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令牌让宁风桥心中不快,却也让众弟子与范小小心生感激,他们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四巨头不可能不帮火宗。
但是他们忘了,若是这事情那些人不愿去做,就会有千万个借口来抵挡。
“你这令牌是哪里来的?”宁风桥盯着范阳,死死地盯着这个自己瞧不上眼的寒酸少年。
范阳没有多解释,他很不擅长解释。
见范阳并未开口解释,本来心生希望的火宗弟子们也都质疑起了这个拿着令牌的少年。
“你是火宗弟子?我怎么没见过你?”一个火宗弟子问道。
宁风桥看了那弟子一眼,接着道:“对了,我们不曾在火宗见过你,这令牌莫不是偷来的,你是谁?该不会是妖族奸细!”
听到“妖族奸细”四个字百姓中炸开了锅。
妖族在圣都百姓心中虽然只是梦魇虚幻,但是恐惧的效果却是十足,听宁风桥说此人是妖族奸细,那十有八九不会错了。一时间呼声四起,都是要将范阳活剐的言语。
范小小再次望向宁风桥,惊奇的表情并未散去。
没人为这个不堪的少年说上一句话。
那个老乞丐从范阳一出现就一直在打量着他,面带微笑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宁风桥撇了范阳一眼,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桀骜不驯的妖族。只怕是个小贼,在火宗****之时顺手牵羊罢了!”说完这段话,宁风桥盯着范阳的眼睛,似是等待范阳的选择。
范阳虽然在火宗五年,木讷安逸的生活让他有点迟钝,但毕竟经历过人性的尔虞我诈,这等小手段自然是明了。
要么被当做奸细关起来,要么认了自己是小贼,不了了之。
宁风桥要的只是范阳不要去破坏他所希望的结果。
范阳看了看疑惑的火宗弟子,看了看躲在宁风桥身后怯怯看着他的范小小,心中别无想法。
范阳将令牌放下,低头看着上面少许的血渍。
这血渍是为自己命名男人的血,是第一个将自己当做人的人的血。
地狱的幽魂生活和火宗活得像空气一般的生活范阳不愿再过,范阳希望改变,想将十几年缺少的人性统统找回来。
既然要这样,那么范阳必然是要为火宗做些什么,为恩人的门下找一条出路。
范阳抬头,露出了笑。
宁风桥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只见一面,唯唯诺诺的哑巴,觉得那抹笑十分扎眼,仿佛是在嘲笑自己。
范阳不知道宁风桥为何不愿为自己的宗门做些什么,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退怯。
“不说话?是不是奸细容我来试上一试!”说完宁风桥挥掌上前。
宁风桥被附上了火神接班人的名号,这个火系天才并不是徒有虚名。招式未到掌风先行,围观的百姓自行后退三步,就连跪着的火宗弟子也扭身躲避,皆因他们感受到了这火热的掌风。
范阳未退,乞丐未退。
掌风袭到,宁风桥又多使了五分火素,本来只是一试,但是现在却想是要重创对方。
火宗弟子看出来了,无人动,更别说前台的四位巨头了。
宁风桥一击得手,范阳身边响起一声“咦”。
这声疑惑是老乞丐发出的,老乞丐打量着摇摇欲坠的范阳,收了笑,心下奇道:“这世上当真是有这么傻的人?”
宁风桥皱眉,他这一掌莫说是这个全无功法的哑巴,就是跪在地上的这一众修真多年的弟子也是当下晕厥。可现在范阳还站着,虽然看得出来是在强撑,但这哪里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嘲笑?
身后老者的视线望向了宁风桥。
宁风桥感受到了视线,知道师叔们很不满意这样的结果,正准备不顾脸面再次出手,这时半天未说话的老乞丐又哈哈大笑起来,让宁风桥更加烦躁。
“老先生有什么指教?”虽然乞丐并不比范阳体面,但是身后的师叔们对他都是异常警惕,宁风桥更不会傻到去对一个高人无礼。
老乞丐并不理会宁风桥,而是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手一丢,那物件只是一闪,再次出现则是四巨头头顶的牌匾上。牌匾上书两个大字“乌寺”,那“乌”字上插了一把折扇,折扇扇身完全没入,只剩扇柄末端的一个黄色吊饰十分扎眼。正是这一个吊饰,将本来的”乌“字变成了”鸟“字,”乌寺“变成了”鸟寺“。
老乞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什么鸟寺?净住着鸟人!”
