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坍塌了。按照习俗,修复前,还要先祭祖,然后择取良辰吉日再修缮。
第二天,沈悉轩按照母亲的意思,到山下山神庙附近的杂货店买了些香烛,准备到墓前供奉。可就在他外出买香烛的那个早上,一场噩梦也降临在沈家——
买完香烛,回到家中。他顿时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墙壁、家具到处布满了刀痕血迹,家中一片狼藉。
父亲满身是伤地斜躺在庭院中,走近一看,已经没有气息了——肆虐的疼痛,就像泛滥的苦水,从他的心中被挤而出,直冲向大脑……
沈悉轩顾不得悲伤,立刻朝里屋奔跑,他边跑边疯了似地喊着母亲和妹妹的名字,突然,他在院子里的另一个角落,踩到了一截断裂的手指。
这截手指就掉落在废弃的枯井边,他认得这细细的小手指上粉色的指甲油!那是妹妹最喜欢的颜色!
枯井!
他不顾一切地去挪堵住井口的石头,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他狠狠地握紧拳头,砸在堵住井口巨石上……他使出全身力气,奋力推开石盖,手掌被巨石磨掉了一块肉,手伤深可见骨,最后,他终于推开了石井盖……
黝黑的枯井中,两个妹妹瞪大的眼睛仍然明亮,可弯折的躯体却齐齐被腰斩……
“轩儿……”一声沙哑而怪异的叫声将沈悉轩从恐惧中拉回,母亲一手捂住脖子,一手艰难地支撑在血泊中,往前爬了一两米,身后留下一条长长地红色血带。
沈悉轩跑了过去,母亲费力地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拿着这双鞋……快跑……不要回头……
说完,母亲的手无力地从脖子上滑落,鲜血喷涌而出——她断气了。
母亲的脖子被削断了半边,她艰难地捂住断开的气管,就为了见沈悉轩最后一面,向他传达这个信息。
沈悉轩的心顿时完全碎裂了,他泪水不可抑制地从眼底涌了出来!头痛欲裂的他觉得,流出的已经不是泪,是心破碎滴下来的血。
那些无情的事实正在蛀掉他的身体,这个肮脏的世界正在腐蚀他的心骨。呵,仅剩下这双眼睛,依旧半睁在死气沉沉的脸上,它在黑暗中膨胀着,好撩人的宁静,灵魂似乎就要从这里徜徉而去……
死!突然,他触电般地抖动了一下身体,那具佝偻孱弱、摇摇欲坠的身子骨仿佛瞬间过电,在雷雨中变得挺拔,祖坟被炸、家人被灭口……一个个残断的画面如同蒙太奇式电影特写镜头般映射在他混沌的脑海中。
不,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在心底呼喊着,脑海里竟迸出这几个仿佛尘封在潜意识里几个世纪的字眼——跑,我要跑,我要带着这点线索跑,活下去……找出真相……
雷电,是一把毁天灭地的光剑,突然劈裂了绛红的夜幕,一记闷雷随即响起,打破了这淅淅沥沥的寂寞。雷声战鼓般地轰鸣着——轰隆隆~电光在黑暗中擦出耀眼的火花,照亮了他那俊美的脸庞,星目剑眉下,两行的液体沿着那白皙而秀气的面颊滴下,渗入他那带着几分傲气的薄唇。
那是两行带着家人冤屈的血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任那瓢泼大雨冲刷着他那俊美的脸庞,把泪痕洗得一干二净。
沈悉轩强忍住巨大的悲痛,拭去泪水与雨水,慌忙脱下母亲的一双鞋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若无其事地关上家门,逃离这里……