在生死时速那一刻,哥一哥却是这样令他敬佩地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爱人!这要多么深的爱啊!这样去做,需要多么无私的爱啊!
直升机开始了预料中的倾斜,而且好像突然没有了发动机的声音,头顶的螺旋桨就这样停滞了工作!
“上帝啊!”驾驶员不敢置信地捂上眼睛,放弃了挽救,慌忙跳出驾驶座,快速穿着降落伞,“待会大家都听我的号令!等到我让你们向外跳时,都不要迟疑!记得一定要去拉开降落伞!”
“让上帝保佑我们吧!”舞霜短暂地祈祷后,直接抓一住湖可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一个轻一吻,“你不会有事的!记住!我爱你!”
“谢谢你!”这是怎样一种心情啊,湖可抖着无以相报的泪花,点点头,“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感谢你!”
也许上苍真的不想放过她的小命?真的要走吗?真的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这是命里注定的吗?这是自己怎样都不能逃脱的命运吗?!湖可在这一刻好像参悟一到人生跟命运的天机一般,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只有一股暗藏的不甘升上心头,使她在面对生死离别时,终究压一制不下自己的渴望,而转眼去寻找若冰的眼睛!
“也谢谢你……”湖可有一股想哭的涩涩,她努力睁大眼睛,苦笑着,抿着嘴唇,抑制着自己失控的情绪,“谢谢你跟我共度荒岛时光……”
若冰明了一切般点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把拳头握得都要出一血了,却不能再有更多的表示了。
“孩子们!准备好了吗?跳吧!”驾驶员用手把舞霜推向刚刚打开的舱门,“快!没有时间了!”
舞霜不舍地再看一眼湖可,得到她的点头作别,他才闭眼向云海纵身一跳!
“该你了!快!”驾驶员推了推湖可。湖可大胆地把深情的目光投向若冰。
“慢着!”若冰突然上前,紧张地检一查一下湖可所有的肩带,轻轻一抚一摸一下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仓促却满含浓情的吻,“我,爱你!”
“啊!”湖可听到他的表白之时,更多的是印证后的惊喜,想对他再说些什么,却在此时被驾驶员狠心推下了舱门,耳边就充斥了空气的摩擦声。
“不要怕!我来了!”没有等驾驶员推,若冰就已经紧跟着湖可的身影而追随跳下直升机。
天空中已经散开了一朵伞花,那是第一个跳下去的舞霜的降落伞。
“不要怕,我来了!”若冰念叨着这句话,不去拉开降落伞,而是任由身一体急速下落,而瞠目去寻找湖可的身影。
怎么回事?!没有一意料中的两朵伞花,却只见湖可呼呼下落?!她怎么不打开降落伞?!难不成……
比湖可跳下直升机晚了那么几秒钟,却跟她的海拔相距好远好远!若冰被自己的猜测惊得手脚都僵了,他抱紧自己的衣服,手脚都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的阻力,而加快速度向下落,极力减少跟湖可的差距!
不要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