宁风桥大怒,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乞丐,又回头去看师叔们的反应。
乌寺是前朝的一位得道高僧创立,至今已几百年。
这”乌“字本来是不吉字眼,高僧日夜悟道懂得了万物皆是乌有,取乌字正是为了说明不吉与大吉全是虚幻,世事全是过眼云烟的意思。
过去的几朝天子都是将乌寺作为圣地,不时参拜,现在更是成为了灭妖盟在圣都的会议要地,现在被这乞丐随手破坏百年牌匾,这是何其无礼?这乞丐究竟是何来路?
宁风桥疑惑不解地望着四位师叔,却见他们全都看着那扇柄吊饰,显然是震惊之极。
”果然是他!“四人心里都是相同想法。
虽然老乞丐无礼,简直如同当着所有人的面扇灭妖盟的脸,但是四巨头得忍,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乞丐他们惹不起。
前朝状元郎风纪才一夜悟道,手持御赐折扇走天下,打遍天下未尝一败,终于退隐江湖。
这乌字上的一点就是那独一无二的折扇。
既然风纪才说他们是鸟人,他们就是鸟人,因为说话的人他们惹不起,风纪才的话很管用。
”前辈!“那个老者年纪和风纪才相仿,但依旧称其为前辈。
风纪才扫过去,一一点名:“高龙,花姑,张胖,黄矮子,你们这架势当真威风!”
那台上四人脸上红白不定,尽管对方是风纪才,但是被弟子们注视着这般嘲讽,面子还是挂不住。
四人心中不断思量,都说风纪才俊美潇洒神功盖世,怎的现在竟衰老至此?
风纪才冲范阳招手,道:“娃娃过来!”
范阳站立不动。
并不是他不听风纪才的话,只是现在他的力气只够勉强站立而已。
风纪才看得出来,也不生气,自己走了过来,伸手附在范阳的后颈上,范阳直觉一阵清凉从后颈传来。
宁风桥见师叔们对这个被称作风状元的老人这般恭敬,当下作揖为礼,道:“风老前辈见谅,小子下手没个轻重,让前辈见笑了!”
风纪才并未理会宁风桥,仿佛当他并不存在。
“你这娃娃现在是,刚才也是,别人打你,拿剑戳你也不知道躲,躲不开也不知道求饶,这般硬挺真是何苦!”
范阳张张嘴想解释,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说,还是闭上了嘴。
“风纪才!风状元重出江湖了!“百姓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传奇的人物,一时间圣都大街小巷传遍了这个消息。
风纪才轻轻摇头叹道:”本已脱世出,奈何惹尘埃。”
范阳虽然看不到风纪才的表情,但是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有些事只要沾上了,就很难置身事外。
风纪才手不停息地为范阳缓解体内的火素,一边对四巨头说道:“火宗的事我本来不想管,现在也不想管!”
那四人听了,皆是一喜,那被风纪才唤作高龙的老者笑道:“这事确实不需前辈费心,火宗之事圣上已有处置!”
“哼!你是告诉我说你的背后有圣上撑腰?”风纪才斜眼看去,完全没有之前的散漫,脸上全是威严。
“不敢!”高龙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上却没有不敢的味道。
风纪才不理会,继续说:“虽然我不管,但是我门下刚收的弟子要管。”风纪才定了定,“我的弟子要是因此事受到什么损害,你们明白我生起气来也是很可怕的!”
“门下?弟子?”四巨头完全不明白。
风纪才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门下?弟子?跟风纪才完全不搭调。
花姑问:“前辈创立了门派,收了弟子?”
“怎么?我不能么?”风纪才指着自己的破衣服,又指着范阳,”我刚才创的门派,破衣门,这小子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我徒弟是要参加圣考的,我现在就给我徒弟报个名你们记下!”
范阳见风纪才说得起劲也没有打断他,只是心里嘀咕自己毫无功法怎么去参加圣考?去了不被打死?
参加圣考的资格是各个排得上号的门派每门出一到三个弟子,人数是根据门派的名气决定。破衣门刚成立风纪才就要一个名额着实狂妄,但是他是有狂妄的资本的。
“这个自然!”果然高龙点头应允,说完多看了范阳两眼,心里忽然有了念头,“不过这个小兄弟拿着火宗令牌,与火宗有着关联,现下前辈又说他是你的弟子,一个人从属多个门派,这恐怕与规矩不符!”
"你说你是火宗弟子么?“风纪才问范阳。
范阳摇头。
”你们方才都说不认识他,对不对!“风纪才又问跪在地上的火宗弟子。
众弟子点头。
风纪才问:”还有问题?“
高龙叹气道:”没了!“
”那好,我和我的徒弟先行离开,三日后圣考见!“风纪才拽着范阳的后衣领往远处走去。
高龙望着两人背影,心说:“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