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小同对韬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小卿和月月同时离开了她,而且这次的离开是决绝的,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小同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她规定韬不许和其他女生说话,每天只能想她,去哪里都得向她打报告,每天说一遍我爱你。开始,为了平复小同的伤痛,韬照做了。可后来,他说不能没有自己的空间,他说,被人24小时监管,会彻底崩溃的。每当这时,小同的泪腺开始加足马力,她说,男人变心总是有很多借口,变心就是变心,为什么要找那么多借口呢。韬对小同的眼泪没有免疫力,一把抱着她说,他没有变心,他不会变心。
说过很多次要分开,小同说过,韬也说过,吵吵闹闹还是在一起了。他们有时更像是两个战友,因为得罪了所有朋友,所以只好紧紧依靠,相依为命,更是为了赌气,想证明给别人看,他们并非一时冲动在一起。
是冲动吗?小同其实自己都不甚明了。有时觉得自己很爱这个男人,生病的时候尤其需要他的照顾,难过的时候想借用他的肩膀,孤单的时候想要他陪。有时又觉得恨这个男人,如果没有他,小卿不会离开她,小卿不会说那些狠话。常常就躲在被子里哭起来,宿舍的姐妹以为是韬惹她生气了,纷纷安慰她,谁会知道,她哭,是为着另一个女生呢?
下定决心和韬分手,是因为发现韬依然和月月保持着联系。韬会记得在月月生日的时候寄礼物给她,过年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说声新年快乐,有趣的短信也常转发给她,而且,月月回上海时,两人还会见面。
这是一个分手的契机。
十
没有想到,月月会给小同寄来一封长信。月月说,她不是想劝她和韬和好,毕竟她这样的身份说这样的话难免显得矫情。她只是想告诉小同,虽然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带她离开充满暴力的家庭,逃得远远的,不让任何人追上,但那个人决不会是韬了。另外,她也不再恨小同,恨一个人需要时间和精力,她负担不起,学业很繁重,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好医生,给母亲一个幸福的晚年。另外,她提到,小卿在她和韬分手后,找过她,希望她不要记恨小同,希望她能祝福小同和韬。为了这事,她和小卿闹翻了,她责怪小卿,为什么偏袒小同,现在也想通了,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如果小同知道小卿在英国的地址,希望能告诉她,她想小卿了,很想很想。
看这封信的时候,小同坐在下班回家的车上。车子颠簸得很厉害,光线也不是太好,小同花了很久才看清月月写来的一字一句。
已经很久没有联系韬了,小同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十一
过年的时候,妈妈整理旧物,把小同初中和高中时的书本、练习册都卖给收旧货的人了,她用卖书得来的钱给小同买了一件保暖内衣。小同发疯一样把内衣踩在脚底,妈妈气急败坏推开她,把衣服捡起来,她说不就是卖掉旧书吗,有必要生气成这样吗,怎么年纪越大,脾气越坏呢。妈妈怎么知道,那些旧书里夹杂着多少小卿写给她的信,那些信是她中学时代最美的珍藏,也许还是一辈子最美的珍藏,怎么就被夹在书里几毛钱一斤卖掉了呢?
小同把妈妈的唠叨甩在脑后,出门走走。在街上碰到了高中班主任,她在采购年货。是她先看到了小同,喊住了她,她说小同变化不大,眼神里还是流露些许忧郁。小同也表示老师没怎么变,其实分明看到老师眼角的皱纹又增了几条。随便聊了聊同学们的状况,老师突然说,你知道吗,你们那一届有个女生前几天车祸死了,而且是在英国,那么年轻客死他乡,真是作孽。小同的手脚一阵冰凉。老师想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那个女生的名字,是小卿。
忘记了怎么和老师说再见的,小同只觉得天旋地转。问韬要来了月月的手机号码,颤抖着按了11个数字,打给月月,想听月月说这不是真的,说不定此刻月月正和小卿在网上聊天呢。不是月月接的电话,是她的同学,她同学说,月月这两天精神萎靡,她最好的朋友在英国车祸死了,她不说话,不吃东西,一直躺在床上发呆。
啪嗒,手机从手中掉落。
小同心底一直存了个疑问想找着机会问小卿,为什么成人仪式那天会请她去面包房?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这么多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问她,可是怎么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呢?
小同蹲在马路上哭得肝肠寸断,似乎身体的一半被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